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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DAY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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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像机连接着投影仪,将黑白夹杂的光效从背后投过来,眼前的幕布上,抱着木盆的女仆笑着与同伴分开,来到河边准备浆洗衣物。河水顺流而下,为女仆带来了意料之外的礼物——一位昏迷的男性,面容英俊,衣着华贵。

粗制滥造的黑白电影,一眼看透结局的老套剧情。

躺在睡袋里看语言不通的老电影,明昕越看越困,不过还是强打起精神。

“这就是你的惊喜?很有年代感。”明昕打趣道。

“嘘,认真点,”文森特缩在她旁边的睡袋里,不赞同地说,“这可是一个老朋友送给我的藏品。”

老朋友,有多老?像你吸血鬼古堡里住的那位一样老吗?

明昕忍住一个哈欠,没有问出口。

女仆救下贵族,将他当做上天赐予的宝物,藏进只有自己出入的柴房里。贵族很快清醒,发现自己变成了盲人,却并未失去警惕,而是第一时间摘下印着家徽的戒指藏进口袋,然后推醒柴房角落的女仆,说了句什么。

女仆睁开眼,在与英俊贵族对视的瞬间涨红了脸,含羞带臊地回应了几个音节,大概的发音是‘贝洛丽塔’。

片头前奏起,巨大的乱序字母覆盖视野。

“《贝洛丽塔》,”文森特主动给她解释,“是影片的名字,也是里面那个女仆的名字。”

单词看不懂,对话听不懂,明昕勉强瞪着眼,含糊问道:“德语?”

“丹麦语。《贝洛丽塔》是上个世纪早期发行的丹麦爱情电影,网上有英语字幕版,但我还是觉得没有字幕的原版更原汁原味。”

“……可我听不懂丹麦语。”

文森特摇头:“不用听,看着就好了。刚才镜头给了戒指一个特写,上面是那个时代贵族的家徽,代表这位落水的少爷是未来的王子。”

那这剧情就更俗套了,明昕揉揉眼睛,盯着幕布上的贵族看了会儿。

“这就是王子吗,还没你长得好看呢。”她实在是太困了,说话不怎么过脑子。

文森特扑哧一下笑出声,那张漂亮的脸蛋就凑过来,嘴角噙着很温柔的一个笑,覆盖了视野。

明明周围没什么人,他却偏偏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小声说话。

“你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明昕微微屏息,突然有点庆幸前夜没跟文森特上床。

ONS的要点是one night,仅此一夜,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如果真的和他上了床,那么今天就不会被他带到湖边,不会一起潜水,一起露营,一起缩在相邻的睡袋里,看这场令人犯困的老电影。

眼皮越来越沉,明昕侧脸偎在充气枕头里,耳边纯然陌生的语言彷如催眠的白噪音,任她再怎么努力提高警惕,依旧无法控制地向沉眠的黑甜乡坠去。那是一种非常玄妙的不真实的感觉,似乎这一秒她已经死了,漂浮在漫无边际的湖水里,即将前往生命尽头的远方。

只有身边散发着热度的文森特是她唯一的真实。

“睡吧,”文森特的声音很轻,“晚上喊你看萤火虫。”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萤火虫?

她好像是问出了声,证据是文森特笑了下,说下次告诉你。

随着明昕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文森特脸上的笑容慢慢不见了。

明昕的睡颜毫无防备,文森特盯着她指根上的戒指,任凭脑海中全新的曲目轰然作响。

他以前问人讨要故事,只要一杯酒与一首曲子,这次问明昕讨要故事,却做了很多多余的事情。

包括昨天的求婚,也包括今天的潜水。

不过也不算没有收获——刚刚在水下,明昕用那个眼神看着他的时候,他就知道差不多了,今晚应该就能讨到故事,距离求婚的戏码还不到二十四小时,比预想的三天快得多。

得到故事,然后体面告别。

文森特无意识地抚摸着胸口上玩具似的保险箱钥匙,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却说不好是哪里不对,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套路,可他莫名有那么一点舍不得。

幕布上《贝洛丽塔》的剧情已经进展到了一个新的台阶:为了偷跑出来照顾柴房中的王子,女仆被主人用皮鞭抽断一根手指,被蒙眼王子摸到时却自称天生断指,已经习惯了,瘪着嘴忍住剧痛,直到回到河边才痛哭失声。

文森特动作很快,赶在女仆哭泣前迅速调低音量,明昕没有被吵醒,在他身边睡得无知无觉。

*

叫醒明昕的不是梦想也不是文森特,而是咕咕叫的肚皮。

投影仪已经熄灭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很好闻的食物气息,睡袋里明昕猛然睁开眼,第一反应先是检查身上,衣冠齐整,没有被文森特碰过的迹象。

