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姜柠还是一如既往踩着铃声到达班级。
才刚进来，姜柠脑子里就已经开始想着晚自习放学去食堂买什么夜宵吃呢？
吃关东煮呢还是炸鸡腿好呢嘿嘿嘿……
“同桌晚上好啊。”姜柠现在心情不错，语调也是上扬的。
“晚上好。”林云澈站起来给她让出位置进去，心里还想着马持家拜托他的事情。
姜柠坐下，趁着老师还没来，悠哉哉掏出兜里揣着刚从食堂买的小零食，撕开了包装袋。
“同桌你吃吗？”
林云澈看着她手里透明塑料盒里的薯片，还没说要不要吃，姜柠就已经拈出几片塞给他了。
林云澈见状赶紧摊开手心接好，生怕掉到地上。
“别客气别客气。顺便帮我打个掩护嘿嘿。”
见晚自习坐班的老师来了，姜柠还胆大包天地偷摸吃了几片，林云澈也学着她的动作将薯片放入口中细细地嚼着。
两人桌上堆满了书，坐得也很后面，从讲台上看下去做什么一般是看不见的。
虽然林云澈吃了姜柠给的薯片，但马持家的请求还是没忘的。
那该如何和她提起呢？他心不在焉地嚼着薯片，直到姜柠戳了戳他的臂膀。
触感实在太明显，林云澈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许多人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同桌，你吃薯片的声音太大声啦。”旁边的姜柠借着书本的遮掩，对他窃声说道。
林云澈尴尬地把头埋低了些，喉结一滚，一口咕咚下去，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姜柠也回过头来，开始认真写作业。
林云澈则是想了一会儿，在草稿纸上写下一段话，然后便无声地将其滑了过去。
姜柠见他递过来，还觉得有些稀奇。于是她细细看了下草稿纸上的内容。
——cl和mcj吵架是为什么？
姜柠看着这两个名字缩写很快就反应过来，只一眼便可对号入座。
哦豁，同桌什么时候变得八卦起来了？
姜柠在纸上唰唰唰的几下，又静悄悄地把纸张滑了回去。
——嗯......大概就是mcj的朋友把cl最喜欢、用了很久的水杯摔坏了，并且才写好的作业全都变得湿漉漉，然后mcj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吧？
林云澈一眼慢慢扫了过去。
程琳生气的原因很合理啊，单看写好的作业被弄湿了换他他也接受不了啊。。
他在心里也默默抨击着坐在他前面的人。
得到答案，林云澈收好草稿纸，没想到姜柠又传过来叠好的纸条。
林云澈不快不慢折开来。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男生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
——mcj拜托我问你的，他说他不想现在一直这样下去。
姜柠看完纸条抬起头，目光在前桌两人从左到右移动了一遍。
三八线的存在使两个人的距离隔得跟条银河一样。特别是程琳，就差躲在窗帘里了。
姜柠的笔抵在下巴上，心中左右摇摆，这两人一直这样僵持着确实不太好，看马持家也有认错的态度，不如推他一把？
不过她又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啧不行不行，得尊重程琳的意愿。还是让他自己解决吧不掺和，况且干涉太多把自己牵扯进去就不好了。
姜柠想通以后，只给林云澈比了个OK，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意见。
林云澈心里也有了底，于是晚自习放学以后，他跟马持家粗略交代了下。
“啊？”听到林云澈的回答，马持家反而瞠直了眼，“什么，那个水杯居然打翻了吗。”
紧接着还不等林云澈反应过来，马持家又变了声线：“我当时有去看的，怎么会这样……”
思绪再次回到了那个下午。
“喂，你们好了吗？快一点，不然一会儿抢不到场地打羽毛球了！”
楼下的男同学双手作喇叭状喊着，马持家回头：“徐辉，你好了吗？帮我拿个羽毛球拍怎么那么慢？”
徐辉提着球拍包，说：“马持家，我出来的时候跑太快了，好像不小心绊倒了什么。”
“啊？那你没有把我同桌的东西弄摔了吧？”
“应该没有吧？”徐辉不确定道。
“噢，那没事啊，管它呢，我同桌脾气挺好的没关系。”
徐辉闻言放心下来：“那行，我们走吧？”
马持家也才跟着走了一会儿，在原地停顿了一会儿，说：“……你们先去吧，我回班确认一下。”
徐辉主动问他要不要陪他一起去。
马持家摆手推拒道：“哎不用，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了，毕竟你是因为帮我拿羽毛球拍的。”
回到班级，马持家看着完好如初的课桌，不禁松了口气。
呼，看来是虚惊一场啊。
……
马持家躺在宿舍床上，辗转两侧，终是难眠。他从枕头底下掏出自己写的信，反反复复又看了好几遍，修改了一些措辞后才闭上眼睛。
隔日一早，等马持家悠悠睁开眼时，时间已经是八点多了。
原本还比较迷糊的马持家看见开头的数字瞬间就猛地清醒过来。完蛋，没想到宿舍铃都没能叫醒他。
马持家匆忙洗漱一通，校服随便套套两下，还不忘将道歉信塞进书包，都来不及背上，直接就提着推开宿舍门。
外面下着小雨，马持家连伞都没打，冒着雨一路狂奔。
虽然迟到是注定不可改变的结局，但他并不后悔昨天鏖战一夜写道歉信。
马持家到达班级时，第二节课的预备铃声刚刚打响。
他平复好呼吸，一溜把书包扽在单肩上，回到座位上。程琳坐在里侧，只瞄了他一眼便收回视线。
