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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 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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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她说了那番话,也不知道为什么,路夕绝躲着好几天没同她说话。

康县令听说了路夕绝和宋明烟在粮仓外吵了一架以后,就几乎日日跑来驿馆,不是告状就是挑拨离间。

她还要时不时地跑去宋明烟那里商量劫车的事。如此一来,两人说话的机会就更少了。

刚开始她还觉得憋闷不解,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后来自己也生起气来,索性也不去自讨没趣了。

有关劫车的事情,她也是说给星月听,让他转达。

星月对他俩这种孩子气的行为表示无语,无奈地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路上就没见你们消停过。”

宋惊落也说:“你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他莫名其妙地就不理我了,我又没惹他。”

说罢,她把精心准备过的饭菜重重地往桌上一放。

星月低下头,看着这些饭菜,一个劲儿地唉声叹气,一副愁眉苦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宋惊落问:“你跟了他这么久,真不知道他是为什么不高兴?”

“你就当他有病好了。”

她愣了一会儿,才说:“你才有病。”

星月莫名奇妙地看了她一眼,就把她拿来的饭菜给端进去了。

她站在门外听见里面的人说:“我不吃这些,去换一份来。”

这下宋惊落真的气得不轻。

爱吃不吃,她心想。

直到劫车的前一天晚上,他们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心里想着明天的安排,宋惊落有点睡不着,便跑到院子里散步。

她刚一出屋就听到一道箫声,曲调婉转动听,但有几处像是被人改过,掺杂着几分恨意与杀意。

她抬起头,看见路夕绝坐在屋顶上。她一言未发,施展轻功跃至他身旁坐下,安静且专心地听到一曲终了。

“怎么不说话?”路夕绝问。

宋惊落叹了一口气,说道:“一是怕你还不想理我,二是怕打断你的曲子。”

他嘲讽笑道:“这种事你倒是想得周到。”

她坐在屋顶上,看着身边的人,忽然有些感慨:“表哥你还记得吗?那天你为了救我,从屋顶上摔下来,断了一根肋骨,落下了永久性的腰伤。我还记得那时候,我从你怀里爬起来之后吓坏了,抱着你一直哭个不停。你还要一边忍着疼,一边哄我。”

路夕绝沉默了片刻,说:“我至死都记得。”

她继续道:“等太医来了,我说什么都不愿意走,亲眼看着他为你敷了药。之后几天,你就呆在公主府休养,你伤口上的药都是我亲自敷的。所以我记得伤口的位置,现在才能认得出你。你说如果我们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最后会不会是互相残杀的结果?”

她想起前世的结局,忽然觉得有些后怕。

还好她不再是那个燎原堂不能使用真实姓名的杀手。

路夕绝反问:“你现在知道了,就不会互相残杀了吗?”

“知道以后,下手的分寸还是不一样的。”

两人一时无话,夜间微凉的风吹起他们的长发,让其尾端凌乱地痴缠在一起。

过了许久,宋惊落才忽然道:“那日在乱葬岗,我没等到你,对不起。”

因为她的话,路夕绝又想起了那个夜晚。

其实他比她还要早到乱葬岗,他亲眼看着她坚持不懈地寻找自己,哪怕双手都因为不停地翻找尸体被磨破了皮,破烂的衣裳被尸体上的鲜血染红。

他也亲眼看着一个小男孩伸出手抓住了她,然后被她带在身边。

那个时候他就想,那个小男孩一定会很幸福吧。

千丝万缕的思绪转化为一声轻笑:“你不用说对不起,是天意如此。”

“那你后来都经历了什么?你为何会变成路氏之子,你的眼睛又为何会失明?”

路夕绝讥笑道:“你当叛军是那么好骗的吗?宫人的尸体根本骗不过他们,是路鸣路大人用他的亲生儿子将我换出来的。至于我的眼睛,只是因为生了一场病而已。”

若是如他所说,那前世他为何要对路鸣处以凌迟之刑呢?

难道这一世的情况有所不同,还是说这件事有她不知道的隐情?

“即便是遍寻神医,也一定要把你的眼睛治好。只是路大人的那个孩子有些可怜……”

她原本想说等事成之后好好补偿路鸣,却突然被路夕绝打断。

他自嘲一般说:“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天潢贵胄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一个朝臣的庶子。路鸣虽然忠于前朝,却也有自己的考量和一己私欲。所以那个孩子的命,你完全没必要觉得可惜。他与你非亲非故,难道在你眼里比我这个表哥还重要?”

“我……”

她眉头紧皱,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早些回去歇息吧,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他说着站起身,轻轻向下一跃便落了地,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宋惊落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怪异。

他的武功怎么时有时无的?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没说实话,至少也是隐瞒了她一些事情。

不过既然他们不是同路人,互相有所隐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

天还没亮时,康县令就已经安排人开始往冀州运粮食了。

宋惊落带着一队人,早早地埋伏在他们的必经之路。

他们脱下了宋家军的衣服,换上山贼草寇才会穿的粗布衣裳,拿起刚从山寨里缴获的武器。

来之前她仔细地叮嘱过,不能有半分使用武功的痕迹,冲上去一顿乱打就足够了。

但是如果有一队人是来自西北的精锐,便不是轻易能对付得了的。

所以他们准备好了拌马绳和陷阱,只等着这些人自投罗网。

但她似乎还是小瞧了他们。

那些外邦人像是身经百战,故而格外敏锐,隔着老远就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直接押着粮车绕了道。

幸好她提前在另外一条路也安排了人,只是没有这边准备充分。

她让宋家军埋伏起来,不要轻举妄动,然后独自一人赶往另一条路。

那边是龚烨带队,人数也要少得多,但若是让她带的人全部赶过去,动静又实在太多,只能吩咐他们如果看到求援信号,就立刻赶过去。

她到时,运粮队离他们埋伏的地方只剩下几丈远。

她耐心地等着他们走过来,然后轻轻挥了挥手,身边的人就拉起了拌马绳,将为首的几个人绊倒在地。

跟在后面的人拔出刀,对他们喊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劫朝廷的粮食?不要命了吗?”

