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的踢击力度非常大,成年野牛后腿的踢击力量甚至能在发力的瞬间达到2.4-3.2吨,牛属亚人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也远超于其余种属人类的平均水平了。
“你……唉,你知不知道你脸都煞白了。”
热心大叔蹲在希顿身边,希顿正靠坐在墙角处,左手紧紧握着自己的右臂,额角渗着冷汗,金发微微濡湿后粘在鬓角,他的吐息缓慢而低沉,气息的末尾带着忍痛的颤抖。
希顿苦笑着对和他一起被抓进来的热心大叔说:“……我也没想到那警官会直接就上来踹我一脚……我没事大叔,谢谢您。”
这次进局子的流程和上一回在央区的时候可真是大不一样啊,希顿自嘲地想,还是上一次他作为杀人嫌犯得到的待遇更重视、更特别,不仅能拥有单人单间,还有为期三天的央区总署一对一双形态见面会。
而且当时虽然被铐住了,好歹也有把审讯椅能坐啊,更不用说还有供暖……
希顿打了个喷嚏。
这里还真是阴冷。
西格玛区警署的拘留中心,位于整片西格玛区低矮建筑中最显眼的、最高耸的那三栋办公楼的地下层,这里水分稀缺、气候偏干,土壤中沙质成分大于泥土质,所以尽管有地下建筑结构,也不适宜挖掘过深。
没有地基,也不知道这几栋高楼是怎么建的。
这里的拘留隔间也没有什么高科技监控或数据锁,就是最普通的钢筋铁栅,层高并不大方,站起来的时候只觉得天花板都要压在头顶上,直叫人喘不上气,所以这一个大隔间里几乎所有的人都靠着墙坐了下来,他们都静静地低着头,彼此之间并没有交流,气氛十分压抑,只有个别几个年轻人会在西格玛区警官经过时,突然冲上去把手伸出铁栅的间隙,或挑衅威胁或狠戾偷袭。
是的,这里的拘留中心特别热闹,光是希顿所在的隔间里就至少有十几人。
来的路上,希顿提前想好了各类情况的应对方案,无论是指纹检测录入、生物信息核对,还是脑电波检测,甚至是测谎仪,只要他能脱身,其余也不过是线索收集多少的区别。
扯不出谎圆不了自己身份,那就拎着大叔跑路!问题不大。
结果到了这,希顿预想的所有棘手情况都没有发生,他和大叔直接被丢进了拘留中心,右臂伤处的痛感也开始从隐隐发作逐渐变得存在感明确。
忍痛是一件相当消耗体力的事情。
那热心大叔重重地叹了口气,翻遍全身愣是没找到一张干净的、能给希顿擦汗的纸巾,只好无措而而关切地凑近了些:“你说说你,你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外区人就偷外区人是吧,两个外区人都不知轻重,我们劝了还不听,你看看……”
希顿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心里一暖,摇了摇头,正打算向被自己牵连的大叔道歉,可刚刚那些话却吸引了拘留隔间中其他人的注意。
“外区的?”
“……是。”
希顿抬起头环视了一圈,隔间里的其他人都陆续抬起了头看向了他们这边。西格玛区的居民,尤其是集聚居住的几个街区,都打扮得很有特色:蓄长的头发用油撮成小辫,皮衣T恤、沾着彩漆墨点的宽大裤子,黝黑皮肤上不明含义但图案夸张的涂鸦。
被这种打扮的人齐刷刷地盯着,希顿扯了扯嘴角,试图露出一个友好的笑意。
热心大叔虽然衣着款式不夸张,但手背上也有刺青,他还用彩色的油墨填充进了自己刺青的线稿中,所以至少从风格来说,他和拘留隔间里的这群人都带着西格玛区浓厚的街头氛围。
看见希顿眼神里的防备,坐在他正对面的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的猫属亚人男性嗤笑了一声。
“……连外区的都抓,看样子那个奥克斯是真的下定决心要把握机会,高升一把了。”
希顿推了推眼镜。
怀音教过他,自然发生的交流是打探消息最容易的、最有效的方式,也是融入新环境的第一步。
所以希顿没有多废话,只是捂着右臂,脸上闪过一丝痛苦。
果然,那位猫属亚人见状神色微变,撑地起身,走了过来。他穿着皮马甲,有力的胳膊裸露在外,虬结的肌肉上不知是黑色的环状刺青,还单纯只是沙丘猫的环状条纹:“不是吧……你真挨揍了?没事吧。”
热心大叔叹了口气,把希顿的事简明地说给了这些狱友听,最后忍了再忍,还是抱怨出声:“……我不是没有劝他和那个被偷的,但这两个都是外区来的,不知轻重,最后还是报警了,我就帮他捡个眼镜,也被一起抓了,造孽啊……”
希顿轻声对大叔道歉:“在我们那,偷东西本来就应该报警的,没想到会连累你。”
“这可不是你们那了!这是西格玛区啊,尤其是那个刘前进上台之后……”
“……刘前进?”
