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勇手里有刀,闵轻舟却是手无寸铁,一番搏斗下来闵轻舟吃了不少亏,甚至有两次侯勇的刀只差一寸就捱着他的脖子了。
幸好闵轻舟受过专业的格斗训练,平时也时不时和程泉一起在局里的体能训练室训练个把小时,体能上闵轻舟绝对跟得上,几下拳脚就迷惑了对方,侯勇连着后退几步,被逼到了阳台上。
侯勇目眦欲裂,意识崩溃,眉心皱出了一道深深的纹路,看起来像是长了第三只眼睛般,似乎是知道自己不占上风,他看起来十分困扰,目光死死钉在闵轻舟身上,同时手里紧攥着匕首,大有一种与闵轻舟拼个你死我活的感觉。
谢珩就是在这个时候踹门进来的,被他踹开的门结结实实撞在墙壁上,又反弹回去被谢珩推开。
惊乍声惊动了客厅里的人,闵轻舟一回头,见谢珩正向自己走来。
不知为何,谢珩身穿一身素黑衣服,表情冷酷凌厉,他的手上明明什么都没有,可闵轻舟却觉得他像是一个一腔正气、为理想殉道的剑客。
谢珩已经来到闵轻舟身边,这样紧急的情况下,两人也只是快速来了个眼神交汇,继而看向阳台上的侯勇。
侯勇震惊之余根本反应不过来,一看闵轻舟还带了个帮手过来,且这个帮手如此凶猛居然能把门给踹开……
侯勇越想越胆怯,怯了的同时又想拼一把不想落在别人的手里,纠结的表情和挣扎的内心让他快速镇定下来,于是他眼珠一转,踩着一旁的高凳子打开窗户就跃上了窗台。
闵轻舟和谢珩距离稍远,两人同时跨出一大步去阻止,侯勇半个身子已经在窗外了,回过头一伸手开始了惯用套路:“你们别过来!你们敢过来我就跳下去!”
闵轻舟立在原地没敢动,同时阻止了谢珩,安慰侯勇:“好,我们不过去,你不要紧张,我说到做到。”
侯勇像只考拉紧抱着窗柩,目光时刻注意着闵轻舟和谢珩的动向,生怕他二人趁他不注意上前一步把他给扯下来。
侯勇又紧张又害怕,嘴里胡乱嘟囔着什么。
闵轻舟生怕自己听错了,身体前倾问:“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侯勇幽怨地瞥了他一眼,声音高了一个分贝:“老板派你们过来是要拿钱还是要我的命?”
闵轻舟一怔,眼睛细微地眯成了一条缝。
然后侯勇又自言自语地说:“王叔一早就提醒过我老板现在不信任我了,一开始我还不觉得,自从出了那档子事后我才发觉,再加上今天你们还亲自找上了门……我……早知如此,我就该……”
闵轻舟还没开口,谢珩却先问了句:“你就该怎么样?背叛老板还是把那档子事儿捅出去?”
侯勇愣了愣,眼里的光一瞬间消失殆尽,心灰意冷,顿时没了勇气再说话。
闵轻舟与谢珩对视一眼,知道侯勇是搞错了人,于是闵轻舟将身上防晒衣的拉链拉下半截,伸手拿出了放在内口袋里的证件,一脸正气地向侯勇亮出了证件照:“你认错人了,我们是市局刑侦队的,找你只是了解一下案件的情况。”
侯勇又愣了,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良久他才弱弱地来了句:“你们是警察?那我更得跳了。”
闵轻舟:……
一旁的谢珩嗤笑一声,带着善意提醒了一嘴:“劝你还是别跳了,你住在三楼跳下去只能断个手脚,万一余生再落个残疾……”
谢珩话没说完,已经接收到闵轻舟仿佛能剜死人的目光,于是他一耸肩,将把控现场这件事交回给了闵轻舟。
闵轻舟看向侯勇,正色直言:“侯勇,我们是警察不错,但我们来只是找你了解一下情况,事情好坏你都不清楚就不必寻死觅活的了,如果你真的能提供我们所接触案子的线索,我们还会给你记上一功,你何乐而不为呢?”
