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
垂颈,低额,黑眸煜煜,夜色里,她们如两只凑近戏玩的小兽。
十息。
仍没异常。
“啊——!成啦成啦!”千秋尔按住他双肩,蹦起来,大笑,“肃灭你太聪明了,你是天才!”
你才说我是呆子!
少年咬了咬下唇,咽回反驳,弯弯的眼角满是腼腆笑意,甜甜道:“还好啦。”
“我要现在就试试!”千秋尔捏起灵符,溜圆的猫眼朝他一眨。
“好呀。”他立刻懂得,微笑抬指,向里注入一道灵力。
两人各握灵符,分立长廊两头。
夜风徐凉吹过,空气有幽兰花香,她腰佩流苏丝缕飞扬勾连,缠绵之意隐晦。
握灵符的指尖紧了紧,问:“肃灭,你待我真好,你为何待我这么好?”
长廊另头的少年见灵符发亮,点进去听得这句,温文一笑:“因为今日是乐尽飞升圆满的整十年,该当庆祝啊。”
“不。”千秋尔垂下浓睫,俏脸白皙,面色罕见的恬静,“非仅今日,我是说,肃灭一直以来。”
“哦,让我想想,”他浅笑,尾音稍带顽皮,“因为——”
“乐尽你说过,我是你在仙宫的第一个朋友啊。”
千秋尔愣了下,回身望去。
廊下的少年似有所觉,清宁的视线从灵符抬起,瞳仁极净,站在一盏彤红灯笼下,冲她盈盈笑。
那净澈似玉、纯如栀子的少年。
“千秋尔,怎么不回话的?”
沉黑天幕下,红灯笼随风摇晃,朦胧的视线一定,看清面前人。
少年身如松柏,眉目倨傲冷矜,通身气质冰清。
虽都皎洁,但这个明显更冷厉。
“哦,我姥姥教的。”千秋尔敷衍答了下,低眉,鼓腮,专注啃鸡。
管他呢,任何答不上来的,一概全是她姥姥。
-
回村途中,城外林道清寂。
千秋尔双手背后,踢腿迈着逍遥步,一扭头,瞧见段凌霄还在抚摸寒木帕,不由失笑。
“恩公如此喜欢此物?”
段凌霄嘴角笑意抿起,轻咳一声,收起帕子,道:“还好。”
千秋尔不再过问,只默默记着:这小子对炼器还挺有兴趣的。
林间月光幽凉,两人的影子在地面拉得细长,走动间,不时交叠。
千秋尔忽然想。
身边这少年百年后会长成如何的一个人?
她已亲眼见过,那无暇纯白的羞涩少年,成为九重天凛然不可侵的傲雪寒山。
这般想着,挠挠脸腮,瞟了眼段凌霄。
少年侧脸如瓷,五官精致清冷,眼角唇线皆锋利。
罢辽,这个只怕更狠。
“今日四更出发。”倏地,他低沉开口。
瞧瞧,真是狠,又不能睡觉了。
千秋尔瘪瘪嘴。
这时,却听得林深尽头,有一重重叠浪似的欢呼声。
“是桑龟万里赛!”千秋尔眸光大亮,抬脚便奔去。
月光下,她步伐轻盈,衣摆飞舞,漫漫清辉下,仿若游戏此处的精灵,蓦地,这精灵侧过身,乌发在空中迤逦划过。
“恩公!”
她灿笑。
冲他招手,嗓音清甜明亮,“来啊,你的第一个百年,不看可就亏了!”
言罢,转身而去。
段凌霄原地怔了片刻,继而缓缓地、缓缓地踏出一只脚。
再后来。
就这样,随她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