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地方是贺言西选的，出乎意料的味道不错。

他看我吃的专注，忍不住说，“你眼里只有吃的。到底是请我吃饭还是我请你啊？”

“请你，我付钱嘛。”

我正在跟虾搏斗，贺言西看不过去，剥了一小碟给我。

“谢谢。”

吃完后我假意上厕所去结账，听到账单的时候不禁肉疼。

想到刚才吃的虾，换算下来堪比金子，我突然觉得不怎么好吃了。

本来存好的手术费，又要因为一顿饭，削减不少。

该死的贺言西，就不该让他挑地方。

“刷卡吧。”心痛。

“好的。”

黑衣正装的侍者从我手里接过卡，查看后又还给了我，他很快便笑了笑，“是我的疏忽，少爷这桌不需要结账的。”

少爷？

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称呼啊。

贺言西已经从包厢里出来，他带好了口罩，只露出一双笑眼，手臂也懒懒地搭上来，他看了眼那名侍者，眼神下瞥，那侍者恭敬地同贺言西打招呼，“小贺先生。”

语气里虽然没有一丝谄媚，但是我听得出讨好的意味。

我侧过头看贺言西，“说好的我请的。”

“下次吧，这次就是吃个便饭，训练以来你胃口不好，也没吃多少，今天好好吃一顿，明天三公才有力气嘛。”

贺言西捏了捏我的脸，揽着我往外走，我听得出他语气里的宠溺，没挣脱，由他揽着我走。

公司里不少练习生，有家境好来玩票的，有穷人走投无路孤身一搏的，我记得Jessie跟我说过，真的资本家是不会放着家业不继承，来做这个行当的。

如今越和贺言西亲近，却也离得越远，因为他不再是我熟悉的那个人。

三公表演前，Jessie给我发信息，说我和贺言西被拍到了。

ＣＰ超话冲到了第二。

我点开那张偷拍图，正是昨天吃了饭回来，贺言西揽着我笑，口罩虽然挡了脸，或许眼里也有被粉丝称为宠溺的东西。

在我们双人舞台表演前，我们在后台候场，看着我们两个的装扮，苏白起哄，“好配啊二位！”

看到有跟拍的摄影机，苏白一秒变脸，客套地说，“你们的曲目是电光幻影诶，超好听的。”

“编舞是不是有这个动作。”苏白学了一下舞蹈，贺言西说，“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差点意思。”

“那我直接这样抱他呢。”

贺言西就这么当着镜头又做了一遍那个动作，手就放在我的后颈，我汗毛倒竖，本来就因为上台而觉得紧张的心脏，快从喉咙里跳出来，跟拍的ｐｄ意味不明地看着我们，贺言西欲盖弥彰地说，“你在拍啊，刚才那段记得剪掉啊。”

ＰＤ的表情十分微妙，我知道他是故意营业，便配合他冲摄影机笑，贺言西侧身，在我耳边说，“别那样笑。”

什么意思，嫌我演得不够好？

他身上脂粉的香气似乎已经掩盖了重欲又极有侵略性的信息素味道，但我从他的眼睛里还是看到了一种名为占有欲的东西。

或者又是我看错了，是我的错觉。

隔着屏幕，信息素遥不可及，抛开荷尔蒙的作用，只有视觉上的冲击，贺言西穿白色西装，眉目精致，他不笑的时候，如白雪，又在阳光下催生出一种冷寂和孤绝。

我听着台下的欢呼，呐喊，甚至不知道哪一份是给我们日以继夜的努力，哪一份是给所谓营业带来的虚无幻想。

在这幻想里，我是臣服于自然的植物，伏倒在肥沃的土地上，阳光雨露，寒来暑往，贺言西是我的生命之源，我的爱欲之火。

表演结束后，回后台卸妆。

我们几个人都共用一个化妆间，alpha们刚表演完，还处于兴奋状态，他们大大咧咧取了抑制环，而我被包围在各种各样的信息素，觉得不太舒服。

裴斯年似有察觉，“小影，可以先把项链摘了再卸妆，不然多热啊。”

