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眼就到了周六。
安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舒嘉芙放她半天假,她的小爱豆来了,她要去接机。舒嘉芙同意了,周一那天她晕乎的,一早全是安佳撑着,舒嘉芙大手一挥直接让她今儿都好好休息。舒嘉芙是个很好说话的老板,只要提前知会过了,无甚影响的情况下都会同意。
祝愿在南城纸醉金迷了两天,因为舒嘉芙还得忙店里的生意没人陪她玩,无聊得快发霉了,周三一早的航班,回沪海换个地方纸醉金迷了。
舒嘉芙一个人在店里,研究新产品的配方,差不多小半个月没上新了。
刚将烤好的蒜末放进碗里研磨,打算这次搞个狠的,就听见门口的风铃响声。
有客人来了。
舒嘉芙放下手里的东西一抬头,进来几个180+的男大学生,为首的那个是她的亲表弟,后面几个见过几次,跟着他来家里吃过饭,最末尾那个是好久没见的周榆白。
穿了件黑色的连帽卫衣,帽子松松垮垮的搭着,压下的碎发、尖尖的下巴,对上她的视线,抬手偏了偏手里的冰杯:“下午好啊,姐姐。”
下午两点,太阳微斜,大片的碎金透过落地玻璃洒落,靠窗几桌的花瓶里玫瑰花晶莹透亮,风铃摇晃,人间难得。
阳光成了他的附属品,光与影都如此偏爱他。
舒嘉芙笑着应,仿佛稀松平常:“下午好。”
前面的几个人听他这个声音,恍如雷击,一个急刹车转身来看他。
余昌泽咽咽口水:“刚是周榆白说话吗?”
李硕抿唇:“是…吧?”
陈叙博听了好几次,免疫了,面无表情:“是这个狗。”
周榆白才没理会几人的目光,径直走向收银台。舒嘉芙问:“你们怎么来了?”
周榆白翻了几页menu:“有个大创的参赛作品还没弄好,图书馆太挤了,我们没地儿去,就过来了。”
李硕在身后十分不好意思:“打扰了。”他是个很担心给别人添麻烦的人。
舒嘉芙摆手:“开门做生意,没人来才打扰呢。”
李硕腼腆一笑,知道这是客套话,但他很喜欢陈叙博这个姐姐,相处起来很随性,落落大方不别扭。
咖啡馆确实是个好去处,南城大学离这也就几站路。文林街的咖啡馆众多,收入来源一半来自附近商厦的上班族,另一大半来自附近的大学生。
约会也好,学习也罢,总归络绎来往,慢悠悠喝一杯咖啡,有人觉得浪费,有人觉得浪漫,但总得要有个地方成为逃离城市火车的乌托邦,舒嘉芙管这叫情调,于是自己开了家咖啡馆。
放自己喜欢的歌,做自己喜欢的甜品茶点,看着咖啡机萃取出褐色液体,油脂香气扑鼻,感受自己在好好活着。
舒嘉芙将一个大桌收拾出来:“你们坐这吧,喝什么,姐姐请你们。”
陈叙博最先叫唤:“最贵的。”
舒嘉芙笑眯眯的说:“除了你,你自费。”
陈叙博:“……”
余昌泽要了榛果冰镇拿铁,李硕要了杯最便宜的美式,还是在舒嘉芙强迫下从凉白开换的,陈叙博坚持要了最贵的日晒玫夏,舒嘉芙也就嘴上说不做,实际点单的机子已经下单了。物料也在上传那一刻减少。
转了一圈,就周榆白还没点单,舒嘉芙问:“你呢,喝什么?”
周榆白两指夹着纸张翻看,眉眼低垂,在找什么,陈叙博替他答道:“蒸汽奶就行,这丫怕长不高。”
舒嘉芙侧目:“你都这么高了,想蹿到两米啊。”
周榆白合上,耸耸肩:“离目标还差点。”
舒嘉芙说:“目标真两米?”
周榆白轻笑,眼睛却在看她:“没那么夸张,一米九就好。”
190啊,舒嘉芙点点头,然后指尖覆上蒸汽奶的选项。她记得以前理想型也这个身高。后来谈的,谁也没够上。
那时迷上了一部动漫角色,190还白毛,梦生梦死。她和祝愿扬言说以后就要找白毛,白毛控中国人的一生。
舒嘉芙确认了饮品,收起点单机,让他们稍等。
“姐姐。”
周榆白喊住她,问道:“这什么歌呀?”
舒嘉芙顿住,仔细辨认。
嵌入墙体的音响里,轻快的女声回荡,音量不大,是甜心教主王心凌的歌。
舒嘉芙没有迟疑地回道:“爱你。”
爱你。
周逾白眼里划过得逞笑意。
他懒洋洋重复了遍:“哦,原来是爱我啊。”
舒嘉芙一怔,反应过来笑着一巴掌拍到他肩上:“少拿这套逗我。”
陈叙博鄙夷:“渣男离我姐远点。”
插科打诨的语气,谁也没当真。
周榆白到底没敢太放肆,笑着转问她的歌单。
店里的歌单都是舒嘉芙的网易珍藏,每天播的歌单也是尽心挑选,他不是第一个问歌的人,是以舒嘉芙并无防备。
以往舒嘉芙都是让他们搜索网易的账号自己去看,店里有个官方账号,开店当日一起注册的,就分享下店内的歌单,粉丝寥寥,也运营了其他平台的分享号,数据倒是比歌单号好得多。
舒嘉芙摸出了手机给他分享链接,里面都是她喜欢的歌。
刚跳转页面,想起来还没微信,周榆白早有准备,摸出手机:“我扫你。”
“嘀”的一声。
他点进链接,将歌收藏进“我的喜欢”。
舒嘉芙见他敲敲点点,锁屏手机,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提及:“我在研究新产品,要尝尝吗?”
