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孟桑榆喊破喉咙的尖叫震得马车都要抖三抖。
狄非顽享受完自己种下的苦果,一缓过神来便凶神恶煞地从马车里探出头来,想要看看究竟是哪个不开眼的家伙在外吓人,给他添堵。
可在对上齐小神医一双满含笑意的眸子时,他即将喷涌出去的怒火顿时堵在了半路。
“你来干嘛?”
狄非顽无声质问着不请自来的家伙,没等回答,先行一步将人拉离了马车。
没办法,自家弟弟的坏心思不得不防。
“我来跟你告别的。”
齐沐亦步亦趋跟着。
他耸耸肩,同样防备着兄长。
还是那句话,他们两个比龌龊,谁都没比谁好。
“告别完了,你可以走了。”
狄非顽不打算追究齐沐吓人一事,可也没打算将人留下。
齐沐岂是任人随意打发的主,他主动凑近,跟人交头接耳,小声道:“你刚才有抱桑榆姑娘吗?”
他可是听见马车里的鬼故事,恰到好处敲出声助兴的好人。
当然好人得要有好报。
比如打听打听后续马车里一男一女的卿卿我我。
“你很闲?”狄非顽一瞧某人就没憋什么好屁,没顺着话茬往下聊,而是冷着脸训斥道。
“是挺闲的。”
齐沐不甚在意,或者说根本就是有恃无恐。
他没别吓着也就算了,还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人,嘲笑道:“我都把这么好一个拉近关系的机会递到哥哥手边了,哥哥都没得手?”
“哥哥是不是不行呀?”
齐沐说的一脸痛心。
狄非顽头上黑线直冒。
抱着破罐子破摔,谁都别想好过的念头,他微微挑眉,戏谑道:“你在木子屁股后面追了也这么多年了,成亲的年头五个指头都快占满了,怎么她病好了这么多个月,我瞧着你在这狼河寨的晚上都是独守空房?”
狄非顽长叹一声,继续反呛道:“夫妻分房,难道你也不行?”
“四哥哥也说了木子身子骨刚好,我可不能跟哥哥对桑榆姑娘一般猴急,赶鸭子上架的事弟弟做不来。”
“至于说我行不行之事,木子清楚便可,就不劳烦四哥哥操心。”
齐沐可不是一点就炸的主儿,他还在游刃有余地挖苦道:“其实有些私事不好同哥哥讲,毕竟哥哥向来洁身自好,也不懂什么情情爱爱,不过还是得知会哥哥一声,我可是木子放在心尖儿上的人,她对我可是百般的好。”
话音未落,齐小公子挑衅地看了自家哥哥一眼,眼里都是明晃晃的嘚瑟。
“彼此彼此!”
狄非顽咬牙切齿地挤出一抹假笑。
无声的硝烟开始弥漫,唇枪舌剑无数来回,那边有人过来提醒得要启程了。
齐沐率先回应,在外人面前他始终持有谦谦公子做派,可转身跟人拱手道别,离开前还不忘再气人一下。
“哥哥,努力点,过年我还想多收一份压岁钱。”
他真心送出祝福。
狄非顽不耐烦地摆手,“知道,你赶紧走!”
“哥哥好狠的心呀。”
齐沐被冷淡的语气伤到,他跺脚生气,非要给自己讨过说法,然后小跑着就要去掀某辆马车上的帘子。
狄非顽眼明手快将人拦住,“你干嘛!”
齐沐笑得无辜,“哥哥对我如此冷淡,让我见到了世态炎凉,我这几日跟小师父们待得久了,悟出了点佛性,也明白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道理,所以——”
他要去揭穿自家哥哥的谎话喽!
“哎呀!”
脚底一轻,脑袋朝地,齐沐又被扛到了肩上,一双手胡乱挥舞着,还满是正义道:“哥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吧。”
狄非顽狠狠在人屁股上拍了一下,“你要告密就大声告,光在我耳边嘘嘘弄弄,只说给我一人听,是想当花蚊子?”
