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易均泽都没有再主动联系时姝,无论是消息和电话,都没有任何动静。
时姝心情也因此一日比一日糟糕。
她从来没有碰到这种情况。
好像被人抛下,单方面切断了联系。
之前时姝也和好朋友有过不愉快的争吵,但时姝都不会像这次一样难熬。
心像是面团一般被反复拉扯,日日夜夜都不安稳。
甚至白日里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脑海中会反复回想起易均泽那天离开的场景。
他的背影,他说过的话,还有他冷淡的态度。
每每想到,心中的焦躁就愈发激烈。
爷爷奶奶看时姝整体没精打采的样子,还以为是她在乡下待的太无聊了,所以催时姝回家里待两天,找自己的同学们逛逛街、聊聊天。
时姝念及还没有和父母正式聊报志愿的事,就同意了。
回到家以后,时姝也想和小雅诉说一下最近的烦恼。
于是,到家第二天,时姝就约了小雅吃烤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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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肉店里。
穿着连锁店里统一黑红配色的小哥正帮时姝这桌的肉翻面,仔细看的话,他眼中有些许的慌张和着急。
眼看自己烤肉的速度就跟不上左边这姑娘的吃饭的节奏了,他不免感到无形的压力。
一边默默把火力调大,一边用铁剪刀把肉剪成方便夹取的小块。
小雅习以为常看着对面座位上时姝专心地吃肉,忍不住倒了一杯热茶推到她手边,“喝点水,有点咸。”
这家烤肉料蘸碟咸味重,等会儿吃完肯定口渴。
时姝灌下一大口,含糊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平静地继续往嘴里塞肉。
小雅打量着时姝,总觉得不太对。
刚刚两个人一进店里,时姝没说几句就开吃了。
虽然平时时姝吃饭也很香,但小雅能看出今天时姝的情绪异常。
“和易均泽吵架了?”
小雅话音刚落,时姝就双眼瞪大看向她,嘴里的肉还没咀嚼完,整个人都暂停了。
神算!
这简直是神算!
“小雅你怎么知道的?”时姝从进来以后,一句话都没有提起班长,小雅居然能精准地说出来。
惊讶过后,时姝又叹了口气。
“唉,其实也不算吵架,我和班长之间没有争吵,就算我从手机上找他也会有回复。”
可回复的话却很冷淡,话都很简洁。
时姝用筷子戳着盘子里剩下的一小片生菜,闷闷不乐。
具体是什么情况其实时姝自己都没搞懂。
明明也没有和班长争吵,也没有和班长绝交,可就是像有什么东西发生变化了。
她把心里想的这些都告诉了小雅,结果小雅却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
“怪不得呢。”鹿小雅若有所思点点头,这跟唐子轩念叨的宇宙大爆炸就对上了。
唐子轩天天骚扰她,跟她诉苦,说这两天易哥一直低气压,导致他在旁边连大气都不敢喘。
“嗯?”时姝迷茫地眨眨眼,没理解。
“没什么。”小雅笑着摇摇头,看破不说破。
看着眼前愁眉苦脸的时姝,她问道,“那你是怎么看待易哥呢?只是普通朋友吗?”
“那肯定不是啊!”时姝下意识脱口而出,他们的关系比普通关系要好地多。
小雅夹了块烤的恰到好处的嫩牛肋条,蘸了下店里提供的特殊风味香辣干碟放进嘴里,等着时姝继续解释。
时姝也语塞,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定义两个人的关系。
同学和好友的称呼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都过于轻,也并不恰当。
对于易均泽,时姝心里是毫无底线的信赖,两个人之间也存在着不言而喻的默契。
已经不记得班长帮过自己多少次,也不记得两个人之间发生过多少羁绊,时姝的整个校园生活的一大部分比重都有易均泽的参与。
时姝无法说清道明,但她知道,自己不想和易均泽有隔阂,也不想和他疏远吵架。
“不过,说不定易哥并不是在生你的气,可能是有新情况,重心放在别人身上了。”小雅支着头漫不经心猜测道,安慰时姝。
“新情况?”这句话让时姝愣住了。
“对啊,大家都已经成年了啊,而且易哥还这么受欢迎,这也不是让人意外的事呢。”
时姝知道小雅说的并不是夸大言辞。
从初中开始,给班长递情书的人就不在少数。时姝作为他多年的同桌,更是亲眼见证了每逢节假日,这种情况会有多剧烈。
要不是易均泽平时总冷着个脸,估计数量还能翻两波。
时姝抿嘴不说话,心乱如麻,那股上不去又下不去的烦闷之情更甚。
她心里的焦躁演变成坏心情,盘子里的肉都没有胃口了,甚至连带对小雅都产生了一种抵触的感情。
明明知道自己这样想不对,不能迁怒到任何人身上。
小雅没有任何错,所以她才对自己更生气,觉得自己变成了坏孩子,管理不住自己的情绪还乱发脾气。
长久以来,班长对她是有特别照顾,永远放在她身上独一份的关心,让她早就习以为常,所以在这几天态度稍微冷淡才会让时姝如此难熬。
这让她无法接受。
那种不讲道理的占有欲,想要偏爱永远驻留在自己身上。
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跳跃在心头。
这种感受,是喜欢吗?