周榆白笑了下:“行啊。”
陈叙博满脸惊悚:“你真要试啊?”
“试啊。”他点头。
舒嘉芙好久没遇见这样直率爽快答应试品的人了,连是什么品类都没问,她开心的收起机子:“你们先忙,很快就好。”
她一走,陈叙博代码也敲不下去了,很同情的看着周逾白:“白啊,争取把银行卡密码、房产证该交代的都交代吧。”
周榆白眉骨微抬:“这么夸张?”
余昌泽帮腔:“你姐姐不是开咖啡馆的么,不至于吧。我这个就很好喝啊。”说着,就抬手喝了一口。
陈叙博一脸高深莫测:“你们不懂,我姐的想法都很奇葩。”
二十分钟后。
李硕和余昌泽各自咬着自己那杯的吸管,看着桌面中间托盘上一大壶的黄褐色液体,上头漂浮了些许桂花、蒜末、还有绿色丁状不明物体。
舒嘉芙还拿了几个1盎司的试喝杯,分给几人:“我特意多做了些,让你们都可以尝尝。”
几人的表情开始变得沉重。
李硕小心的问:“这是……?”
舒嘉芙说:“特调之蒜香咸菜桂花拿铁篇。”
她说的很自豪,说罢,舒嘉芙期待的眼睛落在几人身上。
一片寂静,无声胜有声。
谁也没敢先动手,周榆白也没敢动。
舒嘉芙扫了一圈,刚要让表弟先来,就见陈叙博早有预料,扯了一顶金色假发戴在自己头上:“我是外国人,吃不惯这些。”
余昌泽“卧槽”一声:“你哪来的?”
陈叙博指指门口:“那假娃娃头上的。”
一进门他就拿下来了,就是怕这个,余昌泽咬牙:“真鸡贼啊你。”
舒嘉芙懒得看他:“就你毛病多。”
在舒嘉芙希冀的目光中,依旧没人有动作。
答应尝试的周逾白尴尬得支起笑,本以为咖啡而已能有什么惊世骇俗的,没成想失算了。
舒嘉芙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周榆白进退维谷,终于鼓起勇气,气壮山河的一声:“我来。”
颇有视死如归的气势,陈叙博、余昌泽喝李硕握拳顶在胸口,同情得很,但仅限同情,什么大蒜、咸菜、桂花的,几国混血了都,血统不纯。
舒嘉芙拿起壶给他倒了一杯,盯着他,周榆白也就豁出去了,视死如归的端起来放在嘴边抿了一小口,真是抿的,就上唇唇珠那沾了一点点。
舒嘉芙看不下去,至于么,托着杯底给他猛灌一口。
周榆白神情复杂起来,一言难尽,咽下去的动作脖子抻了二里地,她问:“怎么样?”
陈叙博、余昌泽、李硕也问:“怎么样?”
周榆白先是皱眉,然后看着对面座位几双好奇的眼睛,舒展开眉头露出惊喜的表情:“欸。”
舒嘉芙追问:“好喝吗?”
周榆白点头如捣蒜,然后接过壶给剩下几人都满上了:“快尝尝,绝了,特好喝。”
余昌泽和陈叙博不太信,狐疑的举杯闻了闻:“真的?”
陈叙博刚张嘴准备试一点,就被周逾白伸手托着底,学舒嘉芙刚刚的动作给人全灌进去了。
两人味蕾一接收,齐齐变了脸色。
“卧槽……”
“呕,咳咳咳,呕。”
李硕默默放下自己打算试试的手。
周榆白得逞的笑了,赶紧端起自己带来的冰杯,喝了一大口。
舒嘉芙看着几人的模样有些泄气:“这么难喝吗?”
周榆白的得意僵了下,怕舒嘉芙真伤心了,立刻换上了一副表情,绞尽脑汁道:“其实……还行。但是那咸菜好像多了,有点不搭,再调调比例,我觉得是OK的。”
陈叙博灌了一大口玫夏清清嗓子,还没缓过来:“你这说瞎话心口不疼吗?”
他说:“姐啊,你要是不想闹出人命的话,就趁早停手吧。”
其实周榆白很赞同啊,可舒嘉芙的表情逐渐难看起来,他赶紧说:“你再该改改,我再尝尝。”
舒嘉芙说:“真的?”
“……嗯。”
她收起托盘夹在腋下:“行,你等着。”
余昌泽奄奄一息的趴在桌上:“你真是为博美人一笑不要命了。”
陈叙博突然觉出什么味儿来,但来不及细想,就见他姐端着托盘重新走出后厨,假发一甩立刻很不厚道的遁了:“我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余昌泽也起身:“他一个人我不放心,我也先走了,姐姐。”
李硕犹豫着起身:“那个……”
舒嘉芙挥挥手,微笑:“没事没事,快去吧。”
反正试药的大郎还留着呢。
全走光了。
周榆白和舒嘉芙对视一笑。
在绝望中喝了一杯又一杯,厕所跑了一趟又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