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孟桑榆跟王帆虎的秘密接头无时无刻无不透露出一种滑稽加不靠谱。
不过好在这俩人还知道会面的时间要短,分开也要迅速。
墙角。
一处阴凉地。
孟桑榆刻意压低了声音:“走,到我家吃午饭去!”
王帆虎拒绝,“不了,我是偷跑出来的,我姐还待在祠堂顶替我呢。”
孟桑榆:“那让她顶着呗。”
王帆虎:“不行,我姐只给了我两刻钟的时间。”
孟桑榆:“这么急?她该不会背着你,在外面给你找了个姐夫吧?”
王帆虎:“没背着,已经找了。”
孟桑榆:!!!
啥时候的事?
她咋不知道?!
难不成是她忘了?
不应该呀,这么重要的事儿她怎么会忘?
不行,她得扳回一城!
说干就干,孟桑榆站起身就要往回走。
中途想是忽然记起了什么,又折返回来,二话不说就往王帆虎怀里塞了两张银票。
“拿着!”
王帆虎:???
这、这可是一百两一张的银票啊。
就,就这么直接给他了?!
“我不能要!”
王帆虎也跟着站了起来,他想也没想地直接拒绝。
孟桑榆却是没那个闲工夫在这儿跟他掰扯。
将塞回手心的两张银票分开,再一张一张重新递回去,她每递一张还解释一句。
“这一张是给二屠的,咱俩前些日子跑出村快活去了,但也不能忘了咱兄弟呀。”
“这一张是给你的,就当你帮我跑腿,给二屠带东西的路费。”
言外之意就是王帆虎是顺带的。
“那我就更不能要了!”
王帆虎这回连同二屠的份儿一起拒绝。
他怕这一百两的银票真被他带回去给二屠,二屠会因为受刺激当场昏死过去。
“这银子谁给二屠,都不能是我给。”
“二屠从小就跟在我身边,要突然给他这么大一笔银子,他定会胡思乱想,以为我不要他了!”
孟桑榆:……这人是不是傻?
“那你不会在给二屠银子之前,提一嘴是我给他的。”
王帆虎眨眨眼:“哦……还能这样呀。”
“是呀是呀!”
孟桑榆无语望天。
想了想该交易的也都交易完了,时辰也差不多了,她转身就要离开。
可惜王帆虎打小就是个不解风情的。
一看孟桑榆飞奔进炎炎烈日下,也不知道用个东西遮掩,他忙道:“中午天热,你别跑那么快呀!”
“快回去吧你!”
孟桑榆全当没听见,脚下的步子竟还越来越快。
……
半刻钟后。
狄宅。
“非顽呀,你开开门啊!”
“我知道你在里面啊!”
“你再不出来,我可就要死在你门外了。”
拖着最后一口气砸响了主人家的房门,孟桑榆靠在门框上有气无力地唤着人。
“滋啦——”
房门被从里面推开。
眼底挂着淡淡鸦青的少年揉着太阳穴,缓缓出现。
“怎么了?”
狄非顽忍着头疼问。
“你怎么了?!”
一看少年这副虚弱样,孟桑榆吃惊不已,顾不上再装什么生病难受,她急切道:“你、你这是生病了?要不要赶紧去看大夫呀!”
“没生病。”
“不用看大夫。”
对于耳边轰炸来的一连串问题,狄非顽一一回答,同时还补充了句,“我只是没睡好,累的!”
“怎么累的?”
孟桑榆不相信一个人累能累成这样。
她欲要追问。
狄非顽却已阴恻恻地盯着她,嗤笑道:“怎么累的?你还好意思问!”
是谁没犯病之前嗜睡成性?
又是谁犯病之后跟打了鸡血似的天没亮就开始闹腾?
狄非顽觉得自己就是贱。
孟桑榆觉多,他担心人睡死过去。
孟桑榆觉少,他又跟个老婆子一般害怕人惹事,跟前跟后的。
就这五六日的经历下来,饶是他是铁打的,也经不住这样糟、蹋呀!
“王帆虎不是来找你聊正事?”
狄非顽多嘴问了一句。
他想知道为何自己的独处时光会失去的如此之快!
“哦,他跟我把话说完就先回去休息了。”
孟桑榆交代事也只交代一半。
闻言,狄非顽气笑道:“既然王帆虎都知道中午要回去休息,你怎么不知道?”
“我也知道呀。”
孟桑榆眨眨眼。
看,她现在不就正在休息的门口嘛。
“无聊!”
头疼的实在厉害,狄非顽懒得跟人纠缠。
后退一步,他便打算将房门关上。
怎料孟桑榆惯会死皮赖脸。
“哎呀呀,我这有点头疼啊。”
话音未落,孟桑榆便动作娴熟地从半开的门缝儿里跌进了屋里,还不偏不倚正好撞进了少年怀里。
感受着与前几日别无二样的紧实触感,忍着笑,她故作难受道:“非顽呀,今个天热,你看看我是不是被晒糊涂了,怎么我头有一点晕,眼也有点花呀?”
边说着,孟桑榆还边拉着少年的手往自己额头上贴。
狄非顽没出言回答,而是任由着人胡闹。
可当掌心真传来一阵滚烫时他又瞬间蹙眉,不悦道:“怎么回事?”
“我可能是有点中暑了吧。”
孟桑榆说出了自己的猜想,还顺便借着全身无力的优势把人往屋里的方向推搡。
待视线落到铺有凉席的床榻时,她又状似无意道:“你、你这是要午休了,我该不会打扰到你了吧?”
“没有。”
这时候狄非顽哪还顾得上什么午休不午休。
将孟桑榆带到床榻上躺下,盖上一层薄被,他沉声命令道:“都中暑了你也不知道好好休息,赶快把眼睛闭上!”
