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圆的愤怒险些无法遮掩,还好景赢一把拉住景圆的手,
“我有些累了,可以停下来吗?我们下去玩会儿吧,反正现在时辰还早。”
景圆木木点头。
陈珍偷摸观察二人的互动,见景圆果然对景赢言听计从,对打听到的消息更信了几分,陈珍见缝插针问道,
“景兄,不知你有没有打算送杨兄去齐乐堂读书?
冬日宴就是大好的机会啊,许多人都会带着他们的门客到冬日宴上一比高下,前十名就能获得特批名额进入齐乐堂求学。”
景赢眸光微动,景圆先拉着景赢下来,再应付陈珍说道,“我们商量一下。”
下车后,景赢本想说这是个好机会,但是景圆抢先说道,“我觉得今天要出事。”
景赢疑惑,景圆解释,“还记得我们初来封州遇到的那三个人吗?
他当时就提醒我们了,我现在认为,他们的打算就是在冬日宴上闹事。
阿赢,我得到消息,当年因为村民不愿迁离故土,所以有人人为制造了一场洪涝,这才使得齐乐堂能够顺利修建。
你想想,如果有人专挑你痛苦的那天欢乐,对方会让你好过吗?
对于那场洪涝受害者来说,在冬日宴这天让封州官吏的开心变成不开心,就是对封州官吏的最好报复。
所以我觉得,那人说的异动就在今天的冬日宴上。
阿赢,你得赶快抄近道去给驻城军送信,太子说驻城军将领吴达是赵家的人,也听命于他,
我若有事求援,就去找吴达,这是信物。”
景圆从腰间取下一块通体碧绿的玉佩,“务必小心,冬日宴这边我会周旋。”
景赢接过玉佩,没有迟疑,“我信你,你也小心。”
二人只一个眼神,便无须过多解释。
景圆原本以为会需要解释很多,但是景赢的态度让他明白,并不需要。
景赢上了另外一辆马车,行到途中解下马绳,骑马朝封州驻军方向奔去。
景圆这边上了马车,对陈珍言说他和景赢大吵一架,景赢负气离开,说罢景圆还颇为苦恼的揉揉眉头。
陈珍假意安慰了几句,便想,景圆对杨学的深情也不过如此,若真的喜欢对方,定然会想将对方送上高台。
景圆摇头故作不在意,一来二去间二人就到了齐乐堂。
前面车水如龙,往来之人皆衣着富贵,各个文气十足,动辄出口成章,以文会友。
景圆晃头,愁道,“这种场合真是为难我,可惜我腹内空空啊~”
陈珍笑嘻嘻,“景兄,我们又不需要像他们一般以文入仕,他们再如何能干,不也得有求于我们吗?”
景圆点点头,“陈兄说得对。”
在景圆被陈珍带着四处打交道的时候,景赢遇到了一个大麻烦。
或者说,一个危险而又麻烦的人物。
高钊笑睨着看着景赢,眼睛在景赢和吴达二人打转,神色莫测,高钊摩擦了一下大拇指腹,说道,
“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原来高钊正在和吴达议事,没想到景赢带着信物来见,军士就报吴达说是太子信使到来,没想到把人请进来一看,却是景赢。
景赢见到高钊的一瞬不可抑制地皱了下眉头,但是想起自己的任务,还是出于礼貌向高钊行礼。
景赢简略的言说了封州洪涝和东宫闹鬼之间的联系,更直指如今封州有民变之嫌,希望说服吴达出兵三佛县。
如今有高钊在这里,吴达自然全听高钊的,高钊一双沉沉的黑眸锁住景赢,
细细打量景赢脸上任何微表情,似一只盯死了猎物的豺狼,眼中满是恶意和怀疑。
“为何皇兄会委托你?你们两个应该没有熟悉到那个地步。”高钊质疑。
景赢自然提起还在三佛县中斡旋的景圆,言明冬日宴的特殊意义,果然高钊也沉吟不语。
“无妨,姑且看在皇兄的面上,本王走一趟,给我点一千兵马,足矣。”
高钊落定棋子,才又看向景赢,“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希望你珍惜。”
高钊说罢率先走出营帐,景赢微不可言的叹气,然后随高钊离开。
景赢不知为何高钊出现在此处,但是事以如此,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高钊骑在马上,又命人给景赢拉来一匹马,神情高傲,“你那匹老马只会拖累我们的速度,千万跟上。”
高钊说完立即调转马头朝外冲去,身后一千骑兵紧跟而上,马蹄踏踏,卷起一阵硝烟,景赢郁闷叹气。
高钊接到风声,封州有组织在江湖上购买了大批量的兵器,加上他亦查到陈介一事,是以特地来封州查看情况。
没想到景赢也已经关注到这里。
高钊夹紧马腿,驱使骏马疾驰,心中不知为何多了些许怨气,景赢又是和他那位好哥哥一起来的吗?