齐沐吃痛,可还要嘴欠道:“我看热闹不嫌事大,不行吗?”
“行!我现在就闲着,刚好想跟木子聊聊你名字的事。”
狄非顽加快脚步,当真朝着挂有“齐”字标志的马车走去。
齐沐一瞧,当即乖巧,“狄小四爷,我错了。”
“错哪儿呢?”狄非顽依旧没个好脸色。
齐沐一本正经道:“错在没有跟狄小四爷站在一个阵营,为了大义,在下势必将您的秘密埋在心底,绝不对孟姑娘透露分毫。”
狄非顽面色稍缓,“要是下次还犯怎么办?”
“不会,我对狄小四爷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齐沐言之凿凿,甚至对天发誓。
狄非顽弄此一遭也不过是想逼人认错,得到效果后直接把人放在了离齐家马车还有一段距离的空地上。
他不信自家弟弟立马能改,毕竟狗改不了吃屎,齐小少爷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乐忠于坑自己人的毛病,可在视线对上某个阳奉阴违的狗崽子举起的手时,狄非顽顿时被气得火冒三丈。
谁家好人对天发誓只竖一根手指的。
这狗崽子到底是在发誓还是在指着鼻子骂天呢!
“哥哥,你怎么脸色不好?”
齐沐站稳后急切关心自家兄长,伸出的那根手指还不怕死地戳了戳对方的面颊。
狄非顽忍无可忍了,直接将人再次扛起,二话不说往个无人角落走去。
半刻钟后。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出来。
一人神清气爽往西走。
一人发丝凌乱,衣裳不整朝东而去,仔细瞧来,此人神情还有些恍恍惚惚,不过在靠近马车前他还是整理衣冠见新娘。
马车里,孟桑榆在啃了五根肉干后早就被之前被吓到的事情忘记到了九霄云外。她正准备朝着第六根肉干进发时,帘子被人从外面掀开。
狄非顽动作利索地上了马车,看样子心情甚好,“干嘛呢?”
“……我有些饿了,找点东西吃。”
孟桑榆拿着肉干的手定住,眼神飘忽,迟疑着要不要跟人分享。
可这是最后一块儿了。
狄家小子少吃一块儿不会饿着,但她会呀。
终究敌不过馋虫诱惑,她把手往怀里收了收,明知故问道:“你干嘛去了?”
狄非顽浅笑,“哦,刚才齐大夫在林子里摔倒,我给他拍打身上的灰尘去了。”
孟桑榆不疑有他,“拍干净了吗?”
“干净了,一尘不染。”
狄非顽颔首,想着最后收拾出来的成果,甚是满意道:“不过他的脸摔的有些脏,浪费了点时间。”
“哦。”
孟桑榆小声回了句后便不再吱声。
她将身子往旁边侧了些。
狄非顽还沉浸在扳回一城的喜悦上,头枕着胳膊,靠着马车,慵懒惬意一笑。
孟桑榆被荡漾的笑声感染,眨眨眼道:“你很开心吗?”
“嗯。”狄非顽眉梢微扬。
孟桑榆抿唇,有些想知道,“你在开心什么呀?”
狄非顽反问,“想知道?”
“想!”
孟桑榆重重点头。
狄非顽抬了下下巴,视线却是落在她背在身后的胳膊上。
糟糕!
孟桑榆心中大叫不好。
偷藏的肉干被发现了,偏偏她又真的很想知道他在笑什么。
惹痛割爱将肉干递了过去,她扭过头不愿面对,可也没忘记交换的条件,“现在你能告诉我了吧?”
无人应答。
“狄非顽?”
孟桑榆又唤了声,依旧没有听见动静,被听话听一半的失误急得心痒痒,万般无奈之下,她认命回头,结果发现狄非顽正一瞬不瞬盯着她。
“你就是把自己啃了一半儿的肉干给我,当做交换?”
