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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万死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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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后!”陈今浣甩出一枚铜板钉入探方中央的裂缝,暂时遏制住了那些浆液的流溢。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被浆液侵入血管的实习生突然发狂。他那已经长出利爪的右手抓向最近的同伴,指甲一下便戳进了对方的脖子,不明物质顺着手臂的血管鼓动,不一会儿就成功注入那人体内。

白教授吓得跌坐在地上,镜片映出两人脖颈处蠕动的蓝褐色血管:“这…这是新型病毒?快联系防疫部门!”

“比病毒麻烦……老权威,你若还想继续研究生涯,就带着你的徒弟们赶紧离开这里。”那个贸然闯入的少年挡在了被寄生的两人跟前。人们隐约能看见,许多颜色难以描述且轮廓模糊不清的细长线条从他的大衣中钻出,并以一种荒诞的方式在空中蠕动。

“你…你呢……”

“别回头!走,越远越好!”

考古队员们连滚带爬地逃向探方边缘,老教授的眼镜腿挂着的链子在寒风中叮当作响。他颤抖着掏出卫星电话,泛黄的指甲几乎要抠碎按键:“疾控中心吗?沂丘古城遗址出现不明感染,请速派……”

过于紧张的老人这才发现,消息还未传达出去,他的电话便在手里变成了碎裂的电路板。

“他们…应该看不见吧。”陈今浣收回了那根用于绞碎卫星电话的黑线,专心应对眼前的困难。实习生脖子上的靛青正顺着颈动脉往上爬,少年抬起左手,一簇散开的触须在靛青蔓延至眼球的前一秒缠住了他的脖颈。

“嗬……嗬……”被勒住咽喉的感染者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像吊颈的人那样抓挠脖颈,指甲陷进漆黑的胶质中,反而给他提供了入体探查的机会。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皮下蠕动的异物——那些蓝褐色黏液正在重组宿主的骨骼,肩胛骨凸起成怪异的翅根状。

陈今浣思考着该如何处置被感染的二人,余光却忽然瞥见一个好心办坏事的考古队员。看那人的样子,是想拉着他一起逃:“小伙子别逞英雄,我们刚刚已经叫保安报警了,这里就交给警——”

话音未落,一声惨叫撕裂夜幕。后面被寄生感染的那位考古队员抄起一把凿子,发狠地戳进了自己的颈侧。他迅即扑倒在地,伤口喷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更多的蓝褐色液体。

“滚!”陈今浣转头对吓呆在原地的好心人怒吼,左手维持着对实习生的桎梏,右手急忙从大衣内袋摸出青铜小鼎。鼎身的方胜纹在月光下泛起幽蓝光泽,那些喷洒的浆液如扑火飞蛾般涌向鼎口,却在触及鼎沿的刹那化作青烟。

麻烦事层出不穷,实习生脖颈处的血管挣扎无果便钻出皮肤,直接扯掉了上面顶着的头颅。无头身躯仍在痉挛,断面处钻出的蓝褐色黏液试图攀附到攻击者身上,却在触及少年左手的瞬间萎靡干瘪——它们终究敌不过同源的上位者。

就这么耗下去也解决不了问题,他开始寻找破解方法。

乙丁三变,九星逆行,岁阴在巳,衔尾连珠……

那块石板!

陈今浣将手里的人摁进了土里,自己则飞速奔向那块刻有太岁舆图的石板。只见他一口咬住右手,牙齿撕扯开腕部的皮肤,让血喷洒在了舆图的沟槽中。

血液浸满沟槽的那一刻,失重感如期而至,并整整持续了二十七次心跳。

时间粘稠如蜡封虫豸的树脂,陈今浣的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铁砂。飘离的意识裹着躯壳穿过层层帷幕,最终坠入一片虚无——这里没有上下四方,没有光影黑白,甚至连“虚无”一词都是种差强人意的妥协。

“中有君,别来无恙?”非男非女的声音从不知何处传来——那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声波,而是一种迫于人类语言之粗陋的无奈表达。

“岁填子大尊就这般吝啬?连具像样的化身都舍不得用。”他回应,没有用喉咙。

虚无如水潋滟,仿佛有人向无波的湖面掷入一枚铜钱。遽然间,陈今浣的视网膜被强行塞入色彩——不是寻常牛顿光谱色,而是某种超越认知的绚烂。它同时激活了大脑中的视觉听觉与触觉区域,其锐度锋利得能切开脊髓。

“天地如瓮,尔等不过瓮中蠹虫。”岁填子大尊的“声音”开始剥离并具象化,化作万千细密的青铜锁链悬在虚空。每根锁链末端都坠着一堆用红线串起的铜钱,钱上浮雕的人面或笑或泣,正随着话语节奏开合齿列,“窥见太虚一隅便妄图改命?可笑。”

“你不过是一个代言人而已,又有什么资格嘲笑——”狂言未尽,重压先至。陈今浣感觉自己在被某种存在“阅读”,每根神经都宛如摊开的书页,任由无形的须爪抓挠翻找。

“汝欲阻止元和十年的大荒落?”锁链末端的铜钱猛然倒转,映出润山崩塌的幻象——繁茂之中,一体之内,手足相残,骨血相争,而后万物凋敝,无人生还,“大尊的欠伸罢了,谈何恶意?”

“祂打这一个哈欠,会吹死多少人?”

“二百万零七十一人。”

“我死二百万零七十一次,换大荒落的影响减弱,如何?”

铜钱碰撞声如骤雨倾盆,岁填子化身的讥诮顺着锁链震颤蔓延。虚空中的青铜锁链突然绞缠成牢笼,将陈今浣的身躯悬吊其中。那些坠在末端的铜钱人脸齐齐转向他,嘴角裂至耳根:“汝可知何谓二百万次?”

锁链骤然收紧,少年的颅骨被无形的力量掰成仰视的弧度。他看见虚空中浮现出无数青铜镜面,每面镜中都映着不同的自己——被银甲卫刺穿心脏的、在祖师殿被五行剑阵绞碎的、坠入血池融成白骨的……最后,镜面开始重叠,无数具陈今浣的残躯堆叠成山,腐烂的指节仍在不停抓握。

“每次死亡都将保留痛觉记忆。”锁链末端的铜钱缓缓融化,暗金液体在空中凝成淮胥的面容,“第一万次时,你会不顾形象地哭爹喊娘;第十万次时,你会跪求道爷赐你魂飞魄散;第一百万次时,你会彻底崩溃,一切都于你无谓。”

“呵呵呵呵……人间有句话叫‘债多不愁’。”被悬吊在半空的陈今浣忽然低笑,一根触须自手腕钻出,尖端蘸着自身溃散的黑血,在镜面上画出扭曲的笑脸,“更何况,您当真舍得毁掉这么有趣的玩具?”

此处应是如同被核弹轰炸过后的死寂。

悬垂的铜钱人脸集体凝固,岁填子的“注视”化作实质压在他肩头。他能清晰感受到某种存在正沿着躯体的脉络逆流而上,黑瘤包裹的心脏突然剧烈抽搐——虚疑在恐惧。

“准。”

那具身体在虚空之中爆炸,溯回,重组……陈今浣的意识被抛回现世躯壳。现世一切如常,没有蓝褐色黏液,只有两具自戕的尸体。他用尽全力撑住探方边缘,耳中灌满此起彼伏的幻听——二百万零七十一次濒死的惨叫正在颅内预演。

既然契约已成,他便可以安心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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