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乔也终于止住了脑子里混乱的想法和声音，昏昏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她觉得鼻子痒痒的。
啊嚏——
一睁眼就看到佘贝拉放大的脸，乔也睡意一扫而光，佘贝拉手里捏着一根羽毛，正在乔也鼻子上蹭来蹭去。脑子还没开始工作，乔也睁大眼睛愣了两秒钟。
等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的时候，她一骨碌坐起来，抓住佘贝拉的手。此时此刻，佘贝拉一只脚踩在她床边的柜子上，一边饶有趣味地看着她的手。
乔也根本不是佘贝拉的对手，只要佘贝拉现在轻轻勾勾手腕，乔也就能非自愿地表演一个过肩摔。她松开手，无奈看着佘贝拉的一脸坏笑。
“你你你……你怎么在这！”乔也困意还没消散，说起话来颠三倒四。
佘贝拉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乔也，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乔老大，不是你让我们要赶在中午前集合的吗？”
困意渐渐消散，大脑开始运转，乔也回忆起昨天发生的事。没一会儿记忆复苏，的确，昨晚是她说的。她往窗外看了一眼，已是天光大亮。乔也揉了揉眼睛，暗下决心，以后绝对不要再熬夜想这些事了。
门外脚步声像雨点落地，越来越密集，脚步落地的声音刻意而响亮，分明就是想要吸引人注意。没等乔也揭穿，外面的人先沉不住气了。
“姐姐！姐姐起了吗！”温锐的声音穿透厚厚的门板传进来，即便听起来闷闷的也挡不住他的焦躁。
乔也沉了口气，起身穿件外套，对门外说了声：“进来吧。”
几乎是在乔也话一出口的瞬间门就开了，温锐进门之后原地转了一圈，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焦躁地踱来踱去。
“晃得我眼晕，你要干什么？”乔也两只手搓搓脸，让自己从睡梦中彻底清醒过来。
“明天就是公主和王子的婚礼了，你们怎么都这么沉得住气啊！”温锐两只手攥成拳头，非常用力，看起来指甲都要嵌进肉里，“你们真的确定今天这个法子，能阻止联姻吗？”
“我不确定能阻止联姻。”乔也回答。
温锐拳头攥得更紧了，刚吸口气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乔也继续说下去。
“但我能确定的是，明天他们绝对得不到民众支持，起码不会那么顺利。”
乔也明白温锐的担心，明天就是婚礼的日子，按照她们的理解，明天同样是阵营对决结束的日子。但凡出一点差错，她们四个就会被直接送进清理中心。
“别慌。”佘贝拉看着乔也忧虑的神情安慰道，“文的不行，就来武的，大不了就是明天直接肉搏，就算抢，我们也把公主抢回来，就让这婚结不成。”
“依着姜从南的脾气，我总觉得他多离谱的事情都做得出来，鱼死网破也不是没有可能。”温锐的忧心并没有因为佘贝拉的安慰而减轻，神情反而更加凝重。在他看来，这仿佛就是必死的一局。
他声音拔得更高了些，眉毛拧成一团：“昨天晚上，我把能勾搭上的所有消息渠道都问了一遍，可怕的是，根本没有人知道姜从南的技能是什么！”
温锐的消息有多灵通，乔也是知道的，他都打听不到的消息，要么没人知道，要么……
知道的人，都死了。
温锐终于停下凌乱的步子，往前走了几步：“我们还不知道姜从南的技能是什么，万一很厉害怎么办？”
“怕什么，我保护你。”佘贝拉漫不经心地说。
温锐有点晃神，他还是第一次在佘贝拉嘴里听到“保护他”这三个字，平时都是要揍他的。一时间，他还有点不适应。
刚刚的担忧被无措消解大半，他松开攥着拳头的手，觉得心里有暖流滑过。
“放下心了吗？”乔也拍拍温锐肩膀。
温锐有点想哭。
他发觉自己好像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说要保护自己，即便这只是想要缓解他焦虑的手段，他知道这或许是敷衍他的，但他还是觉得开心，觉得幸福。
他分明没想哭，使劲睁大眼睛，眼泪还是不听话地流出来。
“……嗯。”他嗓子发紧，只能发出一个音节。
“放心了就出去吧，”乔也双手搭上温锐肩膀，把他往房间外面推，“我收拾一下就出发。”
温锐根本没心思再纠结，他盯着被关起来的房门，有一瞬间觉得，只要有她们在身边，没有任何事情是做不到的。
没一会儿，乔也就收拾妥当出现在她们面前。三个人赶到城堡前的广场时，那里已经围满了人。天使之泪丢了，臣民议论纷纷，人心惶惶，走几步就能听到相同的一句话——神罚是不是真的要降临了？
阳光穿透云层，今天是个万里无云的晴天，大片大片的阳光倾泻而下，天使像仍然立在高处，悲悯地望向世人。
姜从南从高台走出来，站在离天使像不远的地方，他垂眸看着黑压压一片的人群，嘴角露出笑容。
虚假的，冷漠的，胸有成竹的笑容。