第一节课是数学课，一下课几乎全班同学倒头就睡，直到铃声响起、徐莹走到教室的讲台上，她们才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徐莹的声音回荡在挤满困意的教室：“哎哎，都清醒点啊，大家打起点精神，上课了还萎靡不振的。”
她的目光在教室扫视了一番，定在为数不多清醒的马持家身上。
“看看马持家同学，今天进步非常大，现在还这么清醒，大家要向他学习知道吗。”徐莹夸赞道。
学习他迟到吗？马持家现在甚至连课本都没来得及拿出来，被徐莹夸得有些尴尬心虚。
他手忙脚乱地从桌上一边摞起的书抽出了语文课本，旁边的程琳余光看着也才勉强压下了嘴角。
全班同学在班长葛骄的引领下起立，一声老师好，语文课也由此开始。
马持家跟着其他同学坐下，转头从书包里小心拿出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张。
他折了好几遍，然后轻轻丢到程琳的面前。
程琳还是不想理他，没有任何犹豫的又扔了回来。
马持家依旧不放弃，再接再厉地丢了过去。
两人不厌其烦重复着这个过程。后桌的姜柠和林云澈就看着折纸在空中不停地飞来飞去，快得跟残影一样。
“马持家！”
马持家正想再扔过去的时候，被徐莹冷不丁叫到名字，他下意识握住了手里的折纸。
“刚夸你你就飘了是吧，我都看见了，人儿程琳好好上课呢一直骚扰她做什么？给我站后面上课去。”徐莹严词厉色道。
“......哦。”马持家声音有点委屈，拿着课本走到后面的黑板前站着。
程琳见他被罚站，嘴唇微微阖动，心里异样情绪作祟。
“行了，继续上课。”徐莹切换了幻灯片，继续接起话题讲课。
离下课还有很久，马持家站在后面，手里攥着折纸还是不死心。
于是他将目光放在了离他最近的霍朝身上。
霍朝感受到椅背传来的异样，他回过头去就看见挤眉弄眼的马持家。
“兄弟，可以帮我把这个给程琳吗？”他小声道。
霍朝看着马持家恳求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他有些命苦，于是悄悄伸手过去将折纸接了过来。
“谢了。”马持家感激道。
霍朝握着那纸条，见机行事，等徐莹转过身去在黑板上写字时他戳了戳前桌姜柠的脊背。
“姜柠姜柠。”
姜柠闻声转过身来，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干啥？”
“呃，这个，马持家给程琳的。”
姜柠还来不及回答，旁边的林云澈又戳了戳她，姜柠条件反射地就回过身来坐好，装作认真听课的模样。
原来是徐莹写好黑板字，同学们抄起笔记，她下来巡视了一圈。
“谢谢你，同桌，还好有你提醒。”姜柠在桌子底下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等到徐莹再次回到台上，姜柠面色不变，手伸到后背，敲了下霍朝的桌子提醒他。
霍朝收到信号，成功把折纸交接给她。
结果姜柠手收回来的动作太快，折纸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姜柠只好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弯腰伸手去捡。
马持家在后面把全程看了一遍，不由提着一口气。
“琳琳，琳琳。”姜柠没敢弄出多余的小动作，因为前桌空了一人这样做实在太明显，她只小声唤程琳的名字。
程琳第一时间回过头来，看着姜柠递过来的折纸，又抬头看了眼站在后面的马持家，这回是终于接了过来。
马持家见状屏息凝神，明明折纸成功到她的手上了，可他心里却变得更加紧张。
程琳转过身，捏着手里的折纸，盯了有一会儿，胸口呼出一口气，然后才一层一层地打开。
密密麻麻的文字跃进她的眼底，程琳一眼粗略看下去，整张纸上洋洋洒洒写了有一千字左右。
她把纸张垫在课本的后一页，时不时翻开一个字一个字看了过去。
马持家在上面完完整整地写出了这次事件的始末，甚至连和同学的对话都细微地写了出来，结尾还表示了他对于自己的鲁莽的歉意，字字真挚。
程琳看完纸张里的内容，这才意识到到是自己误会他了，她抿着嘴唇，心里这几天对马持家的气消得一干二净。
程琳不由得为她这几天对马持家所持的态度感到后悔。她不应该自己先行下定论和人家冷战的，起码要跟他确认一下的。
都怪她，刚刚还害他被老师罚站了。程琳想到这心里溢出的愧疚感更浓了。
下课铃响，马持家则是被徐莹叫到办公室教育一番，不过马持家心里想着别的事情，嘴上十分真诚地表示他知道错了，再也不会了。
徐莹看他态度良好，于是挥手让他回去。
马持家一路上走得心里愈加忐忑，万一她还是生他的气怎么办？
这样想着马持家更不安了，但还是踏入了班级。
他站在座位前，话还没完全说出口，程琳却是先行一步。
“程琳我......”
“对不起。”
“好的，啊、啊？”马持家反应过来，又小心翼翼道，“你这算是原谅我了吗？”
程琳摇摇头，说：“不是。是我应该对你说声抱歉。”
马持家疑惑：“为什么？可我觉得是我的错，你生气是应该的。”
程琳闻言垂下眸子，语气却坚定不移。
“我应该先跟你确认的，而不是先下定义不相信你跟你冷战的。”
“对不起。”她又说了一遍，“我们可以和好吗？”
“程琳。”
程琳抬起头，猝不及防撞进了他满是笑意的眼睛里。
“我好高兴，我们还是朋友。”马持家扬起嘴角，这么说道。
程琳的心里痒痒的，眉眼舒展开来，附和着他说：
“嗯，我们永远是朋友。”
姜柠坐在后面，全程将两人的对白“记录”下来。
外面的小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太阳从乌云里逃了出来，撒出了新生的光芒。
每个人还是一样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