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做了线上预约，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他从早晨睁眼的那一刻就开始担心。
几天前才见过医生，无论是主治医生还是心理医生，给出的诊断结果哪怕再轻两个度都足以让她当场冷脸。
他爱极了她对他的这种关心，可一想到她生气的样子还是忐忑得厉害，这种矛盾的心理让他反复挣扎，甜蜜又痛苦。
说实话，他真想把那些恼人的病灶全都藏起来，只想带她去做一个详细的全身检查，最好精确到各方各面，让他知道她是否安好。可一想到她看到那条舞裙时眼底的落寞，他又开始害怕，她一定是不好的……
晚晚，晚晚……
不安和内疚再一次压得他喘不过气。
“晚晚……”微弱的语调像是溺水者最后的求救。
“唔？”浓浓的鼻音里带着几分娇憨，听到桑俞叫她，她下意识往他怀里靠，“是不是该去医院了？”
他心里一紧，手心里已经出了层汗。
“没有，现在才五点多，我们约的九点。”他的鼻息停泊在她颈侧，搂在她腰上的手收紧了些。
自从和桑俞在一起后，她总是能很敏锐地捕捉到他的不安。
在他怀里伸了个懒腰，手臂勾住了他的脖子，眼皮也没抬在他脸上落下一吻，“我喜欢你抱着我 。”
鼻尖上的温热让他手臂又紧了紧，视线追着她的唇畔，吻也不由自主地落了下去。
舌尖被拦在了齿关外，这是一个明确的拒绝信号。
如果这时迟未晚睁眼，就能看到抱着她的人眼眶越来越红了。
胸膛被推开些距离，迟未晚咬了下嘴唇，企图消磨掉那点痒意，“小鱼——还没有刷牙呢……”
拖长的调子亲昵又带着娇嗔，他爱极了，当即就要爬起来。
凉风钻进薄被，怀里一下空荡荡的，迟未晚睁开眼，拽住他，“你干嘛去？”
桑俞捧住她睡眼惺忪的面庞，额头相抵，轻轻蹭了蹭，“晚晚，我现在就去刷牙。”
她被逗笑了，大清早五点多，他为了一个吻迫不及待地要跑去刷牙。
“你怎么这么可爱，我是说我没有刷牙。”
桑俞看着她眼里的笑意，羞窘地移开视线，却不由自主再次停留在她微湿的唇畔上，语气小心极了，“那……还可以亲吗？”
迟未晚也捧住他的脸，鼻尖相蹭，声音染了笑意，“我说不可以你就不亲了吗？”
感受着彼此交缠的呼吸，他的喉结大幅滚动了两下，嘴唇抿成一条线，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
“嗯？”他实在是太可爱了，所有的心事都写在脸上，让她忍不住逗他。
“会……会偷亲。”
“噗——”她实在是没憋住笑了出来，在他唇角印下一吻，“不用偷偷摸摸的，这是属于你的特权。”
桑俞眼底光芒大盛，心里也满满的，像是有什么东西溢出来了，两人近在咫尺的嘴唇终于贴在了一起。
先是深吻，他的唇舌仔仔细细描摹着她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从舌尖绞缠到舌根，直到微微发麻。
他吻得太重，太浓，她有些承受不住，舌尖微微推拒，却被他勾缠着带到了自己的领地，带着她探索，完全对她敞开。
频繁的接吻让两人的吻技都突飞猛进，她坏心地扫过他的上腭，想趁机抽身喘口气，却没想到是老房子着火，被按着后颈亲得更狠了。
战场重新转移到了她这边，她发现他很坏，用她那招对付自己。而她也尝到了威力，整个人都软在他怀里，却感受到了他身体的异常，双手无力地推拒着他紧实的胸膛。
昨天晚上在按摩椅上就是她主动的，他好难缠，害她弄了好久，现在又……她不想了，好累。
好不容易逮到个空隙，迟未晚终于喘息着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小鱼，我错了……”
桑俞眼尾泛红，呼吸急促，眼神紧紧盯着她，火热直白，像要把她烫出一个洞。
他的晚晚那么单纯，还不知道男人都是有劣根性的，他也不能免俗，甚至说，他……俗不可耐。
她还不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是求饶和示弱，越会激起一些更肮脏下流的东西……
“晚晚……”
手指描摹着她微张的唇缝，晶莹的唇畔像是搽了一层甜美的果冻，一想到急促的喘息和甜言蜜语都从这里来，就忍不住想再近一点，再深一点，再重一点……
他看她的眼神深邃幽暗又灼人，像要把她吸进去烧成灰烬，下意识就屏住呼吸，肩颈后移。
想逃。
他熟悉她每个下意识的动作，掌在她后颈的手下移，另一只手穿过膝弯，直接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迟未晚下意识揽着他的脖颈，一看又是浴室方向，整个人提心吊胆，扑腾着双腿抗拒，还不忘撒娇求饶：“小鱼，我不想了，好累的……”
桑俞喉结滑动，嗓音沙哑，吻了下她水润动人的眼眸，“嗯，我自己来，晚晚就看着我好不好……”
什么嘛！
更色了……
大清早的两人就都洗了个澡，顺便洗漱完了，红着脸出了浴室。
