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怡的答辩很成功，导师的问题和建议都能应对自如。
十五分钟后，她放下资料深鞠躬：“我的汇报完毕，感谢各位老师的指导。”
导师们微笑颔首，谁都没有再提万怡举报舍友的那件事。
又过了几个人，直到白礼答辩结束，这才轮到关胥思。
导师们听了一天的汇报，心思早就飘到九霄云外，但还是勉强打起精神听她汇报，直到标题一出，纷纷眼前一亮。
内容和资料足以发表的含金量，模型运用和数据都十分精准，足以见得笔者的用心程度。
照例提了几个不痛不痒的修改点，关于论文内容提问，毕业论文答辩终于结束。
在众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场时，为首的主审人突然叫住关胥思：
“关胥思，我听说你在做游戏直播对吗？”
在场还未离去的同学老师下意识放慢动作，支起耳朵偷听。
关胥思停下整理资料的动作，大大方方回应：“是的，老师，我正要去教务处提交就业资料呢。
刚起步，最近因为一些事，也算是小火一把吧。”
“咳咳，”提问的老师有些不自在，“是这样，老师有点问题要请教你，毕业后就都见不到了，这才趁着这个机会问问。”
已经走到门边的万怡同样放缓脚步，心脏尖锐地酸涩一瞬，很快被她抛之脑后。
“这怎么是请教呢？”关胥思如善从流，“我也是刚入行，您愿意和我交流，我高兴还来不及。今天有点晚了，我们要不加个联系方式，回头线上交流？”
“好啊，好。”
这话说的谦虚又熨帖，老师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
关胥思和老师交换联系方式后，和白礼一起带着随身物品走出教室，只见几名同学正站在走廊上，时不时朝她们这边张望。
几人见关胥思走进，连忙叫住她。
“诶，关胥思，老师刚刚找你问什么问题啊？”
眼神和问题说不上有什么恶意，但涉及到个人隐私，关胥思明显迟疑了。
当初被万怡全网造谣时，她并未大肆宣扬过这件事，就连做游戏主播也很少和他人提起。
一是没必要，二就是现在这样。
大家都是迷茫于就业的应届大学生，想要多了解他人的答卷也无可厚非。
“我也不太清楚，就问我是不是在做主播而已。”关胥思勉强笑笑，说的含糊。
同学追问：“是游戏主播吗？我好像听到了，前阵子咱们学校被网暴的女主播不会就是你吧？我特地搜过她的账号，已经五十万粉丝了！这也太厉害了……”
关胥思被她说得脸红，“啊……那确实很厉害，我还要去交资料，先不聊了。”
说罢连忙拉着白礼快步离开，在同学老师面前装逼什么的，还是让人不太适应。
刚走出去没几步，白礼就开始笑她：“大名鼎鼎的主播怎么这么怂啊？关关，你在游戏里一喷五的时候可不这样。”
“别说了……”关胥思小声制止。
两人说说笑笑下楼，白礼脸色突变在原地站定。
“怎么了？”
关胥思茫然四顾，这才看到路中间的万怡，对方显然是在等自己。
“你在这干什么？”白礼说话毫不客气，一脸嫌弃地看着那人。
万怡毫不在意她的态度，径直走到关胥思面前，十分诚恳地九十度鞠躬：“关胥思，对不起，之前是我不好。”
“你不用这样，事情已经翻篇了。”关胥思说着要去扶她，被白礼拦住。
万怡重新起身，一脸歉意：
“我回去之后仔细反思过了，当初一时冲动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你还只让我赔款五千，本就是手下留情。工作被辞和睡不好觉，都是我自己的问题，不该怪到别人头上。
谢谢你愿意原谅我，也谢谢你曾经把我当朋友看。”
关胥思内心五味杂陈，要不是今天答辩见面，她早就忘记万怡这号人了。
谁都有犯错的时候，何况自己还因祸得福，账号获得了一小波流量。可万怡今天能够这么诚恳地当面道歉，属实让人意外。
“没事的，都过去了，以后别害人就好。”
关胥思别开脸，想绕过她结束这个话题。但万怡再次追上，又留下句没头没脑的话。
“遇舟是个很好的人，希望你能够善待他。”
关胥思：？
这和遇舟又有什么关系？他怎么了？
“别管她，这人就这么神神叨叨的。”白礼翻白眼拽着关胥思离去，留下两道背影。
关胥思边疑惑边打开口袋里震动的手机查看消息，五分钟前遇舟发来PPT文档。
【我做了一个简易教程，你可以先对比着来，等我回杭城了再帮你具体调试。】
有帅哥主动帮忙，什么烦心事都飞出九霄云外了，关胥思顿时春心荡漾：
“谢谢啦，刚才在答辩，没看到消息。等我回去就试试看，事成之后请你吃饭呀～粥粥。”
毛茸茸的脑袋从侧面钻出来，白礼幽幽问道：“请你吃饭呀粥粥～”
关胥思被吓得一个后撤步，“你干嘛啊。”
“你和遇舟还有联系啊？”白礼眯起眼睛作八卦状，“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没拿下吗？”
