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造什么谣了?你不是都看见了?”郑淞影觉得十分冤枉,含着泪低声问道。
应承泽改变主意,撤回推门的手,离开了鬣狗般的镜头。
桌子没上漆,因为没时间等甲醛散尽,李藜在桌上铺了花布,看着倒还不错,但用起来始终没有书房的书桌舒服。
折腾许久,木床的框架都没画完。
“我也要剪头发。”
沉浸式对齐桌布花边中的李藜被吓了一跳。
她喘着大气吼道:“你能不能别老突然出现?”
“我要是提前告诉你我会出现,你难道会等我?”应承泽的气息因为疾走也不平稳。
李藜索性决定今天休息,不画了。
她一边关电脑和数位屏,一边忿忿道:“傻子才等你。”
应承泽又说:“我头发遮眼睛了。”
李藜看着他,以及他的头发说:“好好的,剪什么剪。”
她嘴上这样说着,却还是忍不住将他的头发与他刚来时进行比较。
好像确实长了不少。
应承泽板着脸问:“剪不剪?”
李藜本以为他又要像以前那样不理人,肆意使用冷暴力,见他这样,有些不适应。
经过他身边时,抱怨道:“剪剪剪,我又不是开理发店的。”
应承泽:“你也知道你不是开理发店的。”
李藜的好奇心作祟,问道:“我以前应该没有说过只给你一个人剪头发的话吧?”
“说过又怎样?你是说到就会做到的人吗?”
“别说的好像你是说到就一定会做到的人一样。”
应承泽反手拉上客厅的门,两人一前一后下楼梯。
“我至少有在努力。”
尽管他没有说明在努力做什么,李藜却有一种心领神会的感觉。
李藜扶着楼梯,扭过头问:“只是剪短就行吗?”
应承泽:“还没开始剪,就想着敷衍?”
“你能不能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你能好好跟我生活,我就能好好回答你的问题。”
好好跟他生活?
意指什么?条件是什么?他们各自理解的好好生活是一样的吗?
李藜又有些动摇,不免对站在上方看着她的应承泽不满,同时也对总是轻易动摇的自己生了气。
为了撒气,她恐吓道:“小心我把你剃成光头。”
应承泽毫不畏惧,并恐吓回去:“我也能把你剃成光头。”
李藜哼了一声说:“我无所谓啊,我已经剃过光头了。”
“什么时候剃的?”应承泽瞧着她饱满圆润的头问。
“回云雾没多久剃的。”
应承泽大致推算了一番,嘴边有了一抹淡笑,问道:“你星空系列插画里的那个人物是你自己?”
李藜双脚跳下一级台阶,回头看着他说:“嗯,场景大都是阁楼和院子,你没发现?”
应承泽彻底笑开,懒散惬意道:“现在发现了。”
莫名其妙笑什么?
李藜摇摇头不理他,双脚跳下最后一级台阶。
周云起去了面包店帮忙,王宇开着李藜的车去民宿送餐了。
现在偌大的空间里只有李藜和应承泽两个人,李藜比较自在,跟应承泽说话的语气十分随意。
“就在客厅剪算了,我懒得拉插线板,你待会儿得清理地上的头发,我要检查的。”
应承泽不同意:“出去剪,插线板我来拉。”
李藜不懂:“为什么?”
应承泽:“你不是都在外面给周云起剪的?到我这儿就怕给人看见了?”
“那是因为我先给王宇在客厅剪了,发现地上碎发清不干净,才拿着工具去外面剪的。”
这人真是幼稚到家了。
李藜蹙着眉:“再说了,理发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我有什么好怕别人看见。”
见他不吭声,只一味地搬椅子、拿工具。
李藜嘲道:“你别让人知道你快三十二岁了。”
“你也知道我快三十二岁了。”应承泽放好所有的东西,直直站着堵在她跟前,意味不明地说。
人生能有几个三十二?
李藜有些触动,不自觉地继续动摇。
在动摇到可能又酿成大错前,她带着确认的意图说:“没听人说只要把结婚生子剔除人生规划,做什么都来得及吗?”
应承泽坐到椅子上,“你都摸别人的头发了,竟然说还来得及?”
李藜给他戴好围布,小声道:“你这人真的很病态。”
樱桃树上突然响起一阵喜鹊扑腾翅膀的声音。
李藜转头一看,有人爬到了上面。
她轻微近视,即使樱桃树就挨着围墙,也没能立即看清那人的样貌。
如果是村里的人上树摘樱桃吃,一般都会先开口打招呼。
李藜疑心道:“你们回来的时候,是不是把记者还有粉丝什么的,引到山上来了?”
应承泽对周围环境的声音向来不敏感,微仰着头问:“怎么了?”
