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未晚最终答应了蒋怡的请求，做她的伴娘，而桑俞是齐鸣的伴郎。
定制的礼服提前两天送到了，她试了一下尺寸，很合适。
松绿色缎面裙，肩上是系带，腰侧收褶，裙身因褶皱会在不同角度下呈现出缎面的光泽，裙摆在自然过渡的褶皱末尾做出了花瓣状的波浪曲线。低饱和度的松绿不会很扎眼，反而有种高级感，走动间白皙的小腿若隐若现，灵动极了。
裙子贴合身体曲线，过渡自然，显得简约大气又不失设计感，她很喜欢。
“小鱼，可以帮我系一下肩带吗，我这个角度系住不是很好看。”
桑俞目睹了她换上这件裙子的全过程，喉咙发干，从沙发上起身，“好。”
她站在穿衣镜前，看着他的大手从后面握住自己的肩膀，手指缠上了绑带。
骨节分明的指缝里松散地缠绕着松绿色的系带，像是某种危险又迷人的陷阱，引诱人把它打开，或是缠得更紧……
指尖扫过肩膀上的肌肤，带起丝丝痒意，迟未晚偏头从镜子里移开了视线，想到了一些不可名状的画面，耳根泛起热意。
纤长的系带在他指尖被灵活地翻弄着，漂亮的结像两只绿色的蝴蝶停在她肩上，莹白如玉的肌肤在手下的触感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他很多迷人的回忆。
他远不如表面看起来那般淡定。
手臂从背后缠上了她的腰，吻接着就落在了她的肩颈处，“晚晚，你好美……”
迟未晚眉心一跳，及时制止道：“不准！”
要是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弄出印子，她明天还怎么见人！
桑俞轻笑着搂得更紧，将脸埋进颈窝蹭了蹭，“知道的。”
“你的礼服试过了吗？”
“嗯，已经试过了。”
“是吗，我怎么没看见？”
“我的比你的先到，昨天下午你和蒋怡出去的时候试的。”
“这样啊。”那还挺遗憾的。
桑俞下巴抵在她肩上仰头看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声音轻柔又蛊惑，“晚晚想看吗？”
迟未晚咽了下口水，还是理智地拒绝了，“不用了，明天看也是一样的。”
她对美味可口的小鱼一向没什么自制力，而且这条小鱼还会很主动地在消解她的自制力，如果真弄出点痕迹来，明天大概率会很尴尬。
可恶，为什么他的西装可以全包！
桑俞看到她嘴巴微微嘟起，在她唇角落下一吻，“在想什么？”
迟未晚撇了撇嘴，“在想为什么你可以什么都不用露，要是能换换就好了。”
那样明显的吻痕如果出现在他身上显眼的位置，他会是什么表情呢，她恶劣地想。
桑俞眼底流露处几分晦暗，笑意依旧缱绻，“是啊，要是能换换就好了。”
越是美好就越是有人觊觎，这么耀眼的她，他舍不得别人看一眼。
迟未晚没听出弦外之音，却冒出了坏念头。
换换啊……
两人晚上早早吃过晚饭就准备休息，明天早上四点多就要开车到酒店去跟妆造。
除了倒时差那两天，她还没在八点多就休息的，翻来覆去睡不着。
“太早了睡不着？”怀里的人不停翻腾，桑俞笑着问她。
“是不是吵到你了？要不我再去抱一床被子来吧。”黑暗里，迟未晚仰头问他。
“没有吵到我，我也睡不着。”桑俞揽住了她的腰，“那我们聊聊天？”
“嗯。”她点头。
床头的小夜灯应声而亮，迟未晚望着桑俞那张在光下轮廓分明的脸陷入回忆。
她的小鱼变了，比五年前更成熟了，长开的健硕身材更有成年男人的味道了，眉眼间少年的气息淡了很多，五官更加开阔，有一种稳重感，睡前刚剃过的胡茬痕迹很淡，头发也长长了很多。
时间在他身上带走了什么，又留下了什么，居然已经五年了，蒋怡也要结婚了。
蒋怡最近在为婚礼的事忙碌，不过她那边有父母帮忙操办，齐鸣这边更是连轴转，里里外外都要他一个人打点操持，一直忙上忙下。