“嘘!嘘嘘嘘!”
作为外区人,这个时候表现出适时的好奇是合理的。
但实际上也并不需要希顿刻意套话打听,那些打扮夸张、脸上画着流血枪械、诡异涂鸦的西格玛区“狱友”已经自发地围了过来,以那个沙丘猫为首,像是好不容易能逮着个外区人倒苦水、诉说本区苦难似的,他们叭叭就是一顿输出。
希顿的周围立刻被狱友们或关切或好奇或痛心疾首给予忠告的表情充斥填满。
“你来西格玛区干嘛啊……我敢说这里是边陲区里治安最差的区,有本事来个伽马区的跟我们比比?……哎,你是哪个区的?”
“不要信任三栋楼的人,不要信任不要信任!”
“看见黑白色就低头,不要对视!”
“报警只能在双数日或者周末,其余时间不可以。”
“再说一遍!军官警官还有政府的!不能信!”
“你胳膊还好吗?我们这里没有基础医疗的。”
“路上看到了三叉戟图案,如果你很勇敢就帮忙涂成红色,如果你胆小,就用喷漆把涂鸦覆盖……”
前几句希顿倒是听明白了,三栋楼就是军政警,黑白色就是警署,双数日和周末那个奥克斯应该不值班。
但是最后一句……
“我也看到三叉戟涂鸦了,但是我听别人说那是诅咒的意思。”
希顿这话一说,周围的狱友们立刻下撇着嘴一脸嫌弃,沙丘猫竖起一根食指在希顿的面前摆了摆:“这人一定很不浪漫,这说法一点都不酷!”
路易斯吗……确实是有点。
“我们这里是沙漠,宝贵的水资源却被三栋楼的人优先享有!那像我们这样可怜的普通居民就只能寄希望于古老的海神……”
原来如此,希顿面露恍然:“……波塞冬。”
狱友们,包括那位热心大叔都仿佛被这个名字所带来的希望点亮了双眼似的。
沙丘猫压低了音量,却升高了语调,难掩兴奋与自豪道:“是的!在古老的蓝星传说中,波塞冬挥动三叉戟,就能够引发风暴、海啸,甚至使大陆沉没!我们不要龙王降雨,不要水神赐湖,水源再丰沛,三栋楼那群人就算是浪费也不会给我们用!所以我们要三叉戟。”
“对!我们要三叉戟!不要神的赐福,要神降罚!”
倒置的红色三叉戟,象征着海神的愤怒,好像只有在绝对力量的毁灭面前,人们才终于能实现众生平等。
希顿一时不知是该觉得愤怒,还是该感到可悲。
央区像边陲区众星拱月般捧起的一个乌托邦梦境,同一片沃列塔、破碎的星球碎片之上,有人渴望超越众生,有人诅咒共同沉沦。
狱友们都聚在希顿处,没人留意到拘留隔间外经过的两名警官,他们之前只是随便逛逛、所谓巡视也就是意思意思,结果刚刚却被奥克斯训了话,命令他们严格看管,他说刘前进总署似乎是刚刚送走了一尊瘟神一般,脸色难看,所以绝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再出岔子。
“一个破酒吧的开业典礼……上面为什么那么重视啊,吗的,训我们跟训孙子一样。”
“谁知道,那酒吧的名字我都没听过,算了,咱俩是最底下的人,只有听吩咐做事的份……哎!干什么呢!散开!!不准聚集!!”
