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爽听着楚紫珊大胆地发言，难以置信地吞下嘴里没咽干净的粉，“楚紫珊，你再说一遍？”
“说一遍？”楚紫珊双手抱胸往后靠，“说三遍能怎么地，你敢打我主意，老娘废了你！废了你！废了你！”
梁爽自第一次见她就烦，越了解越烦，现在听见她嫌弃自己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低头扫了半圈，抓起隔壁桌同学盘子里的奶香馒头就怼了过去。
食堂餐桌空有长度，宽度一般，对于四肢修长的Alpha来说，什么都挡不住。
“你要——”楚紫珊刚张开的嘴巴被塞了个馒头，她瞪着梁爽呸呸吐掉，“姓梁的！你敢拿别人吃过的馒头堵我嘴！我跟你没完！”
“堵了！怎么着了！谁叫你诽谤我！”梁爽粉也不吃了，单脚踩在椅子上和楚紫珊对峙。
旁边无辜损失一只馒头的同学，弱弱举手解释：“那馒头我还没来得及咬……”
“很好！”梁爽铁青的脸一点一扬，“她咬了，让她赔！”
“哎哟我去！你大爷的你讲不讲道理！”楚紫珊要气疯了，“明明是你抢的她馒头！要赔也是你赔！”
梁爽凤眼眯得细长：“你才不讲道理，我拿了我没咬也没扔地上，是你糟蹋的，当然你赔！”
容纳了几千人的食堂里热闹非常，她们这一小方争吵勉强吸引了前后几桌人的注意力。
被迫牵涉进来的同学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社恐，密集的目光下都快自燃了。
她余光看到嗓音刺耳的那位突然伸手靠近，吓得想躲，无奈动作慢了一步，等到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强行拖进风暴中心。
楚紫珊揪着她问：“你是苦主，你来说，这个馒头要谁赔！”
苦主：“不、不用赔……一个小馒头而已，犯不着。”
“不行！必须赔。”楚紫珊气得脑瓜子嗡嗡的，越看梁爽那张臭脸越想较劲。
红温苦主快哭了，声音颤抖，扫向两人的目光也颤抖，“那个，不行的话，你们一起赔吧……”
“一起赔？行！你等着，我现在就叫她去给你买。”楚紫珊松开手，踹开挡路的椅子，眼睛带刺似的往梁爽那边一挑，“你听见没有！一起赔！你别想推卸责任！你也得赔！”
梁爽翻了个白眼，心想赔呗，本来也没想赖账，跟着她一起往卖奶香馒头的窗口走。
食堂里太吵，蒋露没有听见刚才的争执，买完黄米糕正想转身去酸菜鱼的窗口，迎面看到气冲冲的两人，脑袋上一连蹦出三个问号。
——什么情况？吵架了？来窗口干嘛？
梁爽黑着脸冲她摆手，意思是：不干你的事，你该干嘛干嘛去。
楚紫珊瞥到她的小动作，哼了一声，扫过蒋露的眼神凉飕飕的，似乎也在说：看什么看，有你啥事。
蒋露：“……”
有一点点好奇，不过算了，现在不是八卦的时候。
继续走向不远处快速移动的队伍，蒋露边数着人头边掏出便利贴确认剩下的三道菜。
柏悦的字很好看，和本人的感觉很不同，笔锋凌厉劲健潇洒，单看字的话很容易让人误会是个强势霸道的人。
蒋露指腹摩挲着最后一道菜名末尾拉出的那一撇，想起她练出的那一手板正到没什么性格的“好”字，修剪得圆润的指甲顺着字迹划过。
很奇怪，那一瞬她的心湖里像是跟着划过了什么东西，漾起层层波纹。
队伍前面的七人换三人，不远处的窗口前，梁爽和楚紫珊各拎了一袋馒头回去。
中午吃馒头的人不多，窗口内有多少全看早上卖剩多少，她们过去时盘子里还有八个。
原本俩Alpha是想一人买一个回去的，可对视一眼后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愣是又各自抢了三个。
损失了一个奶香馒头的女同学，看着餐盘前多出来的八个奶香馒头，人都傻了。
她的心慌得厉害，声音对比刚才稳定不少：“我、我要、要一个就行。”
“什么一个，这都是给你的。”楚紫珊拍拍她的肩膀，垂下的目光中透着“你敢拒绝试试看”的威胁。
梁爽眼神则好上许多，但脸色看起来格外吓人：“吃吧，吃不完带回去当宵夜。”
同学头皮都麻了——听听，这和吃不了兜着走有什么区别？？？
“谢、谢谢、你们。”
八个馒头全部被收下，楚紫珊和梁爽重新回到刚才的座位，但桌子上的午饭早凉了。
就算没凉，经过两位刚才的对吼，她们也没继续吃的欲/望了。
想到白糟蹋了这顿饭，两人的脸色同步变幻，尤其楚紫珊，冷哼一声又从桌子前站起来了。
“不吃了？”梁爽瞪着她，余光掠过窗口，没有找到蒋露的身影，抵在椅背上的后背倏然挺直。
楚紫珊气笑了：“操了，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梁爽？你不会真对我有意思吧？”
