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拒绝了自己吗?”桃子在离开前的最后一刻,还是不死心的来到陶器店,结果还是关门闭户。
她去过瓷器工厂,发现那里也关闭了,问在那里工作的工人,都说通知放长假,也不知道东家去了哪里。
在阿爹阿娘的催促中,桃子踏上了去往京城的路。
在城门外的十里亭,她看到了熟悉的人,在不停的催促停下马车的声音中,桃子迫不及待的跳下马车,奔向日思夜想的人。
“先生”桃子顾不及的扑向来人的怀抱,想要诉说心中的委屈。
抬头间却发现,温清水脸色憔悴的厉害,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像是生了一场大病,委屈戛然而止,她关切的巡视着温清水的身体状况。
原本平静如水的眼睛也布满红血丝,整个人颓废的厉害。
“你要走,我总要来送送你的”
声音嘶哑的像是塞了棉絮,衣服也是皱巴巴的,状态如此迷离的他,还是极力保持着对桃子往日的温和。
及笄之后,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再见就是离别,桃子怕再不说,恐没有机会,表面自己的内心。
“先生,我一定还会回来的,你愿意等等我吗?”
情窦初开的年纪,在刚刚确认自己的心意后,面临的却是要和喜欢的人分隔两地。
桃子心里也不好过,只是她也舍不得爹娘,舍不得自己未实现的梦。
温清水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她,一如三年里的那样,总是安静温和的注视着她,等她回首的时候,回以一个浅淡的微笑。
“去到新家再看,桃子......”他们的车挡住了后面的人,在行人的大喊之中,桃子没有听清温清水的话,只是接过信封,小心宝贝的放入衣袖之中。
“先生,你说什么?”等他们的马车挪开后,桃子再问,温清水却摇头不愿再说。
风吹过两人沉默的对视,温清水突然俯身盖住桃子清澈的眼眸,“别动,有一只虫子”
桃子闻言,双眼紧闭,僵硬的等温清水拿走虫子。
手掌覆盖的脸庞,是鲜活娇嫩的,和自己略显粗糙的手相比,中间隔着温清水跨越不了的时间的鸿沟。
可是啊,眼前人是心上人,让他贪心一次吧。
温清水隔着手背虔诚的亲吻桃子的眼睛,蜻蜓点水的吻,用尽他一生。
“去吧,你爹娘再等你”拿开手之后,温清水手背在身后,目送女孩的离开。
追逐你的梦去吧,桃子,你的梦也是我的期盼,终有一天,我们还会再见的。
他见女孩坐在马车中,一只朝他挥手,直至再也看不见,温清水才重复刚才桃子没有听到的话。
“若你早来几年便好了”。
他喃喃的轻声重复,“若是,若是......”
若是我抓住流走的光阴,若是你提步奔跑,我们是否,不必如此。
温清水在亭中放声大笑,笑声癫狂,笑的他前仰后合,直至用尽最后一丝精力。
来到新家的桃子,坐在书桌前,迫不及待的打开信封。
“恨不相逢时,恨晚已晚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卿好。”
不知何时,桃子娘来到了桃子身边,拿过温清水的书信,短短四句,无不让人悲悯哀叹。
她抱着呆坐流泪的女儿,“哭吧,哭出来,娘在这里”。
桃子静默的靠在她娘的怀里,无声的哭泣,她难受极,无奈,想要大喊,为何偏偏是他,自己为何喜欢上他。
爱而不得,是多么痛的领悟。
夜,躺在床榻上,沉默的听着爹娘说着她不知道的事情,原来因为藏得很好的感情,旁人早已察觉。
恨吗?
阿爹阿娘为她操碎了心,她已经是天下最自由的孩子。
她只是怨,他们相差的岁月那么多,却非要让他们遇见,让他们相爱,却碍于世道无法相守。
想要打破偏见,就是在哪些人最擅长的领域,战胜他们,桃子想,世道不容,她偏要让世道看清,一个人的真心和执着可以战无不胜。
离开小镇的四方天地后,桃子看到了从未接触的新鲜事物,也明白天外有天的道理,她的脚步从未有停下的时候,在爹娘的支持下,她开了一间小小的瓷器店,从头开始,脚踏实地。
瓷器行业的听闻有一年轻女孩踏足瓷器行业,无不冷嘲热讽,发起抵制,在一次次的拒绝和嘲笑中,桃子藏起委屈,坚韧的挺直自己的脊背,犹如抵抗风沙的白杨。
一天两天,一月两月,终于有人敲响了桃子瓷器点的大门.....。
五年后,当荣获最高瓷艺师的嘉奖时,站在最高处的桃子,深深的想念她的先生。
爱一个人是成为彼此更好的自己,时至今日,桃子才明白先生对自己浓重的爱,虽只字不提,却深入骨髓。
一场悲剧的开始,往往是从分离开始的,成为赫赫有名的瓷器大师的桃子,在爹娘告老回乡时,怀揣着对那人的思念,踏上归程。
这一次,她终于有勇气,站在他身边,告诉他,“我见识过了,可还是觉得你最好”。
每每想念他的时候,她便把思念的话写成纸条,叠成星星,不知不觉曾经的紫色琉璃双彩瓶里已经装满了她数不清的思念。
等他们成亲了,让先生拆开每天拆开一个,然后再由自己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他,自己有多喜欢他。
怀着对美好未来的期望,桃子一刻也没有耽搁,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家乡。
只是,回到家乡时,曾经那个三水瓷器店,如今已经变成一间成衣店。
她怎么找,也找不到温清水的踪迹,最后在她小时候的农村村落老人的口中听到。
“怪不得,原来你们认识,你看村里大火,把你家的桃树烧的一点都不剩,他又一株株的全栽起来。”
“不过你来晚了,一月前,病重,药石无罔,走咯”
“走时,他拜托曾经的伙计,把他的烧了,在风大的时候,洒向京城的方向,说是要去找心爱的人”
“想来,他心爱之人还和你一样,都在京城......。”
在后面的话,桃子再也没能听下去,在知道他消息的那一刻,五脏肺腑绞痛下,她的魂魄好像缺了一块,再也不是完整的人了。
命运弄人,她和先生的相逢之相隔一个月,痛,太痛,悲,何其悲。
三天后,伙计找上门,把瓷器工厂的地契,房契装在盒子里后就要离开。
“他痛吗?”在伙计离开后,桃子问。
“比起和你的生离,身体的痛算得了什么”伙计说完不做停留,在离开陶林前,他眼前闪过温清水和桃子的脸,三年的相处,五年的等待,终究等不来一个好的结局,最苦莫过于痴情人,今后他不会在踏入桃林一步。
像是要把未说的话通过瓷器告诉心爱之人,桃子自创的诗文执壶横空出世,句句包含真心和相爱未能相守的遗憾与凄惨。
其中,最为广为流传的莫过于,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