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莫轶低头看看他脚边那些茄子韭菜大葱的，默默把自己球鞋往回收了收。
陆非林看他缩着大个子只是乐，给他搭把手从车上穿行过来，从他这边重新下车。
几人这才进了没有门锁的单元门，狭小的大厅里也满是自行车电动车挤挤挨挨着。
跟着于女士到了唯一的电梯前，摁了几下却没亮，于女士不好意思的回头解释：“不好意思啊，这边电梯总是坏，麻烦你们跟我爬楼梯了，不高的，四层就是。”
小李在一旁摆摆手：“没关系，安置房嘛，理解的啦，我们干嘛的，开健身房的，四层小意思！”
陆非林惊叹不已，跟在后面小声跟赵莫轶咬耳朵：“行啊你俩，这都给人打听出来了。”
赵莫轶很自然的点头，认了夸赞，还嘱咐他：“估计楼道环境也不好，你有点心理准备。”
本来不理解，走到一层，遇到摆放在楼道的乱糟糟鞋架，陆非林明白了，但也没说别的，默默跟上，赵莫轶自觉跟在他身后。
抬步走到第二层，看见堆高到楼板的纸箱废品，陆非林就已经开始惊呆了。
“咯哒。”
一个不同寻常的声音响起，陆非林还单纯的怀疑是小李的手机铃声换成了小鸡快跑的时候，鸡屎味就已经赶到鼻子跟前了。
接着就是好几只母鸡自由散漫的走动，还有一只红冠的漂亮公鸡雄赳赳气昂昂的盯着他们。
陆非林一个倒吸气，没防备被臭味直冲天灵盖，站不稳一个倒仰差点摔下楼梯。
幸亏赵莫轶在后面，一双大手及时撑住了他的腰。
并给了他一个“兄弟，撑住”的坚定眼神。
陆非林绝望的转头，捂着口鼻，垫着脚尖，小跑几步赶紧跟着上楼。
这才到了目的地，幸亏四楼的环境终于回归正常，陆非林松开手，赶紧呼吸。
于女士在前面走到最西户，掏出钥匙开了门。
木门一开，一个不错的男声打游戏的声音就溢了出来，说话速度非常快，中间还夹杂着一些谩骂的词语。
于女士有些局促的引他们进门：“不好意思啊，家里有些乱，没来得及收拾，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就行。”
三人走进来，站在玄关，赵莫轶摆摆手，示意他们就站在这里，不进去了：“张先生是不是在家，让他出来吧。”
于女士点点头，缩着身子转去找人。
小李身子歪在赵莫轶身后，跟陆非林聊闲篇：“哎，这渣男声不错啊，是不是现在网上挺火的那种，就很多小姑娘迷的那叫什么，声控啊。”
头一次这样闯别人家里，陆非林正紧张着，小李还来给他打岔，不自觉就开了嘲讽：“你知道的挺多啊。”
正说着，里屋传来摔打东西的声音，伴随着那个好听的男声不干净的骂着，那对夫妻走出来了：“什么玩意！你不好好上班，带什么人……人……回来。”
最后两个字几不可闻，陆非林视线向下看着眼前的人，故意问小李；“小姑娘就迷这个？”
小李也是一声啐，嫌弃菲菲是什么垃圾桶眼光。
对面面容猥琐含胸驼背的矮胖男人见着他们瞪大了绿豆眼，一时像是被闪傻了一般，然后就是朝着于女士低声怒吼：“这什么人，你怎么什么人都让进门！”
然后又对着三人强装镇定，色厉内荏的喊叫：“你你们是干什么的，我可不怕你们，擅闯民居我要报警了！”
赵莫轶一笑，刚要说话。
这位张先生就又嘀咕什么网贷，欠债的。
赵莫轶笑容收回去，淡定开口：“这还碰巧供出新罪行了。”
于女士闻言就炸了，蹦起来打张先生：“什么网贷！你不会是在外面借钱了吧，你个该死的，让我们娘俩怎么活啊！”
挨了几下打之后，张先生不耐烦的压制住她，仓皇解释道：“我没有！就是前段时间买键盘分期用的平台的钱，前几天你发工资，我已经提前还了！”
于女士安静下来，只是低声啜泣。
赵莫轶问他：“真没有？”
张先生不耐烦的回答：“真没有！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平台的吗，提前还钱也不行啊。”
陆非林从后面看见于女士应该和赵莫轶对了一个眼神，心里开始有些不好的感觉。
赵莫轶笑着开口：“我们是于姐的娘家兄弟。”
陆非林：……！！！
而且小李还在应声附和，于女士也显然是通过气的模样。
