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蒋露问。

梁爽答：“没了啊。”

蒋露看着梁爽坦然的表情，仿佛透过她看见了当时的那一幕，垂着眼皮点头：“这样挺好。”

蒋玟对她一直都很尊重，无论哪个方面，现在没有刨根问底，应该是没有别的怀疑。

程雨曾说她是个敏感的人，傻乎乎的不会隐藏情绪，有什么不顺心的全都写在脸上，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来。

蒋露回忆刚刚送蒋玟离校的全过程，自觉没什么不对，伸手拍拍梁爽的人，快步上楼回宿舍。

林婷婷现在没那么不好意思说话了，看到蒋露回来，羡慕得两眼直冒星星：“蒋露，你妈妈好漂亮好有气质好年轻啊，刚刚进门的时候你不介绍我还以为是你姐呢。”

陈雪瑶在旁边点头如捣蒜：“你家基因真好，你的眉眼和嘴巴好像她。”

梁爽想说其实蒋露长得更像她的Alpha妈妈，尤其鼻子和眉毛，简直一模一样。

但这话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丧着脸咬了咬牙，跟着应和：“是吧，阿姨比女明星都好看。”

“是啊是啊……”

蒋露笑：“我会把你们的赞美原封不动地转达给她的。”

林婷婷和陈雪瑶愣了愣，脸颊浮上红晕。

蒋露说到做到，靠坐在桌子前给蒋玟发微信。

蒋玟对蒋露的新室友印象不错，看到消息脸上的冷漠消了大半，点开语音回复：“你替我跟她们说谢谢，我也觉得她们很可爱。”

蒋露先听了一遍，嘘了一声打开外放重播。

蒋玟带着笑的声音温柔地传进宿舍内的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梁爽弯着眼睛扫过蒋露的手机屏幕，本是无意之举，不想恰巧扫到新消息提醒。

更巧的是，她看见联系人哪里显示的是柏悦。

嗯？？？不是说没加微信的吗？

什么时候成的好友？

蒋露收回手看到柏悦发来的微信，点进去查看，刚看清前面一排字，感觉到梁爽不爽的目光，疑惑转头。

梁爽靠在床架上凤眼半睁，看起来比抡柠檬精时还凶：“骗我？不是说没加微信？”

上次见面在食堂门口，她们连手机都没掏，梁爽很难不怀疑那次是不是真转账。

蒋露没想到梁爽会这么在意这件事，手腕转动，将屏幕转向她：“刚加的，你看时间。”

梁爽半信半疑，确认过成为好友的时间点，讪讪地坐回去：“哦刚加的啊。”

蒋露没说话，垂眸继续看消息，心里不禁疑惑：柏悦从哪儿知道的她账号？

她确定没有自爆过啊。

正纳闷，聊天窗口跳出新消息。

柏悦：很巧，我中午去看了白老师，闲聊时知道她带过你高一。

柏悦：白老师很喜欢你，跟我夸了你好久。

……

蒋露看着上方的正在输入中，眉心轻动，想通了。

白老师身体不太好，当初刚认识时，她就站在讲台上说了她们是她带的最后一届学生。

这学期她们还没见过，看来是真退休了。

愣个神的功夫，柏悦又发来两条消息。

蒋露快速扫过，点开键盘输入好字，临发送又退回打开和邵书艺的聊天记录，从里面保存了几个看起来比较可爱的表情包。

柏悦这位学姐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太温暖了，她有点担心自己的习惯会让她不舒服。

殊不知柏悦的这份温暖是很挑人的，比如看在苏梦蕊娘俩的眼里，她的这份“暖”堪称“烫”。

连城一中斜对面的街道岔口，趴在摩托上的苏梦蕊瞪着长得刺眼的柏悦：“你丫你是真比厉鬼都缠人，你到底想干嘛？怎么哪哪都有你啊！我他妈这辈子是不是都摆脱不了你了？”

柏悦很无辜：“是你打扰了我，不要说得那么委屈。”

“我打扰你？笑话，这路是你家的？”

“那是你家的？”柏悦被太阳晒得不舒服，侧身往阴影里挪了一步。

“操，你是真晦气！”苏梦蕊猛地拧动车把手，在响起的嗡鸣声中扬尘而去。

柏悦掏出震动的手机，看见是蒋露回复的可爱狗头，脸上的笑意渐浓，快步往停在对面的车子走去。

车里放着她给苏澄买的生巧，她得快点赶回去才行。

蒋露没怎么用过表情包，发完以后觉得看着挺不错的，顺手给蒋玟也发了个。

蒋玟收到表情包的时候正在翻看助理发来的资料，确认了具体项目订单，心火烧得旺着呢，冷不丁看到卡通狗咧着嘴笑，胸口不由得颤了颤。

这孩子，真是越来越像程雨了——不管遇到什么都喜欢自己扛着，越有事的时候越想表现得自己什么事都没有。

想起已经离开她很久的Alpha，蒋玟按住发酸的眼睛，缓缓吸气平复。

宋无双的事情没那么容易完。她说的。

孟薇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在行政楼里跟几位校领导耗了半天，独自出来后根本顾不上骂突然哑了的女儿和匆匆赶来只会说“怎么可能”的老公，径直爬上女生宿舍楼，找到601。