去医院的路上，迟未晚靠坐在副驾上偷瞄他。
状态放松不少，看起来好多了。
乘电梯上楼的时候，尽管空调的冷风温度比较低，她还是感觉到了他手心里的湿意。
电梯里有面半身镜，桑俞嘴角的线条略显僵硬。她伸出手指戳了戳，朝他笑。
“晚晚……”
“嗯？”
他蠕动着嘴角，欲言又止。
随着电梯层数的上升，他的脸色也变得有点难看，甚至有些轻微的生理性的反胃。
他太紧张了。
“叮——”电梯停了。
像是受到了惊吓，他一下子把头埋进了她的颈窝，迟未晚感觉到了颈部的湿意。
楼层到了，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没人下去，也没人动。电梯门重新合上，向楼下驶去。
她一只手与他交握，另一只安静地抚摸着他的后背。
“晚晚，我……我怕你生气。”
迟未晚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耳鬓安抚，“我可能真的会生气……”
桑俞身体一僵。
“心疼到生气。”她将他的脸从颈窝捧了出来，神色极度认真，“小鱼，我担心你的不比你担心我的少。你有多想知道我的体检结果，我就有多想知道你的情况。”
他怔愣地看着她，眼中点点湿意。
“如果你实在不想，要不要先陪我去体检？”
她笑着去擦他的眼角，却被他握住了手，放在在唇边珍重落下一吻，随后摇了摇头，“我好多了。”
他的晚晚，总是比他更坚强，更勇敢。
他的内心再一次无比庆幸又无比感激，是她选中了自己。而他能做的，就是心悦臣服，肝脑涂地，永远地仰望和守护。
电梯到了一楼，人流涌了进来，桑俞将她半拥着护在电梯一角。她在他炽热的目光里，还看到了一丝类似于虔诚的东西，那是一种很宗教化的的东西。
她只能无奈在心里叹气，不知道这条鱼的脑袋瓜里又在冒什么泡泡。
她想起家中花圃里的那几丛白玫瑰，刚移栽过来的时候纤细易折。可胜在生命力顽强，被精心照料着，几年过后，竟然也长出来指节粗的枝条。
细心照顾，用爱浇灌，也许她的小鱼也能长成一棵树吧。
电梯再次上行，这次直到停在诊室门口，他都没有再表露出异样了。
医生很诧异，这位桑先生从来都是一个人来看诊的，从没见过他带别人来，而且以他的病症……手牵手确实难得。
不过他也很头疼，这位桑先生可不是一个听话的病人。
“请坐。”医生指了指他前面的椅子，视线却落在面前的女孩身上，“这位是？”他不知道病人知否希望这位漂亮的小姐回避。
桑俞捏了捏她的手，他更喜欢听到她亲口承认自己和他的关系。
“女朋友。”迟未晚感受到了他的小动作，笑着回答。
两人的互动没逃过医生的眼睛，这下他知道这位小姐不用回避了。
“桑先生，您两天前才来过，请问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或者是药物有不良反应吗？”
药物？她自认为每天跟他呆在一起的时间够久了，却从来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吃的药。
桑俞时刻观察着迟未晚的表情，看见她听到“药物”时拧眉，不由眉心一跳，“我是想再了解一下我的病情。”
“病情发展。”迟未晚淡淡补充。
得到桑俞略带僵硬的首肯，医生在电脑上调取了他的电子病历，陈述着：“您是三年前来就诊的，当时确诊了轻微精神分裂，但由于您未按照医嘱服用药物，病情加重，大概在三个月后才得到缓解……”
迟未晚皱眉。
三年前？未按医嘱服用药物？
她记得当时有让他用自己的饰品换钱去治疗的，时间怎么会是三年前。而且他不按医嘱服药时怎么回事？
“……焦虑症，抑郁，严重失眠。一年前本来控制得还不错，但又出现了比较严重的自毁倾向，好在您这边有自己约心理治疗，去疤手术也比较成功……”
桑俞眉心跳个不停，连带着太阳穴上的青筋都突突地跳。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眉头皱得很紧，连嘴角都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再次眼神示意医生适可而止，奈何医生的眼睛更专注于电脑屏幕。
这下全完了。
末了，医生终于抬眼向他补充，“桑先生，还请你积极配合治疗才能早日康复。”
他瞄了眼那位面色冷淡的小姐，又把视线转向桑俞，建议道：“另外，服药期间不建议同房。”
桑俞紧张起来，“是药物里有什么危害性物质吗？”
医生又瞄了眼那位冷着脸的小姐，对他说：“个别药的副作用可能会影响性功能。”也就是他的男性尊严，所以温馨提示，不建议同房。
“……”
迟未晚嘴角微抽，她觉得他可能是没被影响的那类。
桑俞本以为她会非常生气，质问他，或是直接不理他。总之无论那种情况，光是想着就足够让他痛苦又胆颤心惊。
可她只是在出了诊室后重新牵住了他的手，平静地告诉他：“小鱼，我很生气，也很痛心，但我不会放开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