“好像有陌生人爬到樱桃树上了。”李藜悄声说道。
应承泽转头去看。
即使有樱桃树繁茂叶片的掩蔽,应承泽还是一眼看清树上那人。
那人那会儿坐在面包店长桌的最左边,黑色T恤,胸口印着白色英文字母。
他马上说:“别往那边看,回屋去。”
李藜:“……”
“已经看过了。”
李藜剪掉一小簇他这段时间长长的头发。
自打她期待用郑淞影和应承泽的流量发展面包店的时候,她就已经放弃继续保护自己的隐私了。
毕竟再怎么保护也保护不了。
应承泽听到头发被剪断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齐整、沉稳,
他低声问:“害怕吗?”
李藜:“不怕,村里人虽然心里都有些弯弯绕绕,但一遇到事儿,都是一致对外的。这些人要是真影响到我,在村微信群吆喝一声,他们就会被赶走的。”
应承泽:“我是说会不会害怕被拍到和我同框的照片或视频。”
“你又不是罪犯,有什么好害怕的?”李藜举着梳子挥开飞近的蜜蜂。
“哼,既然这样,你以前为什么坚决不跟我合照?别又说什么享受当下之类的假话。”
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完全可以通过他的语气想象出他的不满与怨恨。
李藜扶着他的头,往他的左前侧倾身,看了一眼他的侧脸说:“我是真的觉得拍照很浪费时间,而且你想啊,要是分了手还得删,要是没删干净,还得跟现任吵架,多麻烦。”
碍于坐在樱桃树上偷拍的家伙,两人说话的声音比较低,以至于沟通的效率不高。
李藜转到应承泽的前面,手里的动作不停,嘴里的话也没停。
“我前不久还听邓茵说她和周云起恋爱的时候,在周云起的电脑里,发现了周云起和前女友的照片。”
她说完,应承泽没反应,于是继续八卦:“你说邓茵会不会还喜欢周云起?”
应承泽抬头,还没讲话,头就被她一把按低了,“闭眼呀,小心头发进眼睛了。”
“跟你没关系的事情,一天瞎操心什么?”应承泽被动低着头,“还是说这事儿对你很重要?”
“当然重要了。”李藜皱着眉,声音提高不少。
“你说什么?”应承泽的声音也恢复到正常大小。
李藜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剪刀飞快修掉黑亮的发丝,“我是怕邓茵是因为周云起在这儿,才愿意留在这儿的,要是周云起走了,她也走,那面包店不就少了个人么?”
应承泽:“再招一个不就行了?”
“可能招不到邓茵这样儿的了,我看了她和王慧说好的分成比例,她就没有图钱的心思,纯粹图好玩有趣,而且她能力很强的,虽然不擅长做美食,但擅长品鉴美食,擅长给美食拍照,很适合面包店。”
“周云起怎么可能会走。”应承泽以肯定的语气说出疑问句。
李藜又将音量调低:“昨天他让我给他剪一个适合仇人葬礼的发型,我就好奇地上网查了一下周云起他家公司的新闻,发现他家几年前出了事,他爸前段时间又进了ICU,有传闻说是被陷害的。他昨天跟我说他这个月会回一趟安城,我总觉得他走了就不会回来了。”
应承泽沉默。
李藜拿着梳子细细梳着他的头发问道:“干嘛不说话?”
应承泽:“你让我无话可说。”
李藜以为他烦她说太多跟周云起有关的事情,捶了他肩膀一拳,“好了,你回屋照照镜子,看看满不满意,不满意你就自己修。”
“你也从来没有好奇过我吗?”应承泽满足李藜话语间透露的对周云起的了无兴趣,却免不了怀疑她也许对他也是如此。
樱桃树上传来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李藜酝酿的回答。
李藜提起工具包,走了两步,被树上那人滑下树的动静惊出担忧,又回到应承泽身边,小声问:“你会不会被那些人写成劈腿?”
应承泽低头碰她的额头,而后抵着她磨、蹭,喃喃低语:“你要帮我澄清吗?”
“我帮你澄清没用,郑淞影帮你澄清才行。”李藜认真道。
“为什么?”
李藜微顿:“她已经被传怀孕了,大家都知道男的最喜欢在这种时候出轨,如果郑淞影不说她跟你没关系,她没有怀孕,你可能真的会被打成出轨男、劈腿男。”
这些年,有不少的人问过应承泽同一个问题。
“李藜到底有什么好?”
李藜到底有什么好呢?
李藜哪里都好。
即使她可能曾经满口假话,应承泽也觉得她比别的人好一千倍、一万倍。
“那你呢?你不怕受到影响?”应承泽亲了一下她红润的嘴唇,垂眸紧紧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