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聊得热火朝天,反观陆青阳,面色则沉得像蒙了层黑气。
尽管平心而论,陆青阳平时便一直沉着张像是别人欠了百八十万的厌世脸,但身边同事都早早习了惯,也都清楚这事不能怪人家,毕竟是先天条件,人天生就那样。
陆青阳本人当然也对自己的表象持有深刻认知,因而即使在面对同事时,也会尽力练习表情管理,更别提面对正在交谈的家属。
所以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沈衡翳凑过去,正巧听见陆青阳闷声开口∶
“所以,杨文昊之所以选计算机专业,和他高中选理一样,都是你给他选的?”
“是呗!”
杨母洋洋得意道∶
“我都是为他好,学理科就业发展广,学计算机,虽然不如当老师啊医生啥的,但好歹也有口饭呐!”
陆青阳的嘴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
“那杨文昊呢,他本人想不想学这些?”
杨母被这一问,像是下意识白了一眼,估计不是第一次被问这个问题∶
“嗐,小孩子能懂个啥,这年头工作多难找,要都按照他的心意来,那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啦?我没让他考公考研、允许他一毕业就找工作,都已经对他很宽了啦!”
聊到这,陆青阳憋着口气抬头,正巧看见出来的沈衡翳,顿时如释重负地站起身,恨不得当场消失。
沈衡翳则朝同样看向他的杨母点头示意,简单寒暄后,也不准备继续待下去,便客客气气就道了别。
哪知二人前脚刚跨出门,陆青阳又猛地转头∶
“阿姨,你知道吗?我有个朋友,啥事都听家长的,后来你猜怎么着?”
他嗤笑一声,面露不屑∶
“他成了个毫无主见的妈宝男,根本没人愿意要,快四十了依旧一事无成,只能啃老!”
杨母一听便怒,直接指着陆青阳就想追出来,嘴上骂骂咧咧地质问他什么意思,吓得沈衡翳赶紧打圆场,趁其不备,一手便把门拉上,这才打断一场纷争,而后像逃命似的,一把捞过陆青阳就往电梯里跑。
“不是我说你啊,就算再看不惯,也没必要逞这口舌之快,人阿姨都多大了,思想早固化了,你再怎么说也没用啊。”
沈衡翳没忍住开口道。
陆青阳依旧满脸铁色,不悦地回应∶
“我当然知道,但我就是看不爽。你是没听前面的,更气人,我问他杨文昊平时有什么爱好,她牛头不对马嘴,开口就是一句他能有啥用。
然后我就直接给她举例了,像什么音乐、写作这些,都说了一遍,结果她开口就是一句,杨文昊哪能会这些,他什么都不行!
还有她说的什么未来什么专业,说白了她自己也不懂,就是跟风!别人说什么好她就跟着说好,也不看自个儿子适不适合乐不乐意……
我真服了,最烦这种家长!啥也不懂,只要不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就一再贬低,我要是杨文昊,我早跑了,在家受什么窝囊气!”
想来是满肚子怒火无处发泄,陆青阳一连喊了足有十句“我草”,硬是把自己骂得有些缺氧才停下。
沈衡翳无奈地拍拍他的背帮忙顺气。
对方生气的点他当然明白,可惜他们再气也只是无用功,便也只能任由他就这么发泄着。
不过这么看,家长的控制与贬低,会不会是促成犯罪的因素之一呢……?
而在隔了几条街的市局里,网侦组的键盘被敲得摇摇欲坠。
电脑前的人聚精会神、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进度条,手上的速度则不断上升。
终于,榆思年停下动作,深深吸了一口气,眼底情绪逐渐转变为激动——
硬盘恢复成功了。
她大喜过望,迫不及待便点开,准备享用这份辛苦换来的成果。
只见监控中的楼道从原来的漆黑一片,到因突然出现的脚步声而骤亮。
那脚步声不急不缓,每一步都像做足了准备。
一声、两声、三声……
每一声响起,榆思年的精神就更集中一分。
直到第六声响起,突然冒出“滋滋”电流声,而后画面一闪,忽而便黑了屏。
“我靠,怎么回事?!”
榆思年大惊,下意识凑近,哪知下一刻,电脑发出声巨响。
“嘭——!”
一颗面色狰狞的小丑大头,猛地跳出,接着发出凄厉尖锐的大笑。
这小丑一看便是数据合成的,完全按着恐怖片的形象来,又猥琐又惊悚,嘴角还有黏稠浓郁的不明液体在缓缓流淌。
榆思年被这突如其来的画面吓得蹦起,一声大骂刚出口,屏幕中的小丑便“咯咯咯”笑着,说出一句充满电音的话——
“Come and play with me.I have been waiting for a long time.”(快来找我玩呀。我已等候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