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儿？”翟知乐走在最前头，不知不觉间占据了领头羊的位置，“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乔诗楠虽然下定决心要和他在舆论上切割，但毕竟是上节目，她不好驳斥人的面子，于是也耐下心说：“你们觉得呢？”她问的是一路走来都没说话的另外两人。

李循岩摇摇头：“我没什么想法……”

“去诗楠姐之前去过的那个房子吧？”闻疏清没怎么犹豫——他是在场唯一一个不怕翟知乐的，毕竟不管他怎么做，他们俩的梁子都结下了。

乔诗楠愣了愣，但下意识接着闻疏清的话说：“我还记得路……”

“行。”

两人一唱一和，只有站在领导位的翟知乐面色铁青，但他不能说些什么，两人的交流合情合理，完全基于玩家视角提出建议。他要是使绊子倒显得他居心叵测，虽然舆论风波翟知乐有底气能压下来，但到底容易留把柄。

乔诗楠之前提到过她去这个房子的经历，唯独有一点令闻疏清在意，那就是那个支支吾吾一笔带过的“镜子”。

现在想来，镜子在游戏中是个重要道具。无论是被设置为可以转动时空的镜子碎片，还是给出个人战信息的那面完整镜子。

那么，乔诗楠特意省略镜子的意图就显得耐人寻味了。

乔诗楠带路很快，几人没走几步就到达了房子门口。乔诗楠一边推开门一边回忆：“备用钥匙藏在门上，玄关处还有几双拖鞋……”

门徐徐打开，闻疏清几人凑近一看，登时愣在了原地——无他，房子内部居然积上了薄薄一层灰，明明距离乔诗楠第一次探索才过去几小时。

“我带错路了？”乔诗楠不可置信地往外看了好几次。

李循岩冲着翟知乐试探地问：“是因为时空改动了吗？”

翟知乐点头：“第一、二个时空主要讲的是秋枝的故事，而第三个时空的主角是我们，秋枝的故事只作为配角出现。不过看起来在第三个时空，这桩惨案是在很久之前发生的……而我们，看起来像是误入其中。”

误入？闻疏清忍不住蹙眉，如果是误入的话，为什么那面镜子会出现“我们之中有杀人凶手”之类的词？

在场几人无一不陷入沉思状态，闻疏清抬眼悄悄观察各位，忽然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事。只有李循岩在触碰到他目光时，很明显地顿了顿。时间不长，如果不是闻疏清有意观察的话，大概无法察觉出来。

闻疏清想，第三时空里的他们真是误入吗？看起来秋枝的惨案应该发生在很多年前了，可是为什么镜子碎片还有用呢？换句话说，镜子碎片在生活中不难看到，但为什么独独那片可以扭转时空？

虽然他非常擅长开脑洞，但闻疏清深知任何推测都需要有充分的证据证明，如果没有证据和空想就没有任何区别了。

所以他第一个打断其他人的思绪，大步迈进房间里，朝着里边扬扬下巴：“先去看看里面有没有线索，其他的等会儿再聊。”

几人无异议。

对于乔诗楠来说这一整个房子都有种又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房间格局没变，甚至一些小东西摆放位置也与记忆里相同，但违和感无处不在。

而其他三人都是第一次来，对什么事物都很新奇，好奇地左张望右瞅瞅。走路扬起的灰尘略微有些呛人，摄影师很好心地一人给了一个口罩。

闻疏清目标明确地走向卧房，第一眼便看向梳妆台上架着的镜子。按照前几次的经验，如果这个镜子是游戏道具的话，应该一走近就会显现出文字，再不济也能迸发出作用。

闻疏清轻轻碰了碰镜子，镜子没反应，他望着手沾上的灰尘无语。

为什么没用？难道是他碰的姿势不对？闻疏清陷入了思考，但没等他思考多少，乔诗楠就很紧张地走了进来。

“你怎么了？”因为带着口罩的缘故，乔诗楠没能看清闻疏清的表情，只看见他露出来的上半张脸正皱着眉。

闻疏清先向对方要了张纸，接着不急不忙地擦干净手指。思考再多都没用，比起猜来猜去玩心计，他更喜欢直来直去。

“你第一次来这儿的时候，这个镜子上写着什么？”

乔诗楠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向镜子看去，动作很大，闻疏清都被无情挤到了一边：“这上面怎么……”

“你第一次来的时候，这间卧房是怎么样的？”闻疏清先发制人。

乔诗楠：“没有那么多灰，整间房看起来略微散乱，但在正常范围之内……我记忆很深的是，唯独这面镜子被擦得非常干净，所以我一走进来就看见了它。”

“镜子上写着什么？”后面的故事闻疏清或多或少都知道了，所以他只在意镜子上写了什么。

乔诗楠没答，而是反问他：“你怎么会觉得镜子上有字？”

“因为我的第一间房就有一面镜子，”闻疏清并不藏话，双手抱胸地向乔诗楠解释，“我一靠近，那面镜子上就出现了红色的字，我一转身就看见了穿着婚服的npc。”