陆非林开始怀疑在车上，自己小憩的那一会儿，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事情忽然就朝老家娘舅方向发展了！
虽然震惊，但陆非林绷住了没说话，面上还是保持着正经冷静。
张先生倒是怀疑的很，眼睛不停的上下打量着他们，嘴里问于女士：“你哪来的娘家兄弟，你不就一个弟弟，还在老家厂子里。”
于女士嗫喏的说：“我妈妈那边的表兄弟。”
赵莫轶点头，配合的说:“我们刚从老家来青城打工没几个月，以后都在青城，就方便见了。”
张先生仍然是怀疑，但也信了几分，情绪也不再那么激进：“那行吧，那你们进来坐。”
“不了。”赵莫轶淡定的掏出手机，找出一张之前店里活动的照片，放大菲菲的部分，“挺巧，我们打工的时候认识一个女孩，她最近网聊了一个男朋友，不知道姐夫认不认识。”
照片递到张先生面前。
“我不认识，我上哪儿……”张先生闻言就开始拒绝，但在看清照片之后就卡了壳。
这男人话还没交代一句，抬手就要扇于女士，掌风过去，于女士条件反射闭眼低头缩起来，但巴掌迟迟没有打下来。
于女士小心睁眼看，是赵莫轶抓住了那作恶的巴掌。
赵莫轶面上很是严肃正经，但说话声却是轻松的很：“张先生，看在于姐的份上，我们叫你一声姐夫，但当我们面就动手，是不是给你面子给多了？”
说着，赵莫轶钳着男人的小臂，往他自己脑袋上玩似的敲了敲。
敲完，还低头笑笑：“不好意思啊，本来想往你脸上招呼的，没把握好高度。”
张先生愤恨的看向他，却在对上视线的一瞬，不自觉的害怕缩了身体。
“你……你们想干什么。”
赵莫轶松开手，小李抱臂倚在一边的墙上只是乐，陆非林搭话道：“好好沟通不就行了，大哥不是问了，姐夫你认不认识菲菲。”
听见这声大哥，赵莫轶挑了挑眉，侧头看了看陆非林，嘴角微微勾起，又很快落下，回归面无表情的状态。
张先生揉着自己小臂，勉强回答道：“认识……”
陆非林问：“怎么认识的？”
张先生抬头要看陆非林，被赵莫轶察觉到，挪了一步挡住。
“网上……”
赵莫轶作不耐烦的样子，敲了敲胳膊：“还有呢，张先生，咱都心知肚明是怎么一回事儿，不用在这跟挤牙膏一样，问一句说一点。”
张先生抬头瞄了赵莫轶伟岸的身影一眼，又瞧身边默不作声的于女士，畏畏缩缩还是说了。
寥寥几句，过程跟他们知道的没什么差别，就是在网上跟菲菲聊起来了，然后约着线下见了一次面。
只不过，在他的话里，他们只是很好的网友关系，当初是菲菲跟他倾诉烦恼，他出于好心，作为长者给排忧安慰，后来也是菲菲缠着他非要线下见面感谢他，他勉为其难的去了，只是吃了一顿饭，再没其他接触。
于女士大喊：“我都看见了，你发消息喊她‘亲爱的’！”
张先生更愤怒，双手握拳，又因为那三人，不敢动手只是吼：“你偷看我手机！”
赵莫轶把一直握在手里的手机摊开，点了免提，问道：“菲菲，这下死心了吗。”
张先生盯着他的手机，愣在原地。
菲菲的声音通过电流传了过来，依然充满着怒气和悲伤：“死渣男！你没良心！”
张先生不说话，眼睛左看右看，最后落在地面。
赵莫轶语气淡淡的问菲菲：“所以这算分手了吧。”
菲菲怒吼：“分！老娘才不要跟这种结婚了还出来骗人不承认的垃圾有一点牵连！”
“嗯。”赵莫轶把手机往张先生面前递了递，“道歉。不管你是真心还是迫于形势，道歉。”
张先生抬眼看着赵莫轶，没撑下去一秒，低头道歉：“对不起。”
赵莫轶手机指了指于女士：“跟于姐也说。”
张先生很不情愿的，低声快速说了一句对不起。
于女士听到，也没说话，撇过头去只是抹眼泪。
赵莫轶挂断手机，慢条斯理说道：“哦对，还有还钱，菲菲给你送的礼物，点过的外卖，见面吃的那顿饭就算平摊，拢共536吧，菲菲好心，给你抹个零，伍佰转钱吧。”
张先生敢怒不敢言，掏出手机找微信，却发现被菲菲拉黑了。
陆非林探头说道：“你不是有她手机号，支付宝转账，别忘了备注，礼物退还。”
张先生做完，愤愤的说：“行了吧！行了吧！你们可以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