他们没有废话,只是冲上去把这些人能打晕的打晕,能打伤的打伤。

那些假装官兵的外邦人只有三个,毕竟人数太多的话难免惹人怀疑。

宋惊落和龚烨负责对付他们。

但这三个人比想象中的还要厉害,竟一时半会无法脱身。

宋惊落在打斗间隙放了一个求援信号。他们见势不妙,便准备逃跑。

她和龚烨对视一眼,随即默契地使出了制胜一招。恰在此时,看到她信号的援兵也来了,这才将他们全部捉住。

她立刻爬上粮车,挨个麻袋进行检查。

押送的士兵依然不服,挣扎着大声喊道:“你们敢劫朝廷的运粮车,小心你们的九族!”

宋惊落没有理会他们的叫喊,直到她在其中一辆车上听到极为轻微的喊声。那喊声及其压抑,像是被一座大山压得喘不过气来。

她连忙用手将车上的麻袋移开,然后在角落里看到一个正在挣扎的人型。

她默默松了一口气,把系在麻袋口的绳子解开。

东方越终于从黑暗中脱离出来,见到了久违的阳光。

她试探着伸出颤抖的手,仿佛想要牢牢地抓住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

然后她的手被紧紧握住,一种难以言说的安全感蔓延全身。

她感受到了手心黏腻的触感,定睛一看,是宋惊落到手被磨破了,此刻正流着血。

眼泪顿时在她的眼眶中打转。

宋惊落以为她是害怕,安慰她道:“别怕,我来了。”

就在这时,路夕绝带着人赶来了。跟在他身后的不是宋家军,而是用文书从邻县调来的帮手。

这些人都是老滑头,要是没在这趟车里找到东方越,他们是万万不会现身的。

龚烨一行人看到路夕绝来了,将捆好的人往地上一扔,就一溜烟跑了。

虽然对于他们的身份,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该演的戏还是要演。

负责押运粮车的士兵和那三个外邦人都被押回了衙门,康县令也被暂时扣在了自己府上。

很快,淮都那边就知道了此事,袁启连下三道命令让路夕绝彻查此事,还派都察院的人前来协助。但不知为何,半日后,又给他发了一道密令,说一旦查到些什么,必须先报与他知晓,不得对外宣扬。

都察院的人还没到,路夕绝就独自一人对他们进行了审讯。可他们的嘴一个比一个严,尤其是康县令和那些外邦人。他们只说自己是从钦沙来的,其余一问三不知。

康县令的手下倒是些软骨头,但是他们大多也被蒙在鼓里,或者只知其表,不知其深。

眼看着审讯进入了僵局,宋惊落对路夕绝说:“康县令的靠山在淮都,不说是死,说了却只会死得更惨。所以我们想让他坦白从宽,这根本不现实。所以还是要从那几个钦沙人身上入手,他们不在乎康县令和他靠山的死活,只在意自己来怀远的目的。表哥,如果你相信我的话,不如让我试一试?”

出乎她意料的是,路夕绝竟什么也没说,便点头道:“好啊。”

然后他带着所有人退了出去,让她去审讯其中一个钦沙人。

宋惊落不知道路夕绝对她的信任从何而来,但她又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只能看着他们离开以后,走到了那个钦沙人面前。

他已经受过了刑,头发和衣服和乱糟糟的,身上布满了伤痕和血迹。他躺在地上闭着眼睛,像是已经睡着了。

但是宋惊落走过去以后,他又突然睁开眼,用极其犀利的目光盯着她。好像她再往前一步,就会被他生吞活剥一般。

宋惊落倒是不在意他的态度,只是在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她半蹲下来,笑吟吟地盯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他疑惑地打量着她,怀疑她是吃错了药。

半晌,宋惊落才缓慢地从衣袖中拿出一块玉佩,递到他眼前。

他的第一反应是呆愣,但等他看清了那玉佩的样子以后,他的瞳孔骤然紧缩。

他张开嘴,露出被打碎了的牙齿和满嘴的鲜血,说了一句:“你……”

宋惊落将手指竖在唇上,低低地“嘘”了一声。

他瞪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他想要伸手去抓那玉佩,宋惊落却猛地缩回手,将玉佩收了回去。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笑着说:“是时候……该说实话了。”

他忽然平躺在地上,仰头哈哈大笑起来:“我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即便是死,也无憾了!”

他在地上打了个滚,趴在地上看着宋惊落渐行渐远的脚步,笑得愈发大声。

路夕绝等人一直在外面听着,却也只听到了两人一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然后他们就等到宋惊落走了出来,说他愿意开口了。

路夕绝是最后一个进去的,他进去前莫名笑了,背对着她说:“表妹好手段。”

他的话意味不明,却又像意有所指,宋惊落也不知他究竟猜出了多少。

她也笑着说:“不及表哥万分之一。”

为了保密,路夕绝只带了星月一个人进去。

那个钦沙人很快招了供画了押,不仅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还将康县令及其幕后之人的所作所为全部抖了出来,甚至还将钦沙与他们合作的目的和盘托出。

宋惊落明明一个字都没说,就能让他如此配合,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星月的心中满是疑虑,在他供认自己罪行时,他不安地看了路夕绝好几眼,但路夕绝还是一副无比淡定的样子,像是对此事早有预料。

星月这才慢慢放下心,想来他对此事早有成算。

将他说的话记下来以后,又让他按了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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