闵轻舟的话给了侯勇重新思考的机会,侯勇竟真的认真思考了起来,可是他的表情严肃,似乎是做了一番内心挣扎。
片刻后他不再垂低头,而是看了眼窗外,眼神里带着点豁然与决绝。
下一秒侯勇手上一松将匕首扔出了窗外,同时脚底扑棱着,整个人的身体在窗户边上晃荡着就要坠落下去,闵轻舟眼明手快身手敏捷,率先一步冲上去拽住了侯勇的腿将侯勇从窗台上拉了回来。
原来侯勇看向窗外的举动引起了闵轻舟的注意,闵轻舟时刻保持着警惕才能这么快给出反应。
侯勇被救下来后整个人躺在阳台的地上,再也没了反抗的力气,他彻底妥协了。
*
回到局里闵轻舟一刻也不敢耽搁,刻不容缓投入到了对侯勇的审问中。
讯问工作依旧由闵轻舟和谢珩来配合进行,负责做笔录的警员已经归位,侯勇也被安排在讯问椅上,闵轻舟和谢珩推门而入,坐定后讯问工作正式开始。
依例确定了侯勇的身份信息后,闵轻舟正式进入了主题,他的语气明显更松弛,留给侯勇充足的接受时间:“侯勇,你认识范喜吗?”
侯勇点了点头,闵轻舟看在眼里,又问:“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在哪里认识的?”
这个问题似乎是触到侯勇的防线,侯勇终于有了反应,他的表情沉重,抬眸看向闵轻舟,却又在与闵轻舟对视的一刻撤回了目光。
侯勇好半天没说话,他身后记笔录的警员都忍不住提醒他:“请积极回答问题,你应该明白只要是进了讯问室任何人都没有秘密可言。”
闵轻舟耐心地观察着侯勇的反应,仍旧保持着那份游刃十足的韧劲。
终于,在讯问室三百六十度无死角闪着红圈的监控下,侯勇终于张开了他那金贵的嘴:“范喜他犯事了吗?他被你们抓到为什么要提到我?警官,能麻烦你讲清楚吗?”
闵轻舟嘴角勾起了笑,缓声回:“我可以给你透漏情况,但你也得先拿出点诚意来吧,所以,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你和范喜是怎么认识的?又是在哪里认识的?”
侯勇被讯问椅禁锢,调整了坐姿后,终于开口:“我对玩股票和赌博深究过,在这些方面有点能力,他知道后便向我请教,就这么一来二去的,我们就认识了。”
“那你们是在赌场里认识的?”闵轻舟问。
侯勇点了点头。
闵轻舟坐直了,看向侯勇说:“我很感谢你的开口,但是据我了解事实并不是你说的那样。”
侯勇再次抬眼看向闵轻舟,眼神冷漠,仍旧没开口。
闵轻舟继续道:“范喜说是你主动接近他,对他进行指点他才能在赌场上一胜再胜。侯勇,有时候一个两个字眼就能颠倒黑白,可你颠倒了前因后果就极大可能影响警方断案,至于后果嘛……我觉得你承担不了。”
侯勇一个皱眉,眉宇间尽透出中年男人的深沉阴郁,他思考了片刻,似乎也赞同闵轻舟的话,终于开口说:“对,我记岔了,确实是我主动指点了范喜,他的运气不错,而我一向喜欢靠近运气好的人。”
闵轻舟点了点头,看向了谢珩,谢珩顺势接话问:“范喜说他是在升龙区林坤餐厅内部地下室赌场跟你认识的,看来你经常出入那里,那么我想问你一句,你认识林坤餐厅的老板林嘉南吗?连范喜这种刚入赌场的人都认识林坤餐厅的老板,你这种赌神级别的人不可能不认识林嘉南吧?”
侯勇满眼震惊,不可置信地看着谢珩,他想争执几句,可是谢珩已经把话给堵死了,根本不给他辩驳的机会。
谢珩压根就没想让侯勇反驳,紧接着又开口:“你的赌技高超,可能真的是你个人的才华,但我这人嘛,从不相信一个人有绝对碾压的实力,哦当然,一个人有绝对的运气也是不能的。你的赌技再高超也不可能指点范喜几乎把把都赢吧?可是范喜初入赌场,只赢不赔,我怎么就这么不服呢?还是说赌台有诈,有人在背后操控帮助范喜把把都赢?”