蒋怡说齐鸣唯一的亲人，也就是他的奶奶在两年前去世了。听到这她心中又是一阵滞涩，原来他们这群人这些年都过得勉勉强强。
前天抽了半天时间和蒋怡出去逛了逛，她才对蒋怡这些年了解了些。
她觉得工作的时候没有在学校那么纯粹了，朋友也大多是点头之交。她和欧阳念华、池青玉刚开始还保持着联系，随着毕业时间越来越久，联系频率也越来越低了。
蒋怡还抱着她痛哭，说五年前她的离开，不仅对桑俞，对她的打击也很大。
谈起工作她平静了很多，日复一日的大量重复让她渐渐意识到原来成人的世界也并不有趣，她像一个披着成人外皮的小孩，觉得这个世界有点无聊。
毕业后工作几经辗转，最后还是落定在了清河。她在一家科技公司做软件开发，和很多人一样，中规中矩。上班，下班，休假，又上班。
关于齐鸣，连蒋怡自己都说不上这个人到底那里吸引她了。
说到再次和齐鸣遇到是因为一次团建，她搭了同事的顺风车，到酒吧门口才意识到是老地方。说来也好笑，不知道是不是时间太久了，她都忘了这里的小蛋糕也是含酒精的，醉意上了头。
根据蒋怡的自述，她是在那天晚上遇到齐鸣的。他看她坐在角落里发呆，醉醺醺还被男同事纠缠，坚持声称自己是她朋友，还让她打电话给熟人，叫朋友来接。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很久，第二天早上迷迷糊糊在酒店醒来，看到齐鸣窝在沙发里守着她睡着了。
一来二去，两个人又有了联系。
至于两人谈恋爱的过程就又是一段酸甜的故事了，蒋怡还没来得及讲，迟未晚就接到了桑俞的电话，一看时间才知道已经不早了。
蒋怡兴浓，拉着她还要聊，她跟桑俞说今天不回去吃完饭了，晚点回来。
没过三秒，蒋怡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桑俞，立马怂了。这事要是放别人身上，她这会儿都劝分了，这对儿她是真不敢。
那通电话当然还是迟未晚接的，内容相当简单——小鱼，我想你了，你要来接我吗？
“时间过得真快啊！”她感慨，“一一都要结婚了。”
“是啊。”桑俞揽着她的手臂又紧了一分。
“小鱼，那天她说起齐鸣的时候，我感觉她很幸福，我好开心啊。”迟未晚从他怀里笑着仰头看他。
桑俞眼神温柔，轻轻吻了她的眉眼，“是啊，他们走到一起也很不容易。”
也是因为遇到蒋怡，他才知道原来齐鸣那样聪明周全又稳重的人也会为情所困，大半夜在江边吹着冷风，因为打不通蒋怡的电话流泪。
他到的时候就看见齐鸣那副样子，还是蒋怡打电话拜托他过去的。
“晚晚，你说我们……”话到这里，他又不敢接着往下说了。五年前迟东旭对他的警告还历历在目。
……
“你以为舒梦那件事我查不到吗？哼，小孩子过家家的幼稚把戏！那些我都可以当作小打小闹算了。”
“我以为你父亲那件事已经给了你教训，你应该自觉离晚晚远点，起码在你收拾好自己的烂摊子之前，而不是差点让她受伤！”
“我不是一个不开明的父亲，但我不会让她懵懂的喜欢排在她的安全和健康前面。”
“你以为你们真的建立起了经得起时间磋磨的感情吗，你们还太年轻了……”迟东旭盯着电子屏上“急救中”的红字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声音里透着无力，“如果你还有骨气，如果你真的放不下她，就别满嘴空话。但你记住，选择权永远在她手里……”
后来和她的最后一通电话让他明白了迟东旭的话外之音，这五年他拼命学习，拼命工作，拼命努力，拼命想她，等着她……
他在惶恐中等待，害怕她一去不回，害怕他们的感情被时间消磨，害怕她遇到更好的人，害怕她彻底忘了他……
失而复得不仅没能让他松一口气，反而让他更加焦虑不安。
他想得到迟东旭的认可，那是她最爱的亲人，也是他一定要攻克的屏障。
他真的能成功吗？