他的视线落在我的脖颈间，我怕他看到被项链遮挡的阻隔贴，“一会儿吧，我不太会取这个链子，怕弄坏，等会让Jessie帮我摘。”

等化妆师姐姐帮我仔细卸完了眼妆，便自己拿了湿巾擦了两下，转身出去。

“小影，你去哪......还没卸完诶，祖宗，脸好看也不能糟蹋啊。”

我听不进去，快步往更衣室走。

阻隔贴刚才在表演中已经汗湿了，最近这种情况很多，以前虽然也总是一起训练同吃同住，但那是我分化前，后来fiveplus都已经成团，我们又很少这么长时间呆在一起。

裴斯年太聪明，他又是个厉害的alpha，这几次他看我的眼神，我总觉得暴露在他的目光之下。

等我换好衣服，重新贴了阻隔贴，苏白没心没肺地过来搭我肩膀，说，“我们一起去吃饭庆祝！”

“好啊。”

一行人笑笑闹闹出发，我们还是同从前一样，我不知别人如何，我耿耿于怀的，仍旧是其他人fiveplus曾经出道的经历，对我，齐思明，贺言西来说，如鲠在喉，却又不得不把它咽下去。

毕竟都不再是冲动肆意的年纪了。

当年贺言西可以一怒砸了顾总的办公室，年轻的alpha是狮子，他的所谓背叛，不过是当时孤注一掷，不肯认输。

我现在有一点理解他了。

我甚至阴暗地想过，我应该跟他走的，总好过雪藏般的两年。

可是我终究不是贺言西。席间，年纪最小的柳照月最闹腾，最能吃，有他在就不会冷场，他比我还更晚进公司，却已经作为fiveplus的老幺圈了不少粉丝。

他拥有alpha的完美特征，年纪小小，身高却已经快要超过曾经的队长程浔，腿长惊人，不得不说，有的人生来就是要做明星的。

柳照月说，“光吃饭多没意思，玩游戏吧。”

公司这次阔气，再加上公演结束时间很晚，竟然整个饭店都被包下来，空旷的大厅里，只有我们七个人而已。

“好啊！国王游戏国王游戏！”苏白拍着手说。

“还要拍吗？”

程浔似有些疲惫，但是听了苏白的提议后，第一时间是看向了还在拍物料的导演，因为整个出道战是一场真人秀，所以几乎是全程都要被拍下来。

但是因为今天太累，说是录一下就好好吃饭。

“拍一部分吧，素材够了就关机器，你们放松随便吃。”导演说。

“行吧行吧，没事的。”柳照月和苏白一直撺掇着。

贺言西和我都没说话，我们刚回来的时候，都还不适应这种真人秀模式，话少，为此导演还专门跟我们讲过。

“玩吧，有牌吗？”

贺言西终于说话，他从工作人员那里拿过牌。

第一轮，苏白是国王。

“哈哈哈哈哈！今天我是欧皇！”

“7号公主抱3号！绕场一周！”苏白得意地说着要求，只见程浔脸色都白了，苏白说，“哥！你是3号啊！是不是。”

“不是，我怎么可能呢。”

程浔垂死挣扎，“我没抽到，不如3号抱7号！”

“那就对了，那你是7号，就按我说的做，谁是3号？”

“是斯年！”齐思明就坐在裴斯年旁边，他扣住裴斯年的手中的牌，于是这里坐着的两个年龄最大，资历最深的人，首当其冲要遵守游戏规则。

我看着裴斯年试图抱程浔，而程浔誓死不愿被公主抱，最后耍赖换成裴斯年背着他绕了一圈。

“哥，你耍赖，这不算！啊，疼，疼！”柳照月不依不饶，换来两位大哥的暴力镇压。

第二轮，程浔抽中。

“天道好轮回啊，阿柳，你是2号吧，是吧？”

“我不是。”

柳照月心虚，程浔露出狐狸般地笑容，”那4号和5号，演一段回家的诱惑。就品如捉奸那段。”

“哥，我还没成年呢！我不懂。”

柳照月自爆是5号，可怜巴巴地看着程浔，程浔说，“那你跟我撒个娇，我就换人。”

