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没想过他能化形,就由着他去了,化形后,我闭关养伤,没人管他,养成了这样的性子。”
曲衡给了秋景异一本儿书,“若有不会的就问我,我那儿也有些书,你若是喜欢就拿出去。”
秋景异高兴的点头,“行。”
“不过,”曲衡一脸严肃,“你可要答应我,万不可像之前那样随意乱来,当心被反噬走火入魔。”
“行,我答应你。不乱来,练之前一定给你说。”
“能去乱葬岗看看吗?我还挺好奇的。”来了这么多天,他一直都还未曾去看看。
“当然可以,走吧。”
到乱葬岗后,秋景异用笛音将走尸唤起,平日里随意躺着的尸体,乌央央的全都站了起来。
看着眼前这一幕,曲衡脑中有浮现出当年的场景,那日,也是这么多修士……
“怎么样?”秋景异一脸得意的看着他。
曲衡没答,“这走尸都能发挥出生前全部的修为?”
秋景异挠头,“这倒不能,毕竟过了几百年了,能有一半就不错了。要是刚死没多久的,应该可以。”
“那也不错,”曲衡好奇,“倘若是我,能学这门功法吗?”
“这……这……”
见他犹豫,曲衡轻笑,“不行就算了吧,我也只是好奇。”
秋景异不知该怎么说,“这……这么说吧,这功法就只能我学。”
“哦?怎么说?”曲衡越发觉得有意思了。
“我把尚孟放在这里,他吸收了这儿的尸气,算是……算是这儿的老大。尚孟是我的傀尸,通过他,我就能操控这些走尸。这些走尸全是修士,又历经几百上千年,这儿的尸气可想而知,我想,日后,等尚孟将尸气吸收完,他才算得上是‘尸王’,我……不过是借他的光。”
“那这也算不得只有你能练吧?”傀尸人人都可以炼,再将炼好的傀尸放在养尸的地方,不就可以……
秋景异摇头,“这只是其中的一个条件。”
“哦?还有条件?”
秋景异将右手手腕上缠着的布条取下,“我一直厌恶自己柳家人身份,但不得不承认,这些年,却是因为这血脉,才活了下来。”
曲衡看着秋景异手上红的刺眼的柳家族徽印记,险些没崩住,“你……你觉醒了?”
当初在宿州,秋景异手腕上没缠布条,他记得很清楚,那时他手腕上的印记淡得几乎看不见,如今却……
当初大战时他见过柳明来的印记,恐怕现在整个柳家,没人比得了秋景异……
将布条重新缠好,“从出口回来没多久,不知从来跑来只大妖,将乱葬岗闹了个遍,看见那些断手断脚走尸没?就是那时弄的。担心尚孟就和他打起来了,我不是他的对手,那点血脉压制对他也没什么作用,反而让他更发狂了。我被打在地上爬不起来,看见他把尚孟的胳膊咬了下来,绝望之际,我觉醒了。等我再醒来时,乱葬岗一片狼藉,那妖兽早跑没影了。”
见他情绪有些低落,曲衡拍了拍他肩安慰,“没事,都过去了。”
整理好情绪,秋景异对他笑了笑,“我早就没事了,不过,说来也可笑,当初他们说我是不能觉醒的小杂种,现在想来,他们比我还要杂种。”
曲衡被他逗笑了,“照你这样说,整个柳家都是杂种了。”
秋景异反问,“不对吗?柳家不就是神族跟人族生下的杂种,本质都一样,却还在那儿比谁的血脉更纯。再纯能怎样?不还是杂种?”
“所以才要追求更加纯粹的血脉,摆脱杂种啊。”
秋景异冷笑一声,“痴心妄想。”
“怎么会是痴心妄想?你第一次觉醒效果就有这效果,要是再多觉醒几次,没准儿,你就是飞升第一人呢。”
“算了吧,不过是从一个笼子到另一个笼子,若可以逍遥自在,随心所欲无拘束,飞不飞升又有何防?”
“你小小年纪,倒是活得如此通透,真是让人汗颜。”
“不小了,”秋景异接着说,“我们不是在说傀尸吗?怎么扯到这儿呢?”
“你接着说……”
“刚说到哪儿?瞧我这记性。”
“说到你第一次觉醒。”
“对,觉醒后我就慢慢练习如何控制走尸,刚开始时好时坏,成功次数很少,后面我注意到,每次给尚孟喂完血后再试,没有失败过一次。我就怀疑这血是不是对走尸也有影响,结果,还真让我猜对了,这血对走尸真有影响,掌握诀窍后,对于控制走尸再没失败过。”
“你是说柳家血脉对走尸也有作用?那对人呢?”
秋景异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在这儿也见不到人,不过,这血对走尸有作用,对人应该也有点作用吧。但我一直没想明白,为何千百年来从未有人发现?”
“我曾无意中见过柳明来手腕的印记,没有你的……”
后面的话曲衡不说秋景异也明白,想来是与血脉纯度有关,“难怪,他们做梦都想飞升成仙。”
“也不是每位神都有这个能力,对了,你在柳家可有看过记录柳家是哪位神族的后代的书籍?”
