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惹什么人,都不能惹不要命的。所以他此刻很识时务,不说话了。
“子澜。”宋岸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无比熟悉,既温柔又无奈的声音。
他猛地回过头,瞬间红了眼。
他大步跑过去,将人抱进怀里,哽咽着低声呢喃:“阿姐……”
他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你再不出现,你的子澜就要疯了。”
宋惊落拍着他的背,安抚他,她察觉到自己肩膀上的那块布料渐渐变得潮湿。风吹过来,微微有些凉。
她愣了半晌,安慰道:“我没事,这不是好端端地回来了吗?”
没想到刚说完,她就不争气地打了两个喷嚏。
宋岸连忙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小心地给她披上。
“阿姐,你有没有受其他的伤?现在感觉如何?河水那么凉,阿姐肯定着凉了,我们快回府去找大夫。”
宋惊落无奈地看着他,刚才那个伶牙俐齿,有理有据的宋岸不见了,只剩下一个语无伦次的宋子澜。
他的脸从宋惊落肩膀上抬起,脸上的泪水和发红的眼尾、鼻尖就再遮掩不住了。宋惊落看着心疼,抬起手,给他擦脸。
“别担心,我没事。”说着她忍不住笑起来,调侃道:“小哭包。”
“还是这么爱哭。”
范无量见他们两个完全把他晾在一边,当他不存在似的,顿时心中火起。再加上宋岸的气势已经不似刚才那般强硬,于是他觉得自己又可以了:“二小姐已经平安归来,宋小将军没有理由再逃脱罪责了吧。”
宋岸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般,将宋惊落身上的袍子拉得更紧了些:“阿姐,这里风大,我送你回府。”
宋惊落摇头:“我想留下来,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范无量气得跳脚:“你们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你们……竟敢无视老夫!”
宋岸继续说:“不用了阿姐,你看,我们这里这么多人呢,忙得过来。你的身子要紧,马上就入冬了,要是这时候病了,该如何是好?阿姐也不想我出征的时候有所顾虑吧。”
宋惊落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理,捧着他的脸道:“那你不许再哭了!”
宋岸露出一个青涩的笑:“好,我不哭了。”
他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身子,心中一紧:“回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用厚厚的被子裹起来,再在屋里放上炭盆,就不会再冷了。”
范无量吼叫的声音越来越大:“真是岂有此理!”
让他更气愤的是,那些士兵都以手掩面,在暗地里偷偷笑他。
当他是瞎子呢!
他气愤地甩袖而去,走前还放下话:“那老夫这就到宋府,找宋祈讨个说法!”
宋岸仍旧没什么反应,他接过宁卓刚去买来的氅衣,又给宋惊落裹上。
他盯着她的眼睛,很多次欲言又止,最终才小心地试探着说:“阿姐,我背你回去。”
“不用,我还走得动路。”宋惊落说道。
让外人看到他背她回府,到底不像个样子。
宋岸低下头,沉默片刻,也没再坚持,“那我给阿姐找一辆马车来。”
说完,也不等宋惊落说话,他便起身去准备了。
宋惊落小声问旁边的宁卓:“我看上去有那么娇气吗?”
宁卓愣了一会儿,发自肺腑地点了点头。
宋惊落虽然简单的打理过,可头发还是湿哒哒的,有些凌乱地贴在脸上。黑色氅衣披在身上,衬得她的脖颈更加雪白。
她的肌肤细腻清透,像一块上好的白玉,仿佛稍微用一点力气,就能戳得粉碎。
即便她现在狼狈不堪,但有这张脸在,她就不是落水,而是出水芙蓉。她站在这里,已经吸引了许多士兵的目光。
不过,他们也只敢偷偷摸摸地瞄上两眼。
宁卓想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不是因为二小姐娇气,少爷才准备这些的。”
“他是见不得二小姐受一丁点的苦。”
宋惊落眨了眨眼,然后垂下眼睫,漫不经心地说:“你很了解他。”
“我记得你六七岁就到宋府来了吧,算是和子澜一起长大。他待你如何?若是他有待你不周的地方,就来找我,我会替你好好教训他的。有什么不好和他说的,也可以和我说。”
宁卓脸色不易觉察地白了几分,说道:“二小姐这是哪里的话?小将军待属下一直都是极好的。”
宋惊落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别辜负他对你的信任。”
宁卓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应承着,说是。
宋岸这时走过来,说道:“阿姐,马车已经备好了,我们回去吧。”
宋惊落点头,走到马车前。他找来的这辆马车有点高,宋惊落揉了揉自己有些泛酸的左腿,站在车前僵了半瞬。
她觉得自己可能需要一个梯子,但又怕说出来会再麻烦宋岸。
但宋岸看到她停住不动,又伸手去揉腿,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想都没想,就在马车前趴下来,垂着头说道:“阿姐,踩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