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里斯骑着摩托冲进詹姆和莉莉家的花园。车尾灯在雨夜中狠狠一甩,像极了昏迷咒击出时那一霎亮起的红光。
“看在上帝的份上,大脚板!你难道就不会规规矩矩地停在路边吗?我昨天刚刚打理好花园!”
莉莉又在发飙。
西里斯一直觉得,自从上个周莉莉中恶咒,而现在又因为后遗症被强制性休假至今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在离无聊到发疯更进一步。
看看,居然闲到打扫花园,家养小精灵都没这么勤快。
他撇撇嘴,忽略掉莉莉的抱怨,用烘干咒把衣服弄干。
“艾米莉·瑞希亚的葬礼定在明天下午。”
詹姆上周被克劳奇派去了法国,现在捎口信的任务就落在了他头上。
“还有剩的馅饼吗?我快饿死了。”
但对于西里斯来说,捎口信这个目的不如蹭饭重要。
莉莉没理他,皱着眉挥挥魔杖,指挥着拖把水桶,把西里斯从门口延伸到客厅的一长串泥脚印拖干净,又忍无可忍的给他全身施了一个“清理一新”。
期间西里斯已经自顾自狼吞虎咽了三个小羊肉馅饼和一个苹果派。
“我明明记得你之前是个很讲究的人——”莉莉挥着魔杖给他倒茶,“没有漂亮的刀叉、整齐的桌面和干净的餐巾,就连饭都吃不了几口的那种。”
西里斯瞪了她一眼。
“这可是詹姆说的。”莉莉装作无辜的眨眼。
“好吧,说正事。”莉莉嫌弃完,在他对面坐下:“一个明明通过守护神就能传的口信,你还单独跑一趟。詹姆又不在家,你总不会只是来找我吃饭——来吃我家饭的吧?”
西里斯沉默了一会。
“你对能扰乱巫师魔力的诅咒有什么想法吗?”他沉着脸问,“伤口不愈合、魔力被扰乱到无法控制,无论什么咒语念出来后都只会让东西爆炸。”
莉莉想了一会儿,沉吟到:“我见过能打断魔力路径的黑魔法——但它只能让人变得像一个哑炮。”
“有什么解决方法吗?”
“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花时间等它自己恢复。”
西里斯听完,突然嘲讽一般笑了。
“别开玩笑,你黑魔法防御术的NEWTs成绩是霍格沃茨十年来所有毕业生里最高的。”他冷淡的说,“更别提傲罗的阶段考核。”
——莉莉几乎每次都是满分。
“你一定见过。”他急促地说。
钟表滴滴答答的响,时针指过了七,雨水噼噼啪啪砸着窗户。
莉莉不再说话,一双漂亮的绿眼睛平静地盯着他。
屋子安静下来。
良久,西里斯低低说了一句抱歉。
“我情绪不好。”他说。
那是1980年的第一天,1月1日元旦,西里斯熬过了印象中最漫长的一个周。
…………
一提起克莱尔·怀特,西里斯的脑海中最先闪过的是格里莫广场12号,黑漆漆的布莱克老宅里,沃尔布加抱着胳膊尖酸刻薄的那声嗤笑。
“哈!克劳斯家的那个泥巴种。”
这句话像是秋日干燥的夜里,别人抽完扔在路旁的半只雪茄,漫不经心却又令人难以忽视地燃烧着,星星点点将灭未灭的火星和若有若无的烟草气贯穿了西里斯的一整个童年。
西里斯第一次真正注意到克莱尔·怀特是一年级斯拉格霍恩的第一堂魔药课上。疥疮药水对于他们纯血家庭出身的大部分学生来说再简单不过,西里斯慢悠悠地把熬好的蓝色药水装瓶,漫不经心往赫奇帕奇那边扫了一眼。
——有个倒霉蛋炸了坩埚。
真不愧是赫奇帕奇,他暗笑一声。
“怀特小姐,你为什么不加豪猪刺呢?”一阵尖叫和手忙脚乱的收拾过后,他听到斯拉格霍恩无奈地问。
克莱尔·怀特,西里斯想起这个名字。
他顺着人群的目光漫不经心朝那个狼狈不堪的角落扫了一眼,有个女孩子低着头,紧张地捏着溅到药水后被烧出破洞的袖口,涨红了脸低声回答:“我忘了,教授。”
那个就是,他心想。
看来克劳斯家在上学前是没有好好教过她的,如今二年级的威尔·克劳斯——这姑娘的表哥——自入学以来就令教授们赞不绝口,成绩优秀到沃尔布加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最后只好撇着嘴嘟囔道,还不是有个混血妹妹。
西里斯那时候不是爱凑热闹的人,也觉得看一个老鼻涕虫训一个傻乎乎的女孩子没有什么意思,瞥了一眼便回过头收拾自己的桌子去了。
要问他那时候对于克莱尔有什么印象,西里斯还真说不上来,眯起眼睛想半天大概也只能说出“头发很长,挡着脸,低着头,看上去不太聪明”。
那个时候西里斯完全没有想到,那个缩在角落里一声不吭炸坩埚的小姑娘,会是他在阿兹卡班那望不到尽头的十二年里,隔着一道漆黑生锈的铁栏杆,冰冷腐朽的摄魂怪,以及万里翻滚着巨浪的海水与乌压压的大片云层外,遥远的伦敦女贞路地上那半截时不时烫他的雪茄烟头。
那段半梦半醒的恍惚日子里,西里斯总是隐隐约约闻到的那种味道比十八岁那年,他骑着摩托跟詹姆一起吸过的第一支雪茄要清苦的多,大概是香草?或者是某种坚果,带着一点点清苦回甘的烟草味。
她大概不是上等雪茄吧,他在逐渐模糊的意识里迟钝地想,他又没有吸,为什么就是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