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什么都有,但事发突然也没有她合适的衣服,所以在宫女给她梳妆的时候,萧迩帮她收拾东西。
这是场急促的婚礼,也是场极其简单的婚礼。
傍晚的时候她坐着花轿进了宫。
什么仪式都没有,她是直接被送到了房内。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药味,她被宫女扶到了一边。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因为有着盖头,她看不真切,听着声音是公公送走了太医。
她的手不由攥紧。
“太子妃,”公公走了过来,“殿下现在状态不是很好,太子妃得小心侍候。”
“殿下怎么了?”不好的预感灵验了。
“太子妃是钦天监和国师一起选的,说是太子的命定之人,有旺太子命数之人。”
原来如此,冲喜。
只是没想到皇室也会信这些。
“太子昏迷不醒,这盖头只能太子妃自己揭下来了。”
抬手将盖头拿下,萧君湘这才看清周围,她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向床榻上的人。
她上前一步,公公也走了过来,她没在意,只是继续向前。
绕过雕花屏风她终于看到安静躺着的殿下,他脸容苍白,唇瓣无色,睫毛在烛火的照射下拉出长长的阴影。
她心口一息,捏着盖头缓步走进,一直盯着殿下问:“太医怎么说?”
“等。”
等、啊。
看来是真的无计可施了。
“多久了?”
“嗯?”公公一愣,看着萧君湘道,“昏迷吗?殿下昏迷已经快十天了。”
“这么久了?”萧君湘眉头紧锁,她这会已经走到了床前。
昏暗的火光下,殿下整个人像是镀上了曾金光,似天上神仙。
可惜,如今这九天的谪仙却安静的沉睡着。
“我需要做什么吗?”
或者说她能为殿下做些什么呢?
“钦天监和国师只说迎娶太子妃尚有一线生机。”
听着公公的话,萧君湘弯腰看着殿下,然后提起裙摆靠着床侧坐下来。
“太子妃?”公公有些诧异。
“既然钦天监和国师这么说,我就陪在殿下身边。”
能这么近的靠着殿下真好。
公公瞧着萧君湘那缱绻的目光了然了,原来太子妃爱慕殿下。
也不算太意外。
毕竟太子天人之姿,京城爱慕者繁多。
不过虽然这样,公公也没有离开,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
龙凤烛火随着时间的流逝跳动着,萧君湘渐渐便有些困顿,依着床阖上了眼。
倒是一边的公公看到了,立刻小步上前轻轻喊醒萧君湘,“太子妃若是累了,可以上一旁的软榻休息。”
“啊,没事,”萧君湘惊醒,她换了个姿势,“没事我守着殿下。”
如此反复了两次,公公就没有再喊萧君湘了,而是给她拿了披风盖在了身上。
翌日,当曦光照射进来的时候,江落的眼皮动了动,然后是手指。
没一会,他便缓缓睁开了眼睛。抬手遮住的光,他觉得全身都很累,这种感觉太过稀奇了。
缓了一下,他不由伸手撑着床起来,刚直起半身,就看到一袭嫁衣头戴凤冠的少女趴在他的床边。
他不禁揉了揉额角,然后看了看四周。
是他的东宫不错,可这“囍”字?
头有些痛,江落转头看向珠帘外,想开口,但喉咙干涩,一时有些说不出话。
无法,他只能伸手推了一下床边的少女。
少女睡得正香,反手挥开他的手,然后转头继续睡,动作间头上的流苏泠泠作响。
身上太过无力,所以江落只能再推了推少女。
对方这次终于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她龇牙咧嘴的僵着发麻的胳膊,然后缓缓扭过头,眼睛瞪得老大,“殿,殿下。”
见她想要起身,结果腿发麻的将脸皱成痛苦面具。
“没事,慢慢来,”因为喉咙干涩,江落的声音很低也很轻。
缓和了许久萧君湘才能活动,“殿下,你醒了?”说完她就觉得这是个废话,不由立刻找补,“殿下你觉得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我去找太医!”
伸手拉住少女的手腕,江落制止了她说风就是雨要跑走的步伐,“劳烦给我倒杯水。”
“好的,”萧君湘立刻转身,摸了摸冰凉了茶水,她立刻拉开门。
外面的公公听到动静走进,“太子妃,要洗漱吗?”
“拿盏热茶来,还有去请太医,太子殿下醒了。”
“殿下醒了?”公公一惊目光立刻看向了里面,然后低头,“是。”
关了门,萧君湘提着茶壶拿着茶杯来到了床边,“殿下,我已经让人热茶了,你要是渴的紧,这冷茶先对付喝一点?”