倒是并不意外。明昕重新扎了下头发,打着哈欠掀开帐篷,看到文森特正背对着帐篷坐在吉普车顶,袖子卷着,背脊笔挺,被夕阳镀了层暖橘色的光边。

“你的晚餐在保温盒里,应该还热着。”文森特头也不回道。

明昕啊了声,果然在保温盒里找到了属于她的晚餐——方面包两面刷上黄油烤得金黄,夹了几片烤得有点焦的火腿片,和热气腾腾的鸡肉与新鲜蔬菜,被保鲜膜包着,显然刚出炉不久,还有点烫手。

“抱歉啊,我睡着了,”明昕又打了个哈欠,“浪费了你特意准备的惊喜……呃,电影。”

文森特侧过头道:“电影不是惊喜,睡眠才是。”又说,“你上一次不依赖药物辅助的睡眠是什么时候?”

瞌睡虫瞬间跑了个精光,明昕警惕起来,问他:“你怎么知道?”

“我向你求婚的时候,有看到你床头的安眠药。”文森特不紧不慢地答她。

嘴角依旧勾着,似乎对她的质问毫无所觉。

无梦的沉眠为她带来了久违的充沛精神,明昕怔怔地凝视着文森特近乎完美的侧脸,突然想到之前看过的黄昏焦虑症,说人不该午睡太久,不然在黄昏醒来,家里昏昏沉沉,人会被惶恐的孤独感吞没,犹如被全世界抛弃了。

人们总是喜欢开始而不是结束,日出意味着开始,意味着无限的可能性,日落却代表着幻灭,代表着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再无更改的可能。

明昕在这个日落中醒来,感受到的却不是惯有的虚无,而是一种诡谲的归巢感——有人在外面等她睡醒,而她手里正捧着那人亲手制作的晚餐,相当温暖。

见她不说话,文森特又把头扭回去,留给她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自顾自地开口。

“如果有好心人愿意把小提琴递给我,我会为她拉曲子听。”

明昕微笑:“在哪里?”

“车后座。”

明昕没说你离得更近,完全可以自己跳下来拿,而是任劳任怨地走过去拉开后车门。

琴盒敞开着,收纳袋里依旧塞满各国钱币,最外面是张价值不菲的小票,只买了一件东西,时间是昨天傍晚。

明昕瞟了眼左手指根的戒指,没碰小票,而是用嘴叼着三明治的保鲜袋,双手拎出小提琴递给车顶。

“谢谢,”文森特接过琴弓抖了抖,问她,“想听什么?”

明昕重新把三明治拿回手里,左右抛了抛,想了半天只想出个:“致爱丽丝?”

文森特哽了下:“你的未婚夫是流浪琴师,这就意味着无论你想听多高难的曲子,他都可以拉给你听。”

明昕无辜道:“我的未婚夫是流浪琴师,这就意味着不管我想听什么,他都得拉给我听。”

说完咬了口三明治,面包酥脆火腿香咸,罗勒酱调得恰到好处,比普通的白人饭好吃了不止一点。

文森特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在车顶站起身,委委屈屈地架起琴。

在这如琉璃般瑰丽的湖水旁,文森特安静地站在车顶,下颌抵着肩托,浑身沐浴着橙红色的夕阳,琴弓肆意亲吻琴弦,却不是《致爱丽丝》,而是《流浪者之歌》,应该是判断出她对小提琴曲相关知识的储备有限,文森特没再问她想听什么,开始放飞自我。

他侧着脸,眼眸微阖,睫毛呈现出一种如蝴蝶振翅般的色泽,从《小夜曲》到《奇异恩典》,都是耳熟能详的曲子,却比她以前听过的那些更加曼妙,时而舒缓时而高亢的旋律令人战栗,明昕对音乐懂得不多,却依旧在他的曲调里听到花海,听到飞鸟,听到日落。

这场音乐会的听众仅有一人,明昕陷在吉普车边旁椅子里,两手比取景器,将文森特圈在框框里,像一张着墨过重的油画,你站在夕阳里看风景,我在你身后看你。

文森特像是有心灵感应般突然回头,眉毛微扬,一个很轻快的表情。

“习惯了吗?没有手机的生活。”

“嗯?”

“在失去用于记录的现代设备后,你只能动用你的眼睛,你的耳朵,你的触觉,你的一切感官来记住我。这不是比许多年之后抱着照片,绞尽脑汁地思索这一刻带给你的触动要好得多?”

明昕说不出话来,只点点头。

文森特满意了,重新架起琴。

是的,你做到了。明昕在心里说。在这个名为永恒的瞬间里,我好像爱上你了。

我将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幕,直到我生命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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