心脏开始砰砰跳动,脸颊开始发热。
她发现自己对这个念头并不排斥,甚至觉得有种恍然的清醒。
时姝怔怔地坐在那里,好像重新认识了自己一般。
原来自己从心里是爱慕班长吗?
可她自己从来没有恋爱过,也没有对其他人心动过。
究竟这,种感情是心动吗?
“小雅。”时姝说话吞吞吐吐,还飞速环视了一遍餐厅四周,像是怕别人发现一般,对接下来的话有些不好意思。
“你说,我是不是喜欢上班长了?”她向小雅求助,脸上的表情天真又困惑。
!
正在喝水的鹿小雅被时姝的话吓到剧烈咳嗽,水洒了一地。
嗯?怎么就一步到位了?
前面还迷迷瞪瞪,结果下一秒自己坐那儿琢磨通了?
“还是说,我对班长过于依赖了,应该改掉这种坏习惯。”时姝话语一转,在正路上走着走着又转进偏僻小路里。
鹿小雅看时姝这个混乱的样子,知道时姝还是在混乱的状况中。
“你刚刚说,班长是在你说报志愿后,才对你态度转变的吗?”小雅突然问起时姝一开始讲起的争端。
“对,所以我猜是不是班长觉得我选的专业不明智。”时姝和父母说了报志愿的事,他们的也不支持。虽然没有直说,但能感觉出来他们的欲言又止。
说起选专业的事情,时姝一个头两个大,烦恼就更多了,她沮丧地趴在桌子上。
秦海国他们对于时姝选专业其实没有别的要求,只要时姝自己喜欢就行。
但时姝说要报农学时候,的确太出乎他们的意料了。
农学,这说不好听的,不是又回去种地了吗?
好不容易把时姝从山沟沟里带回来,选了这个专业怎么又回去了?
他和苏雪倒不是觉得种地丢人,只是觉得太辛苦了。
在他们的计划中,只要时姝选一个差不多的专业,找一个坐办公室的工作。
甚至更进一步说,时姝躺在家里每天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就是两口子最大的愿望了。
他们不图时姝挣多少钱,也不用时姝多么出人头地。
说实话,他打拼了大半辈子,不就是为了妻子和孩子这辈子不受苦吗?
结果时姝说自己想报农学专业。
秦海国是既发愁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一直对时姝劝说道,多去了解一下农学专业的详细课程和就业方向再做决定,千万不要一拍脑袋、理所应当。
这其中的辛苦可不是她一个小姑娘能简单应对的。
秦海国想过就顺着时姝,让她自由选,反正等毕业以后不一定会从事相关专业。
说不定到时候时姝又喜欢别的行业呢?
或者在大学期间,时姝又发现了别的兴趣也不是没可能。
可万一呢?
万一发生极小概率的事,时姝到时候就是要一猛子扎进去,专心研究种地呢?
到那个时候他可就真劝不回来了。
为此,秦海国是愁的不行。他还找专门带时姝去参观了研究所,就算是再高级的研究员也需要下地培育作物。
可没想到,时姝一听反而更兴奋了。
在研究所里,他一眼没看住,时姝就跟人家有个正在管理试验田的博士聊得火热,听人家讲什么基因啊育种啊。
专业名词一大堆,她倒是蹲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
害的秦海国当天回去被苏雪一顿埋怨,说他净想些馊主意,这下时姝的态度更坚决了。
“但我觉得班长好像不是因为这个生我气的。”时姝的手无意思摆弄餐桌上的筷子筒。
她能感觉到易均泽不是因为自己“浪费”数学的天赋才态度冷淡,尽管连班主任也打电话也问自己是不是真的下定决心了。
她总觉得,易均泽一定是最能理解和支持自己的人。
“我倒是有个验证的办法。”小雅神神秘秘对时姝说道。
“是什么?!”
鹿小雅冲她做了个附耳过来的动作,时姝急急忙忙起身坐到她那边的软座。
随着小雅的话,时姝脸上时不时露出惊讶又坚毅的表情,似乎下定了决心。
“这样真的有用吗?”
“那简直没有比这更快更好的办法了。”鹿小雅信誓旦旦保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