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呦呦侧身躲过身后的利刃，银白色的匕首斩断了一缕扬起的青丝，而她只是抬手用黑笛向前袭去，腰间的铃铛也叮铃作响。

右三双目充血，身体上的疼痛让他面目狰狞，眼看着一击失败，心里的怒火就愈是翻涌，“你这个贱人！”

他动作如同疯狗，招招挥向傲呦呦的面门。

“小绿！”

傲呦呦一声大喊，原本就跃跃欲试的小绿瞬间上前，翠绿色的蛇身缠绕住右三的小腿，尖锐的蛇牙狠狠咬进肉里，毒液疯狂渗入他的身体里。

“啊啊啊啊啊！”

右三身体止不住的抽搐，他想甩掉身上的毒蛇，可是眼前一片模糊，眼角不断地流出血水，他以为自己还在动作，实际上身体已经僵直，再也无法行动。

小绿看着人已经倒下，便就灵巧的从他身上退下，这样恶心的人类，它是不会吃的。

“啊...”

傲呦呦将黑笛别在腰后，看着地上七窍流血，宛如僵尸的男人冷冰冰的道，“你的死亡会被我不断延长，我要你无穷无尽的痛苦，直至我满意为止。”

右三能够清醒的感受到自己的口鼻不断的流出鲜血，四肢早就不能行动了，而他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傲呦呦慢慢离开。

红色的裙摆渐渐从他的视线中远去，可笑他连转动眼球的能力都没有。

“圣女，我是不是很没用？”

阿清忍不住的哽咽，为什么他不能够再厉害一点，再勇敢一点......

傲呦呦将手上的血迹仔细地擦了个干净，才去按住他的脑袋，声音轻柔，“没事儿的，你还有很多的时间去长大，阿兰的仇我会讨回。”

“巫族还有我扛着，你不要多想。”

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学着记忆里阿兰从前安慰她的样子去哄面前的男孩，又抬起因为疼痛而有些僵硬的右臂，慢慢揽住他。

“好了，现在擦干眼泪，去带族人解毒疗伤，小绿会跟着你的。”

她神情柔和，早就没有刚刚的狠厉，“遇到难解的毒，就让小绿来找我，我去一趟祠堂。”

“好，圣女，那他呢？”

阿清伸手指向傲呦呦的身后，难道这个就是阿兰姑姑说过的圣女的心上人吗？

而傲呦呦亦顺着向后看去，是佰厉。

当视线交汇的那一瞬间，二人都有些沉默。

又是一阵风，傲呦呦凌乱的发丝被吹起，漂亮的眸子里是无尽的晦涩，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但那些在花谷的缠绵甜蜜的想法，在感知霜月反噬时就全部消失了。

佰厉亦是这样的感受，这数日间产生的细腻的情感，在于傲呦呦对视的那一眼，他就无比清楚的知道了结果。

“巫族最近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暂时不接待外人。郎君，你可以离开了。”

她话说完，就收回了视线，慢慢向着寨子里走去。

佰厉未发一言，俊朗的眉眼隐约有些阴沉，薄唇紧抿，始终沉默，没有回应，就这样看着眼前的女孩越走越远。

阿清看着傲呦呦苍白的面色，又看了一眼安静的男人，心中不解，却听从了她的话，跟上了她的步伐。

阿清心想，管他是谁，既然呦呦圣女说他是外人，那他就是个无关紧要的外人，他们巫族只要有圣女就够了，此刻他的眼里全是虔诚仰赖的光芒。

“阿清...”扶我一把。

傲呦呦捂着右臂上的伤口，鲜血慢慢的从指缝间流出，她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脚下的步伐越来越踉跄，她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向前走，勉强站定后，刚想开口说话，可是话还未说完，人就要往下倒去。

“我送你回去。”是佰厉的声音。

阿清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身后似乎是一阵风掠过，而刚刚伸出去的手就已经落了空，红衣的少女被人紧紧搂在怀里。

“不必了，阿清可以送我回去。”

听到这话，佰厉看向刚刚的那个男孩，面色平静道，“他不行，我来。”

“呵。”

傲呦呦忍不住嗤笑出声，“佰厉，我们之间的合作取消了，你明白吗？”

“嗯，我知道了。”

佰厉一边回答，一边向着寨子里走去，“既然还有力气说话，那就顺便指一下路吧。”

他小心地避过她身上的伤口，脚下的步子也平稳有力，没有一点颠簸。

傲呦呦蜷缩在他的怀里，听见他这极其自然，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的话，慢慢道，“你果然是个奇怪的人。”

“进寨子直走，最中心的屋子。”

既然他想抱着她走，那就随便好了，正好让她休息一会儿。

傲呦呦动了动脑袋，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慢慢地闭上眼睛，强行压抑着心中纷杂的情绪。

直至眼角的泪水无声的滑落，阿兰死了......那个从小照顾她的人消失了，往后不管她是痛苦还是喜悦，她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

“你自己进去？”

“嗯。”

再睁开眼时，傲呦呦的神情依然是平静无波澜，望着眼前的黑色屋子，她轻声道，“你在这里等我吧。”

这里是祠堂，只有巫族圣女和长老才能进去，阿兰的尸体也被安置在这里。

她抽出腰上别着的黑笛，慢慢走上前，轻轻推开了门，纤细的身影又随着门的闭合而消失。

佰厉站在原地，胸前的温热是她的泪水，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一路走来，她以为掩饰极好的痛苦其实他都明白。

安慰她吗？有些虚伪也很无力，所以他选择沉默，选择假装看不见。

毕竟她也没有向他求助不是吗？

屋外风轻轻的，寨子里的充斥着浓郁的烟味，许多房屋已经被烧成了焦炭，偶尔还有几个老人发出大难不死的哭泣声，不少的巫族人都在奔走，齐心协力地想要恢复往日的家园。

屋里的傲呦呦跪在地上，面前是一具蒙着白布的尸体，她跪着慢慢向前，抬起的手几次想要掀开却又放下，眼眶通红，呼吸声无比沉重，是不是只要她看不到就是假的了呢......

可事实显然不能如此，她咬紧了嘴唇，狠下心揭开了这白布。

“阿兰——”

在看见阿兰紧闭的双眼，青白的面容时，所有的坚强都化作了虚无，残酷的现实将她击倒，傲呦呦一声痛呼，扑向阿兰，她牵起那双冰冷的手，想要像从前那样汲取一些温暖，却只获得无尽的寒冷。

“啊啊啊啊啊啊—”

傲呦呦泪如雨下，十几年的陪伴在这一刻彻底画上了句号。

哀莫大于心死，即使她杀光了所有北疆的人也换不回来阿兰，也不知道她伏在地上哭了多久，再起来时，屋里只剩下最后一点夕阳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