见江落接过茶杯,萧君湘立刻将茶壶里的茶倒进去。
一连喝了十几杯将茶壶里的隔夜茶全部喝完,江落才觉得稍稍缓解了些口渴。
刚要放下茶杯,杯子就被少女接过放到了一边的凳子上。
“你……”江落刚听到了外面公公的称呼,太子妃。
再对上她的衣着,她的身份不言而喻。
“我睡了多久?”
“听公公说近十日了,外界没有消息,当然也可能是妾深处闺阁所以消息并不灵通,这些也是昨夜嫁进了东宫后才知道的。”
“嗯,”江落颔首,短短一句话,她将信息说的很明确。
这时公公领着太医进来了。
“殿下你可算醒了!”公公激动的走了过来,“邢神医你快给殿下看看。”
邢神医?
听到公公的话,萧君湘不由看向一边给殿下诊脉的俊郎男子。
这个邢神医她也听过,据闻其医术高超,能活死人肉白骨。是皇上花重金聘请的,甚至赐了免死金牌。
“殿下已无大碍,不过还需要细细调理,”邢彦皱着眉道。
“邢神医为何皱眉?可是殿下还有哪里不妥?”
“不是,”邢彦摇头,“只是这实在太神奇了。”
他说着忍不住看向一边身着锦绣嫁衣的女子,“殿下昨夜的脉象还是油尽灯枯,可今日虽虚弱,但底下却是勃勃生机,这……”
“看来钦天监和国师大人说的不错!”公公立刻目光炙热的看向萧君湘,“太子妃是殿下的命定之人!”
这种话题邢彦没有加入,他只是拱了拱手,“先行告退。”
倒是江落听着公公的话不侧眸看向萧君湘,少女低着头,凤冠上垂下的流苏遮住了她的脸,但却能隐约可见她逐渐染红的面颊。
像是春日的桃花,又像是天边的朝霞。
“你守了一夜,去歇息吧。”
听到殿下带着丝哑的清冷声音,萧君湘抬头,见他看着自己,才恍然他说是自己。
虽然相比离开,她更想留下来,但她最后还是行礼应声,“是。”
跟着宫女离开到了太子妃的住所,萧君湘在宫人的服侍下换下嫁衣,然后沐浴歇息去了。
这一觉萧君湘睡得昏天黑地,醒的时候天已经暗下了,问了宫女时辰才知晓原来已是亥时了。
都这么晚了,萧君湘喝了些粥,便出声询问:“殿下歇息了吗?”
“奴婢们不知,太子妃若是想知晓,奴婢立刻去殿前询问。”
“不用了,”萧君湘简单漱了口,“拿件披风给我,我去院子里逛逛。”
走到亭廊临栏而坐,萧君湘靠着红柱仰头看向天上的弯月,虽然一直想嫁给殿下,可真的嫁进了东宫一切又仿佛是镜花水月般没有真实感。
不知这么坐靠了多久,直到宫女提醒夜深了,才感觉到了一丝凉意,她立刻转身回房休息。
然白日睡得太久了,这会翻来覆去不得安睡。
最后她起身让宫女送来笔纸,然后坐在八仙桌上一句句默写那些被锁在箱子里的诗句。
因为是在东宫,一些稍稍有些过火的她都没有写,可即便如此,一夜过去,看着满满一沓纸的诗句,她眼帘轻垂。
将纸张折起来,萧君湘知晓这些不能让人看到。
“我乏了,你们先都退下吧。”
等人都走了,萧君湘才将宣纸撕开,然后一点点放进烛火里烧掉。
因为纸太多,烧的太久了,她甚至听到外面传来动静,似乎是也有人要召见她。将身下的纸叠起来放在衣柜里,萧君湘将桌子上烧尽的灰烬放进一边精美的花瓶里。
随后在宫女进来前走到了梳妆台前。
宫女上前同她说是皇上召见她和太子,然后就帮她梳妆打扮。
出去后萧君湘并没有看见太子,她没有多问,而是跟着太监离开。
等到了御书房外,宫人传召后,萧君湘才提着裙子跨过门槛走了进去。她低着头往里走,微抬眼确定了皇上的位置后立刻行礼。
皇上召见她没什么大事,她听他的意思,大抵就是好奇真有这么神奇的事?
真就病入膏肓的人因为所谓的什么冲喜就痊愈了?
可别说皇上了,她自己到现在也是一头雾水。
最后皇上安抚了一下她,说大婚虽然简洁,但实在是事态从急,她当然表示谅解,然后皇上象征的赏赐了一些东西就将她打发走了。
同她一同离开的还有太子殿下。
她低着头跟在太子殿下的身侧,除却昨晚殿下昏迷,这还是她第一次离殿下这么近。近到她甚至都能闻到殿下身上淡淡的药香。
并不苦,很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