“好。”
孟桑榆心里美滋滋的,可嘴上还是委屈巴巴地回道。
乖乖将眼睛闭上,下一瞬她就跟阵飓风似的开始疯狂呼吸。
啊——
是年轻人的味道。
就是皂角的清香有点喧宾夺主。
“非顽呀,我忽然有些凉,你能不能……”
骗人的招数一招只能用一次,所以在用过摸额头的法子后,这回孟桑榆决定换个招数。
她都想好了,嘿嘿,她手凉。
所以要跟火气重的年轻人手拉手喽!
于是乎,一只躁动不安的爪子开始行动。
然……
她的手怎么动不了了?!
猛得察觉出不对,孟桑榆立马睁开双眸。
而这不睁不知道,一睁真是吓她一跳。
“你、你绑我干嘛?!”
还有,这是哪来的绳子!
一时不察,孟桑榆已经被人五花大绑。
“你不是说你中暑了嘛,我害怕你忽然惊厥,掉下床。”
狄非顽用孟桑榆之前说过的话堵她。
其实他都不好意思提,刚才屋外烧水的声音真的有点大。
小家伙想要骗他,搭在额头上的热帕子这会儿怕还在太阳底下淌着水吧。
不过这些漏洞狄非顽都不打算揭晓,而是专注地在孟桑榆衣领处打了个对称到完美的活结。
等一切做完,欣赏着怎么看怎么好看的作品,狄非顽道:“行了,你现在可以睡了。”
孟桑榆:……
现在睡?
她怎么睡呀!
还有,她是真来睡觉的吗?
她分明是来给小虎找妹夫的!
“非顽,我知道你这是为了我好,可这大热天的绑着,我也热呀。”
孟桑榆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劝人,还不忘让人瞧瞧她额头上沁出的汗珠。
狄非顽依旧充耳不闻。
不过挪来了圆凳,放在了床头,他也顺势坐下。
将手肘撑在床框上,五指再支着脑袋,他慢慢悠悠道:“你睡吧,我替你打扇。”
言罢,便有一阵接着一阵凉意随着蒲扇扇动而来。
透心凉的孟桑榆:……
艹!
哪来的贤夫良父!
“可我手冷。”
不达目的不罢休,哪怕动弹不得,孟桑榆也要再为自己谋点福利。
狄非顽闻言,只是一笑,“那你是想跟我牵手,还是让我给你打扇?”
“当然是……”
色心再上头也不敌正午时分的燥热,再加上一层薄被缠身,孟桑榆最终不得不向现实低头,“你还是给我扇扇子吧。”
“嗯,好。”
不再理会孟桑榆的不情不愿,狄非顽当真闭眼假眠。
手中的扇子还在扇动,扇走了孟桑榆的生气不甘,也扇走了狄非顽眉间因困乏带来的少许躁意。
许久,屋外的蝉鸣声愈发明显。
屋内,孟桑榆已经快被安静逼疯!
“非顽呀。”
叫魂儿的声音重新充斥在整间室内,孟桑榆好奇道:“睡着了吗?”
“嗯。”
狄非顽轻哼一声,手中扇扇的动作依旧。
“睡着了呀。”
孟桑榆动着唯一能动的脑袋,认可般地点点头。
虽说打扰人睡觉实在是缺德得很,可她真的很想跟人聊天儿啊!
“我跟你说些有趣的事情,你光听,不用理我也行。”
不怕被拒绝,也或许是狄非顽没多余的精力去制止,没等对方回应,孟桑榆已经自言自语分享起她觉得有趣的事。
她呀,细说起了在村里惩奸除恶的光荣事迹。
也聊到了有时候疯过头,第二天醒来时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儿的荒唐事迹。
最后当然也少不了跟深林里狼打架的英勇。
“狄家小子,其实我昨天是骗你的,我跟狼群早就认识,昨晚咱俩逃跑前我故意扔下的羊腿也是为了留给小狼跟母狼的。”
可算是透露出了些压箱底儿的秘密,乐得孟桑榆咯咯直笑。
其实这笑声里更多的还是对于成功欺骗人的嘚瑟。
孟桑榆以为她不直说,就不会被人知晓,却是不知自己那点儿露在表面上的坏心思早就被人窥的一清二楚。
“所以你给狼群上供,是因为你打架打输了?”
狄非顽觉得自己可真不是一个好人,起码是个有仇必报的坏人。
这不,刚被人暗戳戳的笑话一顿,不过转眼的功夫他就戳起了人肺管子。
“我怎么可能打不赢!”
被怀疑打架打输简直比被人挖了自家祖坟还令人气愤。
要不是有一层障碍束缚,孟桑榆非得当场蹦起来,好好跟人理论一番。
可现实是她非但蹦不起来,在狄非顽看出她想犟嘴的意图时竟还停下来扇扇子的动作。
顿时心热,身更热的孟桑榆:!!!
“这事不好玩,咱们聊另一件!”
人嘛,就要学会能屈能伸,就跟那地里的地龙一般,所以在为自己争口气还是气死自己之间,孟桑榆果断选择在床上躺的笔直。
再次感受到阵阵凉意袭来时,她舒服地眯着双眼,道:“你还记得前两天孟恒远被打的事情不。”
“其实那件事里除了王狗蛋儿他们爷俩掺和外,还有周屠夫的事。”
“周屠夫就是黑小孩跟白小孩的爹。”
“不过周屠夫那天只是偶然从林子里路过,看到王狗蛋儿他爹被狼咬时出手帮忙驱赶了下狼群而已。”
至于为啥之后在村里传的版本里面没有周屠夫的影子,则是原因有二。
其一,周屠夫认为此事不过小事一桩,根本不足为提。
这其二则是,王狗蛋想讹孟恒远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