他们可真亲密。
高钊将心中妒意压下,颇为烦躁。
景圆在冬日宴上见到不少昨夜的熟人,也见到许多完全素不相识的人,不过陈珍一直带着他,大有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冬日宴赏雪,赏梅,赏美人。
席宴设在湖畔,往日的潺潺流水已然凝固结冰,有衣裳翩飞的红衣舞姬正于冰面冰滑、起舞,红白相间,美不胜收。
寒梅绽枝头,清香暗自来。
许多看上去衣冠磊落的文士已经提笔写就字画,期望在冬日宴上一鸣惊人。
景圆闲散地靠在栏杆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瞧着湖心亭中间正在下棋对弈的几人。
这里也聚集了一堆人呢。
景圆眨巴两下眼睛,果然是文人,满脑子风月愁肠,哎,也不知道阿赢喜不喜欢这样式的?
文绉绉的,啧,景圆琢磨起景赢的喜好来,自古文人相轻,景赢的文采毋庸置疑,
所以景赢应该看不上同属文人却差于他的人,景圆摸着下巴想,果然还是得从其他地方玩花样儿啊,嘿嘿。
景圆开了会儿小差,又暗自打量起周围环境来,若他想要围攻齐乐堂,
依照齐乐堂平坦一览无遗的地势,最好可以占据高位,然后射箭,就像那日他围剿邙国人一样。
景圆打量发现周围却有一处高地,但是距离齐乐堂位置尚远,不足以被弓箭射到。
那么,还有一些阴招,比如投毒。
起义军为了报仇,定然筹谋多年,说不定早就安排人打入内部,如今正在某个地方暗中作乱。
景圆眯眼,假做无聊到处闲逛,逛着逛着到了厨房,看里面人各司其职,却也因菜色过多而手忙脚乱,
心道,这可不就是机会吗?
景圆又绕着走了几圈,转到了马厩,他觉得某个人的身影瞧着有些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
景圆绷紧神经,果然命对方转身的时候对方立马逃跑,景圆在其后紧追不舍,
最终用脚下的石子朝对方的小腿打去,趁对方险些跪倒的时候将对方制住。
“果然是你!”景圆暗叹自己运气好,上天在保佑他。
原来被捉住那人正是景圆那日救下的三人之一,也是梦中与起义军领袖长得相似的那人。
宋七被景圆拿住,知道景圆能出现在这里身份定是非富即贵,根本不是他所想的途径此地的外乡人,便懊悔当时不该轻饶他。
景圆拿捏住宋七的七寸,开始介绍自己的身份,说明此行的目的,并且还提及当年封州一事,意图向宋七示好。
宋七狠狠皱着眉头,这厮莫不是把他当傻子,当官的话他是一个字也不相信!
被骗得还不够惨吗?!
景圆见状又说道,“我知道你们想在冬日宴动手,但是我保证,你们的计划一定会失败,
因为我已经在周围埋伏好官兵,只要你们一动手,等待你们的下场只有死亡一个。
但是我不想要你们落得这个结局,你们并没有做错什么,而且你们是受害者,
你们应该将自己的冤屈说出来,那些作恶的人自会有他们的报应。
我说了,我和你们的目的是一致的,我会帮你们,莫以为官官相护,实则朝中党派林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你若听不懂,便带我去找你兄弟,你不配合我的下场也不会好,因为我定然不可能让你们此时血洗齐乐堂。
你觉得我现在都已经知道你们的意图了,你们的计划还能成功吗?
不若我们合作,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胜利。”
景圆循循善诱,哪怕宋七是头猪也能听明白其中的讨好之意,只是宋七本能的对当官的不信任,谁也不能例外。
景圆索性抛出一个饵,“你认识陈介吗?就是他找我来的。”
宋七猛然瞪大瞳孔,陈介?!
宋七最终一咬牙,“好,我可以带你去找我哥,但是你必须得被我捆住双手和蒙上眼睛。”
景圆点头,“可以,我先告诉我的同伴,暂时不要对你们动手。”
宋七远远跟着景圆,看见景圆对段崇说了些话,皆是一副笑颜,然后景圆才转身朝宋七走来。
“走吧,那人你也知道是谁,不用我多说了吧。”景圆兵行险着,将段崇拖出来充当同伴。
顷刻间,景圆被束缚住,又失去了光明,再次醒来,果然见到了梦中的起义军领袖宋无。
景圆复述方才的话,又多次提起封州洪涝一事,声明若想要对方付出代价,不需要以自己为祭品。
宋无揣摩景圆的话,暗觉景圆此人行事大胆却周密,更对景圆提及的人马耿耿于怀,从道理来讲,
景圆知道他们这群人的目的和计划,若想要他们死,直接埋伏动手就行了,根本没必要和他们多费唇舌。
宋无不敢草率,又问,“陈介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