第四十二章
时安带着做好的牛肉丸从华中城出发前往黑山窑，一路上都渺无生机，比曾经与祁水一同前来要无聊地多。
时安看着飞行器外黑沉沉的天，同曾经一样阴沉。唯一不同的是，显示器再没有发出任何警报。
超乎时安想象地顺利到达了，飞行器稳稳地落在了齐林殿内。
舱门打开，时安走了出来，时泽在飞行器外等候。
时安保持警惕地看着时泽，他也无法确定这是不是幻象。
一起都太顺利了。
时泽见时安的反应，大笑起来，扇着扇子走了过来，伸出一只手，说道：“摸摸不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
时安无语地看着时泽，这么无赖，必是本尊了。
“嬉皮笑脸。”
时安表情严肃地瞪了一下时泽。
时泽伸了下舌头，做了个鬼脸，“略略略，气氛那么紧张，我调节一下不行吗？真是个无趣的人。”
说罢便转身招了招手示意时安跟上，踱步走去。
齐林殿的后殿鲜有人能踏足，里面放着黑山窑重要物资。
这也是时安第一次进去，除了时泽，再没有人来过。
后殿的装潢和前殿无异，莫名其妙就走了进去。
时安顿时反应了过来，这是个幻象，一个在齐林殿里的幻象空间。只有时泽可以唤出的幻象，而前殿就是连接现实和幻象的链条。
“我设置后殿的时候，就想到了今天。时安，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可以进出。因为这世上，只有你可以破我的幻，知道怎么破，自然就知道怎么入。”
时泽缓缓说道，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后殿不大，时安眼神扫过去，都是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一些小时候时安和时泽用过的东西，一些时宅的花草种子。
“你存这些东西干嘛。”
时安说道。
“你还不知道吗，在时宅那么久都没发现吗。”
时泽无奈地说道，仿佛下一秒就要说这个弟弟傻，但是又憋了回去，耐心说道，“时宅地下镇的那些怨灵，还有那些灵气，你都发现了吧，还有一些残存的，在这些物品里，我清点过了，这些东西上附着的，是那些灵魂的怨念。”
“怨念？”
时安说道，下一秒似乎就理解了为什么时泽练黑鸦邪术。
“小时候有一次我调皮，跑去时宅后院玩，没想到遇到了一个在找自己怨念的怨灵，因为我精通幻术，所以我们才能互相见到。他执念很深，生前被砍了手脚，瞎了眼，扔到大街上暴晒，躯体最后被拉到时宅后院烧了，随着这泥罐子一同，最后尸体灰飞烟灭，只剩下个泥罐子，怨念就附了上去。如果有怨念，他们就可以灵气灵体相附，重获新生，同时，也是一股巨大的能量。而时家这样大大小小的附着怨念的物品，有整整五百件。”
时泽边说边向四周指去。一片叶子，一个花瓣，一缕发丝，竟然都成为了怨念的附着品，所以这里不是什么垃圾回收站，而是一个巨大的能量站。
时泽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可是谁要怎么做，又为何这么做，那么无辜的一个人，生前也没有得罪任何人，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
时泽有些哽咽，还是继续说道，“那时候的我也不懂，不过现在懂了。”
“时安，我以前觉得是父亲，可是直到他死，我才明白，是那帮审判庭的人......他们把时宅当焚尸场了，怨念越多，元丹效果越明显，而且我现在怀疑......”
