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笔,又分别在屠、赵的名字上,朝“陶于昌”划上了两条双向虚线∶
“接下来要认证的,就是他们两个,与陶于昌,是否有什么我们未知的可疑关系。”
根据路边监控显示,屠章在初中开学的前一周就离开了登科,比陶于昌早。
而屠母并未在儿子口中听过陶于昌的名字,更别说他们二人有什么过节。
要想知道书院里面究竟发生过什么,直接去寻访登科、这种打草惊蛇的方式定然不行。
可其中一名当事人屠章已离世,暂时也无法迅速得到,在同一时间,其他在里面待过的学生名单。
既然如此,也只剩下从陶于昌那寻线索的选项。
现在是下午三点,还来得及。
晏景医当机立断∶
“我去趟审讯室。”
祁沧旬只来得及“唉”地叫一声,人便已经没了影。
他不住朝詹衔盛抱怨∶
“啧,他这人办起案来怎么拦都拦不住?唉、这都几点了,他连饭都没吃吧?铁人吗?铁人照他那样来都得废!”
“晏哥不一直都这样,我都习惯了。”
詹衔盛懒懒打了个哈欠∶
“哈…晏哥也是真够意思,说好和他队长兵分两路,结果,嘿,他队长办的就是起普通命案,他自个倒是办起连环杀人、还有团伙作案来了。”
“嗯…啊?什么东西?”
祁沧旬一时没听明白∶
“这关那个什么沈队长又有什么事?”
詹衔盛没忍住,学着晏景医的样子,投去一个无语的眼神∶
“老大,有时候晏哥连着说你,我也觉得你挺该的。”
“去你的!给我说清楚!”
“行行行…”
詹衔盛再次避开祁沧旬伸来的手,白了一眼道∶
“猜你也没去了解……
当年那个接管培才书院案子的中队长,就是晏哥现在的大队队长啊。”
“……啊?”
这么说,那个沈衡翳对培才的案情,应当是再清楚不过的才对,那帮忙查登科的案子,也算是……
呃,虽说登科的案子不在那人目前的办案范围内,称不上于情于理,但好歹也能多个合适的想法。
难不成晏景医不知道?
“……反正我是不信晏哥会不知道这事儿,那可是晏哥!人形资料库唉!转走之前肯定早了解过这边的人了,他会不知道这茬?反正我不信。”
……好吧,他也不信。
祁沧旬听詹衔盛如此肯定的判断,也不得不承认道。
那可是晏景医,当然不会有不清楚的事。
可也正是因为那是晏景医,所以他才更不理解对方在想什么。
……搞不懂。
“季姐、这孩子问完了吗?”
沈衡翳回来时,仍有名同事站在审讯室外朝里观望。
被唤“季姐”的中年女警点头,回了声“早审完了”,下意识回头后又一惊∶
“呀!沈队,这才几点,你饿了?”
只见沈衡翳手上端着碗直冒热气儿的面,明显是刚出锅的。
他闻言只是笑笑,并未回答这一问题∶
“问完了怎么不出来?”
“那孩子说有事儿想找你谈,见不着就不肯出,咱们也没必要搞强制,这不,刚好你不就来了?”
什么事一定要找他谈?
沈衡翳诧异,但还是道∶
“行。
小潜还在里面?”
潜苓是被安排问话的人员,既然讯问已经结束,这会也该出来了。
“小潜?
……哦对,她刚刚找你去了!沈队你要是刚好也要找这孩子,直接进去就成,我先去联系小潜哈。”
这位同事办事风格一向红红火火,话说完立马就拎起手机便是一通电话。
沈衡翳也就没再多言,转身去敲响了审讯室的大门,随即抬腿跨入。
“你…”
座位上的少年在抬眸的瞬间便愣住,接着紧盯住对方手中的碗,没忍住咽了口唾沫,却又随即垂下头,低低道∶
“…您、您好。”
那语气中带着显而易闻的小心与谨慎。
沈衡翳微不可闻地叹口气,走到陶于昌面前,将碗挪了过去∶
“给,饿了吧?”
他尽量把声音往柔了放∶
“十五岁生日快乐啊,陶于昌同学?”
如果不是方才看了眼身份资料,沈衡翳还真不会注意到,陶于昌的生日,竟然恰好就在今天。
考虑到把他带回来时正好在饭点,而当时,他父母把饭菜砸了一地,想来这孩子当时本就没吃多少。
十五六岁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受不了饿,再考虑到生日,思来想去,沈衡翳还是觉得,给他煮碗加鸡蛋的长面最为合适。
管饱又有个好祝福,挺好。
碗里装的是很常见的清汤面,面中央放的,是个被煎得金灿灿的荷包蛋,许是为了瞧着好看,还撒上了些许翠绿的葱段,就这么静静浮在汤上。
陶于昌怔怔看着眼前这碗面,半晌没吭声。
正当沈衡翳以为他不乐意吃时,对方又颤着手,慢慢挪过,从一开始的慢慢吸溜,又到后来狼吞虎咽地扒拉起来。
声音夹杂着几声呜咽,沈衡翳欲言又止,犹豫了半晌,还是选择轻轻拍了拍陶于昌的后背∶
“慢点吃,不着急。”
又是几声抽泣被埋入吸面声。
一碗面很快见了底。
二人相对无言许久后,见沈衡翳没有主动发话的意思,陶于昌才慢慢开口,声音仍发着颤∶
“……警察叔叔,谢谢你。”
他吸了吸鼻子,努力挤出一个堪称难看的笑∶
“我能求您再帮我个忙吗?”
听沈衡翳应声,他才小心问∶
“我能不能…晚点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