“婚服……”乔诗楠喃喃，总算正面回答了他的问题，“这面镜子上只有一句话，执念会寄宿在镜子上，无论是谁都要为改变付出代价。”

听完乔诗楠神秘兮兮的念词，闻疏清隔着层纸巾戳了戳镜子，一边戳一边嘟囔：“为改变付出代价……要为改变付出代价……代价是什么……”

就连乔诗楠都被他这明显孩子气的行为给镇住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哭笑不得地说：“你戳镜子有什么用，现在的镜子又不会给你回答。”

“现在的？”闻疏清的尾音微微上挑，用狡黠的眼神看着对方——不用闻疏清加以说明，乔诗楠就顺畅地理解了他的意思。

“你要去找镜子碎片？”乔诗楠不太赞同地摇头，“现在的镜子不是没用了吗？”

“是啊，没用了。”闻疏清把纸巾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那按照一开始的想法，应该是李循岩先触碰了镜子碎片，然后我们被拉入第一时空第二时空交织线……”

他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在乔诗楠的心里凿出了足够分量：“请问，一开始循岩哥为什么会触碰到镜子，然后触发时空交织呢？”

“镜子上的字不见了，”何离看看反复出入门试图重新触发镜子文字的林百佳，无奈地拉住她，“我觉得这可能是游戏设计，不是出bug了……”

林百佳泄了气，也跟着坐在他旁边：“不是bug，那我们该做什么才能重新触发上面的文字呢？”

“重新触发……”何离默默琢磨着这四个字，在他们看完镜子上的那几行字之后，没过几分钟，那些字全都消失了。林百佳眼睁睁看着它们不见，不可思议地敲了敲镜子，最后无奈接受这已经是块普通镜子了的事实。

林百佳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是不是因为时机问题？”

“时机问题？”何离不解地等待她揭秘。

“我的意思是，在我们两个人触发镜子多余文字之后，或许哪里会出现一个新机关，而镜子上的文字反而用不到了。”

何离借着林百佳提出的设想，忽然想到一种更为可能的解释：“或许，是个人战开始了呢？”

林百佳歪头，何离叹了口气：“镜子上的文字触发意味着个人战已经开始了，我不太清楚游戏的具体设置，但个人战开始起码要让所有人都处于一条起跑线上吧？”

“所以，是闻疏清？”林百佳猜测。

何离点头：“恐怕是的。”

“那我们现在要干什么？”林百佳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紧接着意识到不对，“等等，那为什么一开始李循岩会触碰到镜子碎片触发时空交织？”

两人对视一眼——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两个人才是在场掌握线索最多的人。几次重要的时空扭转，都是他们在场。

何离倏地站起来：“走。”

“去哪儿？”

“四合院，我们要先去看看镜子碎片。”

乔诗楠和闻疏清同时发现了不对，比起闻疏清，乔诗楠单独和李循岩相处的时间更长。

而眼下他点出李循岩身上的疑点，乔诗楠也双手抱臂，逐渐回忆起一开始遇见李循岩的场景——一身简单运动服，声音骤然在她身后响起，更重要的是他说的内容。

“你是怎么拿到镜子碎片的？”

闻疏清直觉乔诗楠已经发现了什么：“地上。”

“周围还有其他东西吗？”

闻疏清摇头。

乔诗楠面色复杂地说：“李循岩说，镜子碎片放在一个有密码锁但没上锁的盒子里，他一晃盒子镜子碎片就掉了出来，随后触发了时空交织。”

察觉到对方此时内心正惴惴不安着，闻疏清宽慰她：“只是这点，证明不了他是我们最后要投票出去的‘杀人凶手’。”

“我只是在想，一开始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我背后。”乔诗楠摆了摆手。

“背后？”闻疏清回忆起自己被工作人员引出去的道路，“他不是和我一样从那条小巷里走出来的吗？”

不，不对。

话一说出口，闻疏清就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

“他不是和我一样从那条巷子里摸黑走出来的，”闻疏清面色冷冷，一瞬间所有细节都在脑海中浮现，“他甚至不知道那条路通向哪里，只是后来在我的解释下，他并没有反驳。”

因为他发现了，他和闻疏清都不一样，他们走出来的地方是不一样的。如果再反驳的话，反而会暴露自己的不同。

于是他选择闭嘴，安静地跟在他们身后潜伏。不主动开口，只接话答话，实在回答不上来的问题就打哈哈。

几人中翟知乐乐于出风头，乔诗楠伸手不打笑脸人，闻疏清有自己的想法，不会完全跟着翟知乐走——而李循岩以自己沉默寡言的性子，就这么完美隐藏在其中。

乔诗楠一瞬间想通了很多，可随即又意识到了游戏缺失的一部分：“一般来说，狼人杀会赋予狼人夜晚杀人的权利，同样会赋予神或平民白天投票的权利。”

“可是现在我们什么都没找到。”闻疏清接着说，“狼人没有显露出獠牙，可能是因为他也没找到自己獠牙的使用方式，但也有可能是——现在是白天。”

如果他们不能在进入“夜晚”之前找到投票这个对抗狼人的方式，那么进入夜晚无异于缴械等待狼人屠杀。

时间越来越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