关胥思深呼吸，“我可是二十一世纪的大女主，岂能被情情爱爱所困？而且，我也没有在追人家……而且，他人也不在杭城，前阵子回老家了。”
“不不不，”白礼高深莫测，“他很快就会回来了，你相信我。”
关胥思发现端倪，为什么每次白礼都能掌握遇舟的行踪，而自己偏偏什么都不知道，就连万怡都……
这样想着，关胥思也这么说了出来。
“当然是因为我和遇舟有共友啊～”白礼一脸臭屁，“社交广泛的好处正在于此。关关，还是要多出门社交哦～”
关胥思撇嘴，“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口嫌体正直。
白礼卖了个关子，“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二人一起去教务处提交就业资料后，一起去美食街用完晚餐，白礼还跟着关胥思参观了她的小工作室。
三十几平方的卧室，进门左手边就是独立卫浴，生活设施一应俱全。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台组装好的粉白色调电脑，同色系的电竞椅就摆在旁边，扶手处搭着女孩刚换下来的睡衣。
关胥思向白礼展示自己的日常工作流程，带着她玩了几局双人主机小游戏，宿舍门禁前送她下楼。
临走前，白礼看着关胥思小区楼下黑黢黢的道路，双手抚平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忧心忡忡：
“你这边太偏了，安全有保证吗？”
关胥思打开手机手电筒晃晃，“还好吧，我又不怎么出门。你到宿舍了给我消息啊。”
“对了，我再说一句。”
白礼刚走出没几步，又重新折返，“我看你组的电脑配置应该也还可以，有没有考虑过转型？只播一种游戏的受众还是太窄，虽然王者也算是全民游戏。
主播每天一播就是几个小时，换个游戏休息一下应该也可以吧？”
关胥思知道她是在为自己着想，笑道：“这倒也是个转型途径诶，不过我最近在准备水友赛，还有露手直播的事，一步步慢慢来吧。”
“嗯嗯，”白礼点头，“我也不懂这些，想到哪就说了，你有计划就好。这边最近不太平，你一个人在家也要注意安全。”
关胥思冲她招手，看着白礼的背影消失在道路尽头，这才打着手电回家。
“叮咚！”
【客气了，举手之劳。】
【该我请你吃饭才对，关老板。】
关胥思边上楼边打开手机，看到这句“关老板”顿时眉眼弯弯。
不知道为什么，遇舟总会莫名地称呼她各种别称，之前的关哥，现在的关老板。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遇总。”
她踩着塑料拖鞋踏入黑暗的楼梯间，脚步轻快得像只翩飞的蝴蝶。
“轰——！”
拐角处突然发出巨响，像是某种巨物倒塌的声音，伴随着嘎吱嘎吱的金属扭曲声。
关胥思停下脚步，心脏狠狠一坠，被吓得愣在原地。
“这边最近不太平……”
白礼的话在脑海盘旋。黢黑的、布满灰尘和杂物的楼道阴湿冰冷，楼梯在眼前歪斜变形。
不会真的有坏人吧？
关胥思指甲掐进手心，良久才意识到另一只手还停留在语音键上，她蓦地松开手，颤颤巍巍地扶墙深呼吸。
不用怕，没事的，没事的，不用怕。
做好心理建设后，关胥思咬牙举着手电筒冲进黑暗，直奔出租屋所在楼层。
手机另一端的遇舟，几乎是在语音条弹出的瞬间立刻点开，和直播间营业状态如出一辙的甜美嗓音。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轰——！”
遇舟脸色突变，不假思索地拨打电话，可无论如何都无人接听。
心脏焦灼难耐，简直比热锅上的蚂蚁还要混乱，遇舟在屋内来回踱步，终于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出门。
车窗两侧的风景无限后退，女孩娇弱的声线和巨物倒塌的轰鸣不断循环，遇舟心乱如麻。
他本以为那条二十多秒的语音是她在变着法子撒娇，又或是想到了其他的有趣话题。可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她出事的预兆。
她一个人，她一个普通的女大学生，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不点，一个人在杭城。
他不敢想，大半夜遇到坏人会出什么事。
关胥思冲进卧室后惊魂未定，放下手机跑到浴室洗脸，神色怔怔地对着镜子发呆，十几分钟后才完全回神。
待她走出卫生间打开手机，看着十几个未接来电时，连忙回拨。
“喂，遇舟，你怎么突然给我打了这么多个电话？”
“关胥思你没事吧？”
二人同时说话，又同时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