猛A撒娇，难得一见。

我跟着起哄，“撒娇！撒娇！”

柳照月以前在fiveplus里的人设是表面酷哥私底下是小孩子性格的老幺，只不过孩子大了，只愿意做酷哥，不愿意撒娇了。

这次逃不过，柳照月憋红了脸撒娇，“换个人嘛程浔哥，嘤嘤嘤。”

程浔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苏白一边吐一边说，“行了行了阿柳，住嘴。”

最后程浔换成了4号和5号含着一口水对视，然后互相逗对方笑。

4号是齐思明，出了名的笑点低，看着柳照月就喷了他一脸水。

玩了几轮后，气氛很放松，惩罚也千奇百怪，素材很快就够了，导演关了摄影机就撤了，此时裴斯年提议说玩真心话，拿了可乐瓶来转，第一个指向的是程浔。

他问，“你有什么后悔的事情吗”

程浔可能真的累了，他说，“后悔没有坚持所有人出道。”

气氛有几分凝重，但是谁都没有打圆场。我知道他在说两年前事情，他压力太大了，我伸手去碰他的肩膀，轻声说，“阿程哥，都过去了。”

程浔他转了瓶子，这次指向的是苏白，他说，“你觉得最快乐的时刻是什么时候？”

“一起训练的时候。”

苏白有梨涡，笑的时候温暖又无害，像只白色萨摩耶，他的粉丝们也觉得他是大狗狗，妈妈粉占了一大半。

他说的听起来很官方，一本正经，程浔笑了，“摄影机都关了，你还这么官方啊。”

“我说的是真的。”

接着，瓶子指向了我，苏白问，“最近一次哭是因为什么？”

我下意识看向了贺言西，满脑子都是公演前我拿着贺言西的外套，在练习室里的哭。

“小影子你脸红什么啊，这么害羞啊，哭有什么好害羞的。”

齐思明这个无敌直男，他居然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说出来了。

我感觉耳朵都烧起来了，于是拿过旁边作为惩罚的柠檬汁，“我记不清了，我喝柠檬汁吧。”

苏白也没料到这么简单的问题，问出了什么隐秘，傻了眼。

我其实可以说最近一次哭就是在刚才的舞台上，我的确很感动，可是我却没想到，柠檬汁的酸涩充斥了口腔，我才后知后觉。

此时在场的人都盯着我，气氛有些微妙，我就更加开不了口，贺言西思有所感，他拿过瓶子，说，“愣着干嘛，接着玩啊。”

“接着转接着转！”

气氛才终于活了起来。

再转瓶子，又转到程浔，我问，“你还愿意教我跳舞吗？”

“啊，这什么问题啊，周影你也太好了吧！还不问程浔做了什么亏心事，成年后有没有去网吧，你问的是什么纯情问题啊！”

柳照月喊着。

“我家小影最疼我嘛。我现在教不了你啦，你进步超级大的，我以后可以一起跳嘛，粉丝也很期待双人舞台的。”

程浔笑眯眯的，又笑出熟悉的猫纹，我只是想告诉他，我没怪他，自始自终，都是公司的决策，程浔纵使再厉害，人气再高，也没办法要求公司让我们这些同期生一起出道。

他不该去承受这些的。

“是哦，寻影CP不是挺火的嘛。”裴斯年突然接了一句话。

“天啊，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还只是个孩子。”

柳照月夸张捂脸，苏白捏他胳膊，“戏过了啊，裴哥你吃醋了啊。”

“是啊，明明我和阿程才是官配。”

裴斯年状似委屈地说，程浔更是笑的捂肚子，“求你们少上点网吧。”

后面几轮，或许是因为CP的话题被引出来，画风就逐渐跑偏，程浔问齐思明大学里有没有人追，齐思明回答说有。

然后大家都精神了，逮着齐思明问，诸如是beta还是omega，是几年的，学什么专业。

齐思明喝了好多柠檬汁才逃过一劫。

裴斯年说，“小明啊，先别急着恋爱啊，要是出道的话，还不是得分手。”

“我哪敢谈恋爱啊。”齐思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