侯勇还没反应,闵轻舟倒先看向了谢珩。
闵轻舟看向谢珩的眼神古怪惊诧,他实在是理解不了谢珩这是哪一派的讯问方式,省厅的人审案都这般怪诞吗?
闵轻舟摇了摇头,谢珩在审案上很像以前的他。
只不过三年前闵轻舟就抛弃了自己怪诞的破案风格,不再凭借个人情绪和个人臆断审案了……
似乎是因为想到了三年前的事情,闵轻舟皱了皱眉,眼里的光瞬间退去。
谢珩自然没有发现闵轻舟情绪的变化,此刻他乘上风正是讯问的最佳时机,尽在把握追问道:“一个赌场是不可能容忍有常胜将军存在的,如果有,那一定是赌场默认他才能存在。”
侯勇一愣,眼神大惊。
“在你家的时候你把我们错认成别人,你说我们是你的老板派来的人,从你当时的言行来看,你的老板倒像是要派人杀你灭口般……我能问一句吗,你的老板是谁?这些天你吃过的泡面桶和外卖盒装满了你家里的垃圾桶,看来你很长时间没有出门也没有去赌场了,你为什么不再去赌场了呢?是因为范喜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人呢?”
“我没有”,侯勇终于替自己辩驳了:“我不去赌场是因为我不想再出现在那里了……”
侯勇慌乱之下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被谢珩首先戳破:“所以啊,你为什么不想出现在那里了?范喜一个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人肯定影响不了你,能影响你的只有你的老板,也就是林坤餐厅的老板林嘉南了对吗?”
侯勇虎躯一震,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的反应激烈绝对有蹊跷。
闵轻舟架起了双臂,严肃逼问:“你的老板是林嘉南对吗?你知道我们能查到的,我要你实话实说,否则因你的隐瞒造成的一切后果将由你自己来承担。”
被带到警局已经是事实,又经历了讯问室诡谲压抑的氛围,侯勇早就没有了一开始的嚣张跋扈。
他的眼神躲避着不敢以正脸示人,整个人气焰全无。
闵轻舟见状,给侯勇吃了一颗定心丸:“侯勇,你大可以放心,有我们在,你的老板不敢对你怎么样。”
不。
侯勇激烈地摇了摇头,近乎崩溃,声音嘶哑粗犷:“不……我了解我的老板,我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用处,没有了利用价值的人不舍弃掉,难道还要等到东窗事发时将自己拖入悬崖吗?他不会放过我的,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闵轻舟与谢珩对视一眼,两人眉宇间的沉重更甚。
此时,程泉敲门进来,将闵轻舟叫了出去,闵轻舟知道程泉过来一定有重要事情通知,于是向谢珩叮嘱了一声就走出了讯问室。
讯问室外,程泉认真以待,向闵轻舟汇报调查情况:“老大,我们特地去了趟大谷村,据村民回忆方远航和郭美明是在十多年前离婚的,但是他二人直到离婚都没有孩子……至于方远航的儿子方辰,他好像是方远航与郭美明离婚大半年后从别处抱来的,户口紧接着也入了方家,成了方远航唯一的儿子。”
闵轻舟皱起了眉头:“难道方远航和郭美明离婚后还有什么联系?不然方辰名下的银行卡怎么会出现在范喜家。”
程泉点头回:“蹊跷的就在这里,我同时让杨夏去了趟郭庄村,杨夏竟然从村民口中打听到郭美明离婚后就大了肚子,不到半年的时间孩子就出生了,孩子一出生郭美明就离开了村子,至于孩子去了哪里村民们就不得而知了。”
程泉看了眼闵轻舟,才继续道:“老大,我怀疑方辰就是郭美明与方远航的儿子。”
“不用怀疑”,闵轻舟面色凝重:“基本可以确认,方辰的银行卡一定是通过郭美明才出现在范喜家里的。你去安排一下,审完侯勇我们就去一趟方远航家。”
程泉立刻点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