梁爽避开她的靠近，快速扫过食堂窗口，在找到蒋露离开食堂的背影后，立刻激发任务模式。
“你刚刚口水喷我粉里，不赔我一碗？”
“什么？”楚紫珊呆住了。
……
蒋露提着保温桶快步走下台阶，听到柏悦正在说话，识趣地停在原地没有过去。
花坛不大，修剪得整齐的冬青连人都挡不住，隔音效果根本没有。
“我马上回去，很快，给你带了你爱吃的黄米糕和烧仙草。”柏悦的声音没有刻意放低，蒋露有意避开仍是听得一清二楚。
“嗯嗯，我也想你……好，拜拜。”
听着想你两个字，阳光下的蒋露像是被光闪到了眼睛，极快地眨了几下。
“蒋露？你回来了吗？”柏悦的声音从花坛后面靠近。
蒋露清了清嗓子，单手抹过眉眼重新调整好表情回头：“嗯，回来了。”
她的表情不太自然，有意放低的视线足以说明她心里的尴尬，“刚才我……我不是故意偷听。”
“哦没事。”柏悦笑得走过来，双颊被晒得泛红，“我妈她等我等得有点急，担心我这次回来的晚买不到她爱吃的，特意打电话问问，让你见笑了。”
蒋露发硬的眉眼舒展开，心里聚起的那点乌云随着柏悦的“我妈”两个字飞速散开。
原来是阿姨，她还以为——
“没有没有，你和阿姨感真好。”蒋露笑着摆摆手。
柏悦双手接过饭盒：“耽误你吃饭了，你快进去吧，我也得抓紧时间回去了。”
“嗯好。”蒋露点头，站在原地目送柏悦在通往北门的小路尽头消失，弯腰提起那一袋袋的特产。
敞口的纸袋里堆得整齐，绕过花坛前她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
小说里没有怎么介绍过柏悦的母亲，只透过苏梦蕊的视角提过几嘴，但以蒋露对苏梦蕊的判断，她说的可信度最多有一半。
至于具体是哪一半，还不能确定。
唯有一点可以肯定——柏悦的妈妈在苏家是很不同的。
在那样重血缘重性别重姓氏的家族里，柏悦的Omega妈妈坚持让孩子随Alpha姓，她和苏家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情。
想起小说中苏梦蕊对柏悦的忌惮和鄙夷，以及多次不分场合的讽刺。
蒋露怀疑，柏悦的Alpha妈妈大概率是不在了，而且她的Omega母亲身体状态应该不是太好。
不然，柏悦不至于每周都要回来一次。
提着纸袋回到食堂，已经有人吃完饭往外走，蒋露站在就餐区的中间位置，找到梁爽和埋头干饭天塌了都和她无关的邵书艺，犹豫了一下，果断提着东西往前者的方向走去。
梁爽缠了楚紫珊半天，终于要来了赔偿：一碗和先前一样的加肉加辣牛肉粉。
不可能认栽的楚紫珊自然不会放过她，愣是让她赔了一碗番茄牛肉粉。
蒋露走近看到她俩占了个四人位，成斜对角的方向坐着，不解地扫过放着两碗粉的桌面。
没有包子、馒头、大饼？
那她们之前去窗口干嘛了？
纸袋放满椅子，哗哗作响的声音唤醒一心和楚紫珊叫板的梁爽，“蒋露，你来了。”
“嗯，东西你看下，我去买饭。”
梁爽扫过纸袋，看不出里面是什么，却不耽误她点头：“好。”
楚紫珊瞄着梁爽配合的表情，扫过纸袋，视线最后落在蒋露的背影上，“我知道了，你喜欢蒋露，你就是AA恋！”
梁爽白眼都翻累了：“楚紫珊，你就是有病吧！脑子里除了情情爱爱没别的了？缺爱啊你！”
“你才有病！你才缺爱！”楚紫珊一句亏吃不得，瞪完梁爽又盯着浅绿色的纸袋打量，“蒋露她刚才干嘛去了？她说下午有安排，你不是跟她最好么？那你知道她下午安排了什么不？”
梁爽吃完最后一口粉，抽出湿巾擦嘴，“你管得着么，一天天的。”
蒋露回来了，任务完成的梁爽再不想对着楚紫珊的脸，拎着那些袋子起身换了个干净位子等着。
“哎，你这人——”真欠收拾啊！楚紫珊摔了筷子，第不知道多少次抬眼看向食堂二楼的玻璃栏杆。
要不是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不能动手，她真恨不得把梁爽那个死人脸按在地上摩擦。
楚紫珊沉着脸想着，转身看向坐在斜后方三米开外的亲姐楚紫妍，不高兴地耸肩摊手，撇着嘴走了。
约不到就是约不到，问多少次都是一样，瞎浪费时间和表情。
楚紫妍无奈叹气。
她最近瘦了许多，看出小妹藏在动作里的埋怨，难受地低下头。
摆在跟前的烤肉拌饭和刚放下时没什么区别。
蒋露心里惦记着柏悦给的特产，有意留肚子，站在窗口半天选了个量看起来最少的豆花米线。
梁爽看得茫然：“你就吃这点？”
“够了。”蒋露说着拆开筷子，刚想说有很多好吃的，抬眼对上坐在人群里的楚紫妍，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低头吃她的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