时泽一字一句说道。
“怀疑那场劫难本就是审判庭自导自演，只不过为了让异世界臣服。”
时安接着说道。
两人相视一眼，时泽点了点头。
“我练的根本不是什么黑鸦邪术，只是刚好在时家，遇到了那个怨灵，知晓了一些东西，所以他们要把我当成下一个替死鬼。那些我研究出来的东西，父亲都藏起来了，把我赶了出去，站在我的对立面，就是为了保护我，让我活着。因为只有我去背负那些骂名，我才有利用价值，审判庭也就不会轻易动手。”
时泽情绪有些激动。
其实这些时安心里都知晓，所以一开始就没有对时泽抱有真正的敌意。
他明白时泽是什么样的人，自然知道他做不出那些事 比起一个公认的事实，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断。
“既然一切都清晰了，我会帮你得到清白。”
时安说道。
那不是黑鸦邪术，也压根不是什么邪术，只是时家为了镇住那些怨灵，把黑白双煞的灵气放在了他们身上，时泽是白，时安是黑，他们有着相似的破幻和制幻能力。
时泽笑了，一种解脱地笑，又释然地看着天空，随意地说道，“无所谓了，清白对我来说，早就是身外之物了。”
刚刚那个多愁善感的时泽好像又变成了另一个人。
时安早就习惯了时泽的多变，正如当年他本来执意留在时宅，可是又突然跟着陈步轩连夜走了，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时泽自己也不知道。
“行。”
时安只回了一个字，他也不打算打破时泽独属于自己的宁静。
“不过，记得你第一次带祁水来这，我就觉得她不简单，我亲爱的弟弟，我给你制造地机会，你觉得怎么样啊。”
时泽又突然开始打趣时安，让时安都有点没缓过神来。
所以之前他和祁水在黑山遇到的那些都是时泽安排的。
其实这段路是畅通无阻的，只是时泽要玩弄他们。
“有意思吗。”
时安冷冷地说道。
“有啊，我早就觉得，你喜欢她，毕竟还没有第二个人，能如此轻松地进入你的心室。”
时泽说道，嘴角勾起一点弧度。
时安警惕起来，“你看到了？”
“对啊，你还把她藏起来了，就像把玄武剑藏起来一样。不过作为第一个见到她的人，我还挺欣慰。”
时泽继续说道。
其实对于时安来说，唯一没有防备的人，就是时泽了，所以从小到大，哪怕时泽走了，也都可以随意进入他的心室幻境，虽然时泽从来没有来过，唯有祁水回来了，他才来了。
“我早就看出来那封信指的是什么，所以我就想来看看，那个姑娘，到底有多好，值得你等那么久。你赢了，我觉得你等的是天下最好的人，不亏。”
时泽说道。
“不用你说。”
时安又说道。语气中带着一点刺。
“如果说她是玫瑰，那你就是枝干上的刺，她肆意绽放，而你就默默陪衬，真是天造地设。”
时泽继续打趣道。
“她不是玫瑰，也不用肆意绽放，从始至终，她都不是脆弱的花。我也不是她的陪衬。”
时安反驳道，语气郑重。
“噢？那你是什么，骑士还是王子。”
时泽又说道，憋不住笑出了声。
时安无语，把牛肉丸放在角落的柜子里，转身便准备离开，现在和时泽这个大笨蛋八卦，那才是浪费时间。
“无论你是什么，都希望你勇敢点，爱一个人，不吃亏，也不丢脸，就像我和你陈哥哥。”
时泽扇了扇扇子，站在时安背后说道。
幻境渐渐散去，两人又站在了前殿的某个院落中。
“殿主，殿主，不好了，墨白它......”
一个人从远处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
听到墨白二字，本来打算立即返程的时安停了下来，转身问道，“墨白怎么了。”
那人没见过时安，觉着眼生，不敢说话，只看着时泽，等着他发号施令。
“诶哟，问你呢，墨白怎么了。”
时泽也有些着急，说道。
那人这才开口说道，“不知道小灵兽受了什么刺激，现在有些不受控制，眼睛都红了，身体变大，还没有伤人，但是感觉有些不听使唤了。看起来意识越来越模糊......”
那人着急，说话口齿不清，上气不接下气地吐出来。
时泽立马朝黑山窑后山走去，时安也跟着。
“你去干嘛，灵兽已经认主，你既然不要它，就不要去刺激它了。”
时泽一把把时安往后推，又命人把时安拉去了齐林殿一个偏房里歇息，自己独自前去。
傍晚，齐林殿安静地可怕，大部分人都去后山了，时安焦急地站在偏房里踱步，想去又觉着时泽说的对，现在确实不应该出现在墨白面前。
齐林殿的人行色匆匆，来来回回，时安随便抓住一个人问道，“什么情况，后山现在什么情况。”
齐林殿的人现在都知道这人是时安了，消息早就传遍了，只好作揖行礼，叹了口气说道，“时候不早了，时公子早些歇息吧。”
“我问你呢，后山怎么样了！”
时安愤怒地说道，这是他鲜有的情绪。
那人被吓到了，语气有些弱，说道，“时公子，早些歇息吧。”
时安并没有放弃的打算，又继续说道，“时泽呢？”
那人不知怎么办，此时一阵温润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时安。”
时安看过去，那人是陈步轩。
陈步轩向下人点了点头，放走了他，走到时安身边。
“别生气，随我进来。”
陈步轩说罢走进了时安的偏房，在桌前坐下，斟茶倒水，动作轻缓，时安的情绪也稳了下来。
“不好意思，刚刚，有点着急了。”
时安说道，这是他鲜有的失态。
陈步轩点了点头，示意时安坐下，递过去一杯茶，说道，“时泽让我来的，一切安好，勿念。有什么事情，择日再说。”
时安接过茶，抿了一口，听出了其中的意思。
“什么时候可以去看他。”
时安说道。
“兴许是三日后，亦或者下次。”
陈步轩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