那警官一嗓子却并没有嚎散人群,三叉戟似乎总能引起西格玛区居民的公愤,情绪到达顶点时,三栋楼的人不会引起居民的恐惧和畏惧心理。
而会更加激起反抗情绪。
方才经过这间拘留隔间时,就有几个人挑衅威胁他们了,所以这俩警官知道这一屋子都是刺儿头。
“哦,想起来了,就是你们这群人在路边乱涂乱画,被抓起来的吧!”
三叉戟组织,西格玛区街头的混混组织,对西格玛区的军政警意见极大,这次严抓治安管的就是这群人,现在他们还敢撞枪口上!
为首的警官一撸袖子,在这群混混中精准锁定到了坐在地上的希顿。
欺软怕硬是生物本能,一屋子警署的老熟人中,就只有这个面生的金发男人脸色发白,戴着个黑框眼镜,看上去最好拿捏:
“你!对,就你,你胆子挺大啊,看见我们进来都不知道站起来吗!刚刚他们就是围着你的吧……说!又在散布什么反抗思想!”
希顿有些无奈,这逼问水平真烂,除了大呼小叫之外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和威慑力,还是当时怀江总署那一套更吓人。
但希顿却没有做出什么反应,他的表情一片空白,似乎被吓呆了,他仍然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巡视警官,对面警官的神色明显更加郁怒。
而令他意外的是,沙丘猫横了一步,挡在了希顿身前,坦然地回望着那两个巡视警察。
这沙丘猫他们也认识,三叉戟组织的发起人之一,因在街头传播反抗思想被抓进来不少次了,最开始的时候挨过打关过禁闭,是个打死不改的硬骨头。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上面突然又说这个人不能动,现在也就只是把他和他的朋友们抓起来,关个几十天再放出去。
所以为首的那个暴脾气巡视警察并不想和沙丘猫对上:“让开!别多管闲事!”
沙丘猫却抱着手,冲他扬了扬下巴:“管了又能怎么样呢,你没看见他受伤了吗?我们都已经被关在这了,既不会出去碍你们明天开业典礼的事,更不会破坏昨天拍卖会的贵宾今日在西格玛区的初体验,你们还管这么多干什么。”
开业典礼希顿倒是知道,但是拍卖会的贵宾……?
这个人,似乎知道很多。
“你!”
“你好像知道很多啊,埃迪先生。”
“!奥克斯长官。”
奥克斯粗声粗气的声音再度响起,原本脸上带着嘲讽和轻蔑神色的其他人脸色俱是一变。
突然出现在地下层拘留中心的奥克斯让众人都面色难看,他绕过了巡视警察,走进了拘留隔间,缓慢的外八步伐看着十分不好惹,带褶的横肉间挤出的表情带着阴狠。
那个叫做埃迪的沙丘猫属亚人也皱紧了眉头,却没有移开脚步,热心大叔也站了起来,哆哆嗦嗦地挡在了希顿身前。
这小偷的右胳膊可能骨裂了,甚至被踢断了,他已经挨不住奥克斯再冲他来那么一下了。
“我知道的不多,奥克斯警官,只是和家父偶尔闲聊时得知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信息。”
“我没记错的话,你和霍华德中校关系并不好吧。”
“与你无关,奥克斯警官。”
奥克斯点了点头,摆了摆手示意埃迪让开:“对,你的家事的确和我无关,但是这个人……应该也与你无关吧。”
埃迪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弹。
“怎么?他也是你新发展的三叉戟小伙伴?”
躲在一般民众的身后不是希顿的作风,但是他也不太清楚这个奥克斯突然出现在这的来意几何,先观察观察。
奥克斯舔了舔自己的后槽牙,咧开嘴笑了笑:“那你这位小偷伙伴可真是倒霉了,被他偷手机的那位先生来找他和解了,准备把他捞出去……”
路易斯?怎么这么快。
“不过……你真是不走运啊,被你偷手机的那位,刚刚是我们刘前进总署把他送出警署的,正巧被我看到了。他是什么身份啊,我猜肯定很尊贵吧,在这个节骨眼来西格玛区,必然是酒吧贵宾,还和我们警署总署有私交,可该死的你却偷了贵宾的手机。”
奥克斯缓步上前,一把推开了埃迪,弯腰略带恶意地盯着希顿:
“所以你说……如果我要是帮他教训你、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