“没有,”秋景异摇头,“我能接触到的书上只写着柳家是神族的后代,平日里柳家人也只是称自己是神族后代,从未说是哪位神族的后代。”
曲衡笑道,“外界也只知道柳家是神族后代,却从未想过是哪位神族的后代。柳家是当真不知?还是刻意隐瞒?”
“柳家宫学后山里,有个小阁楼,平日里把守很严,宫学里的学生都被告诫过,不许到后山。那阁楼,我就只见柳明来进去过。想来,若真有记录柳家来历的,只能是在那里了。”
“这都跟我说,你就不怕我……”人妖两族的恩怨持续了几千年,其中,令妖族最恨之入骨的就是柳家,若他在阁楼里真查出些什么来,那可就……
“你去查便是,我对柳家本就没什么感情,就算你将整个仙盟闹得个天翻地覆,那也没事,没准,我还要跟着加把火呢。”血债血偿,才是对亡灵最好的告慰。
从秋景异得知曲衡是已故妖王之子,出一生就背着与人族的血海深仇,他就明白,人族几百年的太平日子已经结束,人妖两族必有一战。那些趴在妖族身上吸血吃肉的人族修士,早就该被好好清理了。
“不过……”
“不过什么?”
秋景异盯着他,“债,要向该讨的人讨,可别伤及无辜。”
曲衡会心一笑,“这是自然,若伤及无辜,那又与那些修士又有和区别?”
两人点到为止,结束了这个话题。
“现在你可要去放血?”
“来都来了,就去放些吧。免得后面有事,耽搁了。”说完,秋景异吹笛指挥走尸打开石棺。
“你倒是会偷懒。”
秋景异嘿嘿一笑。
曲衡这才注意到,这是一个很大的棺材,整个棺材是由一整块巨石凿成,也不知那时连一个趁手的工具都没有,他是用什么凿的。石棺表面光滑平整,看不出凿刻的痕迹,一看就是下了很大的功夫。
“别看了,这就是驴粪蛋子表面光。里面可就不是这样了。”
曲衡凑近一看,果然,石棺里面坑坑洼洼,满是凿刻的痕迹。
秋景异检查边检查尚孟的情况边说道,“当初着急,石棺做好后没来的及打磨,就将石头放进去了,外边的是我每次来看他,闲的无聊,一点一点磨的,想着这样也能好看点。”
“这四周的石槽都是装血的?”曲衡注意到,石槽底部有不少凹槽,血可以顺着凹槽流到尚孟身下。如今有三个石槽都空了,剩下那个也少了大半儿。不是今早才来放过血?吸收得这么快?
“没错,今早刚放的血这就没了?石头这是快醒了?”
秋景异有些高兴,“这是什么好日子?怎么什么好事都让我碰上了,你来了,石头也要醒了。看来,老天还是待我不薄。这算是……苦尽甘来?”
曲衡心疼,“你就没想过……”没想过石头不会醒,也没有人来……
秋景异收起笑容,看着尚孟,“想过,当然想过。那日,妖兽将石头的胳膊咬下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答应过他阿翁的,要照顾好他,没想到却害他……他变成这样,是因为我,我脚受伤了,跑不快,他为了给我争取逃命的时间,才会……”
“那他的胳膊……”曲衡见现在尚孟的胳膊是好的。
说到这个秋景异笑了,“石头这胳膊可谓是多灾多难,一开始被我不小心弄断了,好不容易接上了,没几天又被那大妖一口又咬断了。”
“后来,我将前辈留下的书翻了个遍,找到了以骨为针,血为线的方法,又将胳膊缝了回去。”
血自然是秋景异的血,那骨是……曲衡看着他。
“想什么呢,当然不是用我的骨,我怕疼,没下去手。阿公曾给我一节指骨,我用它缝的。不过,说来奇怪,缝完之后,那节指骨就融进石头体内,也不知有什么问题。”
秋景异拿出小刀,正准备动手,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对曲衡说道,“我准备放血了,你……还是离远点儿吧。”
就算他不说,曲衡也是准备离远些的。妖力越强,受的压制越厉害。石槽里还有血,只是在这儿站了会儿,就有些受不了。
待人走远些后,秋景异熟练的拿刀割开手腕,把手放进石凿,让血一点点儿将石槽填满。
完事后,秋景异对着尚孟说了些话,这是他每次来必做的事。他兴奋于尚孟快醒了,却又害怕尚孟怪他。他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让尚孟吸收了这些尸气,变得人不像人,尸不像尸,鬼不像鬼。
看着石棺里像睡着似的人,秋景异小声呢喃,“快些醒来吧,醒了才能找我算账啊……”
秋景异找到曲衡时,发现他浑身是血,早已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阿尧,阿尧……你这是怎么了?”秋景异连忙将他扶起,靠在他身上。
赶来的清苑见到秋景异连忙停下脚步,站在不远处,“秋景异,你快放下他,没看见他吐血吐的更厉害了吗?”
闻言秋景异立马将人重新放回地上,往后退,“他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