他不想他的晚晚处在两难的境地，他舍不得让她痛苦抉择，就算再难，他也会坚持。
迟未晚抓住了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扣，眼神坚定，“我们会的！小鱼，我们也会幸福的！”
桑俞眼底的波澜渐渐消失，被她拥入怀中，听着她的心跳，心一点一点安定了下来，“嗯，我们也会的。”
“对了，医生叮嘱过你的药不能沾酒，明天提前准备一个酒瓶装白水，要是挡不住……放心，还有我呢。”
桑俞眼神中满是溢出的爱意，笑着点头，“好——”
*
凌晨三点半，迟未晚正睡得五迷三道，被闹铃惊醒，她猛然想起今天是个非常重要的日子——蒋怡的婚礼！
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下一秒小夜灯就亮了。
“晚晚，别担心，来得及。”桑俞起身轻拍着她的背。
“快点快点，宁早不迟，今天很重要，我们不能掉链子！”迟未晚推他，说着就翻身下床，趿着拖鞋跑进卫生间开始洗漱。
不一会，卫生间传来迟未晚的声音，“小鱼，前天我买回来的乳贴你帮我收到哪里去了，我怎么找不到了。”
“卫生巾下面的柜子，第二层右手边。”他无奈地笑了。
“哦哦好，你快起来啦，我们不能迟到的！”
“好——”
一阵倒腾后，迟未晚看着眼前穿着正装的人两眼放光。
灰调的西装剪裁合身又亮眼，衬衫平顺，黑色的小领结端庄地点缀着，修身的马甲更添韵味，戗驳领的西服只扣了上面一粒口子，十分正式。再往下是笔挺的西裤，紧实的臀部，流畅的裤线，黑色丝袜包裹着脚踝，雅正的同色皮鞋。
一切透露着精致，冷峻，又禁欲的气息。
迟未晚身上的礼裙也是带了灰调的松绿，两个人站在一起，镜子里的身影，极为登对，这点让他心情愉悦。
“小鱼，你好像一个漂亮的执事哦。”
“晚晚，你是美丽的公主。”
桑俞先把迟未晚送到了酒店才开车去了齐鸣那边，私下还抽空查了执事的意思。
仆人吗……
*
新娘这边的化妆间，各班人马忙碌着，蒋怡正在做头发造型，迟未晚打开餐袋，“一一，到时候你估计会很忙，还要站很久，趁着你还没化妆，这个寿司是小鱼做的，小笼包和烧卖是我们一起包的，来，你先垫一垫。”
蒋怡感动地看着她，拿起筷子就往嘴里抄。
真是美味。
她已经记不清上次吃到桑俞做的饭是什么时候了，应该还是五年前吧。
迟未晚这边相较久简单多了，全妆之后将头发烫了些大卷，灵动妩媚，多了几分性感成熟。
那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迟未晚心里还是十分感动。
蒋怡和齐鸣手牵着手站在聚光灯的中央，接受所有人的祝福。
纯黑的礼台上，纯白的鲜花和布满生机的绿交互掩映着，仿佛人间又一春，盎然美好。
齐鸣身着深灰调西装，身影笔挺，极为正式。蒋怡洁白的婚纱铺洒在台上，身姿绰约，优雅柔和，身后的鲜花都暗淡了几分。
她和桑俞分立两侧，为他们送上婚戒，看他们交换，接吻，在一片祝福的掌声中朝大家招手致谢。
最后的扔捧花环节中，台下已经是水泄不通，蒋怡却笑着拿过麦克风，“在这里，我要把这份美好的祝福送给一个对我来说很特别的朋友，希望她永远健康幸福。”
手捧花递到迟未晚面前时，她片刻怔愣，笑中带泪接过了捧花。
两人倾身拥抱，迟未晚在她耳边轻声道：“谢谢你，一一，也祝你幸福，永远永远。”
直到婚礼结束回到家，她看着这束花还是会动容，把它细心地插进了花瓶养护着。
桑俞从后面拥住她，鼻尖凑在她颈部嗅着，表情沉醉，“晚晚，你闻起来好甜……”
迟未晚轻笑着耸肩，“小傻鱼，那是香水的味道。”
“不，就是你的味道。”他很确定。
他能精准地分辨出她的味道，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