“奥罗拉小镇的臣民们！”姜从南高声喊道，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他粗糙的声音在空中久久回荡，“我知道！诸位近来听到了很多风言风语，于王国发展百害无一利。今天！我想要在这里告诉大家，神永远爱世人，永远保佑你我，神没有抛弃我们！”
人群沉寂了两秒，轰的一声爆发出比刚才还要猛烈的议论声。
“安静！安静！！”刘坚挥舞手臂，高声压制民众的声音。他一边说，一边不时地看向太阳，“都闭嘴！！”
不知道过了多久，人群渐渐安静下来，姜从南强压怒色，继续和颜悦色地对他的臣民说：“我作为奥罗拉王国的国王，今天一定要告诉诸位！天使之泪并没有失窃，也不是被神带走，而是完成了自我进化！”
乔也注意到，城堡的角落，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男人正注视着他们。白皙的皮肤让他在阳光下微微发亮，那张脸有点陌生，眼神却是熟悉的。
听到“自我进化”，那男人明显冷笑了一下，肩膀随着他的表情轻轻抖了抖。
乔也有了结论，是贺言，那个虽然和她见过，但她没见过脸的男人。
姜从南难听的声音再次席卷而来：“我日夜向神祷告，诚心感动了神，终于获得了神的指引！现在，我就要把天使之泪重新放回原位，它会帮我们破除诅咒，将平静和安宁重新还给奥罗拉小镇！”
“真的吗？”一道清亮的女声划破安静，众人皆往声音的方向看来，数道目光霎那间在乔也脸上聚集。
人群中为她让出一条小路，她缓缓走上前，一步一步走到姜从南面前。
刘坚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他瞟了姜从南一眼，很快稳住了表情。
乔也盯着姜从南的眼睛，一字一字说：“天使之泪从来不会自我进化。”
“哦？”姜从南对上乔也目光，丝毫不怕，“你就这么肯定？”
看到来的人是乔也，群众再次发出小片轰动。
“她怎么也来了！”
“我记得天使之泪是女巫的宝物，是她降服恶龙，封印恶龙的灵魂才换来现在平静的生活。”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有印象，之前听到朋友说起过这个故事，当时还轰动一时呢！”
“是的是的，我也听说了！这么多年都是因为有天使之泪的守护，奥罗拉小镇才能免受怪物攻击。”
“那她们俩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虽然这样，但我还是相信国王大人，这是他的王国，他一定想要让王国更好吧？”
“那可不一定，女巫虽然用的是魔法，可是她从来没做过对王国有害的事！”
“对啊！我那天还听说，有人在森林里迷路，意外走到她的魔法屋去，当时都快吓疯了。但女巫非但没有伤害她，反而还帮她离开了森林，女巫也不一定就都是坏人！”
“可是，如果她的诅咒灵验，整个奥罗拉小镇就会变成地狱。”
昨天乔也和温锐到处散布传说起了作用，那些压低了声音的讨论声，一字不落地传进乔也耳朵，她高声回答：“我肯定！天使之泪不会自我进化！”
字字清晰，在场所有人都听得到她的声音。
姜从南胸有成竹，面带微笑，微微仰起头，垂眸看乔也。
乔也讨厌他这副目中无人的姿态，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只留下满是野心的一双眸子，几乎要洞穿他的心脏。
“那让我们……拭目以待。”姜从南不紧不慢地说着，可他身后的刘坚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边望天一边走来走去。
乔也看了一眼贺言，他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刘坚，准确地说，是盯着刘坚手里的木盒。
目光在木盒和贺言之间转了一圈，乔也猜出了他们原本的计划。
他们要在正午时分，在太阳直直照向天使像的手掌之时打开盒子。太阳光最强烈的时候，能让恶龙的灵魂碎片发挥最大作用。
“你真的要打开那个盒子吗？”乔也话是对姜从南说的，目光却盯着刘坚。
“你怕了？”姜从南那双宛如一潭死水的眼睛轻轻颤了颤，难得有他真的感到好奇的事情发生了，“乔也，你也会怕？”
“我是怕你们打开盒子会大失所望。”乔也故意说。
“哈哈哈哈，”姜从南俯身，嘴贴在乔也耳边，乔也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乔也，无论如何，我今天都会让所有人为公主的联姻欢呼。这场考试，你，没有赢的可能。”
他说着，身体下意识往贺言的方向扭了一下，乔也目光盯着那个藏在角落的男人。
“你的AI给你出的主意？”乔也明知故问。
姜从南愣了一瞬，他没想到乔也会猜到这一步，语气中不由自主地带了些惋惜：“乔也，如果你愿意加入烛冰会，不用一个月，就能成为骨干。”
他垂眸把乔也上下打量了一遍，冷笑着轻叹：“可惜了。”
“先可怜你自己吧。”乔也看着刘坚蠢蠢欲动的手，低声对姜从南说。
“呵，”姜从南转身重新面向他的臣民，发出尖锐吼叫，“开盒！将天使之泪归位！”
啪，木盒打开。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