“……只剩一半了。”
孟桑榆刮了下脸傻笑。
她强调是最后一半。
狄非顽根本不吃她这套。
他把人的好奇心勾出来可是另有目的,“问你个事,若是说得让我满意,我便将我在高兴什么告诉你,怎样?”
“可以!”
孟桑榆一听两眼放光。
她往前凑了凑,一口把剩下的肉干塞进嘴里,咬得嘎嘣直响。
狄非顽却是身子后仰,双手环胸,漫不经心道:“你跟齐大夫是不是早就认识?”
有关这个问题,他本打算拐弯抹角地打听,可他不敢高估孟桑榆的脑容量。
“有多早?”孟桑榆不明所以地歪歪头。
“……”
狄非顽哑然,随后拿着问题找答案道:“城西的时候。”
“城西吗?”孟桑榆想了想,而后恍然大悟道:“当时你去了城北,醉仙楼请了神医来问诊,那个神医就是齐大夫。”
“是他吗?”
狄非顽半信半疑。
孟桑榆点头呀点头。
电光火石间,一道白光闪过,刺痛了狄非顽的大脑。
啧!
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感情他这些时日被自家弟弟针对,是因为他在不知情下明嘲暗讽了好几日城西神医医术不行的缘故。
不是说不知者无罪吗?
可恶!
齐小五的心眼怎么比针眼还小。
在心里对着自家弟弟的人偶胖揍一顿,狄非顽总算心情舒畅。
他长舒了口气,带着点兴师问罪的意味道:“你跟他还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嗯……”孟桑榆垂眸,假装思考,“没有。”
狄非顽试探,“真没有?”
“真没有!”
孟桑榆心虚但嘴硬的应付,害怕自己说多错多,当狄非顽又恢复到闲情逸致状态中时,她赶紧把话题又往刚开始的地方扯。
“你刚才在高兴什么?”
“你猜。”
狄非顽施施然地绕着弯子。
孟桑榆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哪儿猜得出,她只能试图抓住对方的话柄质问,“你刚才说我回答你的问题,就告诉我的。”
“是呀。”狄非顽颔首,胡扯道:“你回答的我不满意。”
“你!”
孟桑榆气得砸墙,“你不跟我说算了!我还不稀罕听呢!”
气急败坏地朝人膝盖的地方锤了一巴掌,她转身坐到马车外生闷气去了。
狄非顽被她炸毛的模样逗笑,揉着还挺疼的膝盖,悠然道:“真不想听?”
“不想!”
孟桑榆一动不动,只留给他个生气的背影。
“我主动给你讲,你也不听?”
狄非顽还没认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继续开着玩笑。
“哼!”
孟桑榆一声不吭了,转过身去,避开他的视线,自顾自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你真生气了?”
狄非顽总算意识到自己把人给惹毛了,尴尬一瞬,将笑容收敛,他试图跟人和好,“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
他蹑手蹑脚戳了下人。
孟桑榆低着头,小肩膀一抽一抽。
狄非顽看在眼里,以为真把人给气哭了,一时间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你要是真生气,大不了——”
“嗯?”
话音一顿,下一刻他的头顶忽然感到有东西束缚。
抬眸看去,一顶百日红编制的花环正亲手由小家伙为他戴上。
“套你的话可真难,狄非顽!”
孟桑榆没好气地念叨,不过还是替人把花环戴正。
他真难哄。
得亏她有些小伎俩。
“你特意给我准备的?”
狄非顽怔然,旋即莞尔一笑。
他略微俯下身子,任由摆布。
“我偷偷编了好几日呢。”
她诉说着辛苦,其实是想拿捏他的。
可惜他更技高一筹。
在孟桑榆的好不得意下,狄非顽缓缓靠近,带动着花香,眉眼含情,蛊惑道:“桑榆妹妹手真巧,哥哥这样给你讲故事,可好?”
“噗!”
孟桑榆被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