601宿舍内的四人加上邵书艺闲着没事，找了部高分悬疑片放松。

刚看到最精彩的时候，突兀响起的敲门声吓得五人里有三人都抖了一下。

梁爽不满地回过头，以为又是没脑子的楚紫珊，起身就要出去赶人。

蒋露看出她的烦躁，伸手把人拽住：“我去。”

邵书艺情绪调整得最快，被吓到的瞬间发觉刚拆开的瓜子味道不错，立即惊喜地侧身递给梁爽：“喏，尝尝，奶茶味的！第一次吃。”

“帮我剥点，我也想尝尝。”蒋露说完，站着没动的梁爽默默坐回去，剥瓜子。

蒋露过去开门，见到站在门外的是宋无双她妈，压着门缝问：“什么事？”

孟薇窝着满肚子火，看到蒋露仗着是个Alpha个子高，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爬楼累出的那点理智登时全无。

她捂着胸口说：“蒋露你不要当我们宋家好欺负！我跟你说，你要是真的想搞得这么难看，你也别想好过！别以为有几个臭钱，我们就能怕了你！”

蒋露不懂孟薇是发什么疯，没心情也没时间和她探讨理论，侧身想要关门，不料孟薇手直接搭上门板。

“等等！”这句话孟薇喊得不大不小，穿着高跟鞋的脚更是直接卡在门缝里。

蒋露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多了冷意，感觉到不对的梁爽到底是过来了。

孟薇站在门外低头拉包链，门内的梁爽手搭上蒋露肩侧的门板问，“什么事？谁在外面？”

孟薇听到其他人的声音，余光扫过走廊，哼笑着抽出包里的现金倏地甩在蒋露身上。

红色的钞票顿时落了满地。

梁爽看不见外面但从门缝里看到了滑进来的钱，猛然拉开门。

孟薇表情得意，声音尖利吵人：“不是玩不起想讨回你的付出么，可以，全还给你，够了么？不够我这还有。”

走廊上的人影定住，孟薇的声音渐大：“和你交朋友算我闺女瞎了眼！就你这种人品低劣，两面三刀，心眼比藕都多的坏东西，我看以后还有谁敢跟你做朋友！”

蒋露充耳不闻，弯腰捡钱。

梁爽听得冒火，刚想说话怼回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邵书艺震惊地啊了一声：“你哪位？”

陈雪瑶在后面接话：“我们Alpha宿舍禁止Omega出入的，你哪儿来的！”

邵书艺又啊一声：“我想起来了，你是宋无双她妈！”

林婷婷立刻夸张地虚掩着嘴说：“你就是那个爱占人便宜、翻墙出校被人揍了的宋无双她妈？！”

“……”梁爽听得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蒋露理好手中的钞票，仔细清点，等邵书艺说完“果然龙生龙凤生凤，什么孩子什么妈”之后，平静地抖了抖手里的钞票。

孟薇被眼前这一堆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嘲讽得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她转身想走，蒋露却不给她这个机会，两步横过去挡住路，“等等啊，宋无双她妈，你这钱不够，还差八百呢。”

孟薇怔住：“你说什么？”

“你不知道？”梁爽总算能插上话了，“我们一个班的都知道的，宋无双欠了蒋露四千六，上次还了一半，你这一千来块够干嘛的啊！”

孟薇这下连脖子都红了，她抽出钱夹点了点剩下的，不多不少，刚好八百。

蒋露抽走“欠款”，满意地退回去，砰的一声摔上门，招呼新旧舍友继续看电影。

601里平静得像是没人来过，暂定的画面继续播放，时间刚好接在蒋露起身那一秒。

601外，孟薇浑身僵硬地站了一会儿，注意到不远处的几个高中生都在打量她，气得踩着高跟鞋哒哒下楼找宋无双算账。

距离一中的晚饭时间还早，校园内每一条路上都有不少人。

宋无双跟着Alpha父亲走出行政楼，刚好和气恼不已的孟薇对上视线。

一声妈没来得及出口，一记响亮的耳光先在她的耳边炸开。

嗡地一下，好像被水灌进了耳朵里，除了嗡鸣声什么都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