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起眼睛看齐衍舟,目光阴冷歹毒,他原本皮肤就呈灰白,此刻愈发像只吐着信子的白蟒。
“咱家在宫里服侍了几十年,怎么到了你口中便是编造出来的?”
她嗤道:“你手上的掌纹如何?自己看不出吗?”
那老头经他言语一激,果真低头去看自己掌纹。
齐衍舟看准时机另只手悄悄在宽袖中以利刃毫不犹豫刺入自己左臂经脉,用穴位封堵住右臂毒液持续流入体内内,右臂的痛麻感果真减轻不少。
那老头抬首嗤笑一声:“你少诓我,咱家掌纹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齐衍舟:“宫内内侍选拔极为严苛,入内哪怕是最终去了浣衣局给宫内的贵人们洗衣服,为防止掌纹粗糙损坏衣衫,手上都是不能有茧子的。”
她瞥了眼老头的手又道,“你这双手掌纹粗糙且向外阔裂,一看就是幼时落下的。只这一条你便选不上,又从何而来在宫内服侍了几十年?”
那老头闻言突然怒极,喊破喉咙尖声道:“你胡说!信不信我扎死你!”
说完便猛然将针尖又往里推了几分,可瞧见那赤黑血丝任他手上怎么用力却再不见向上攀附一寸,这才发现她做了手脚。
怒骂道:“兔崽子,什么时候做的手脚?”
却见齐衍舟目露狡黠之色,随后身子往右侧轻轻一倒,口中喊声:“大人!”
被唤的那人顷刻间闻声而动。
只见赤金缚臂在日光下一闪,手中已有数枚暗器疾射而出,众人还未看清他手上动作,却听得前方传来一声闷响,暗器正中那老头肩骨关节处,只一击便将他左手经脉尽断,脱力倒在地上。
其余几名缇骑忙上前将那老者制住,为防止他再用什么阴险手段,上去便先卸了他其余三肢关节,叫他瘫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沐晖几乎是同时便已来到齐衍舟身旁,将她倾倒的身姿于众目睽睽之下揽进怀中,又侧身遮挡住众人视线撩起她袖子,检查右臂伤口。
齐衍舟惊到双目圆睁,心道此人于众人前如此行径是不是疯了!岂不是坐实那老头言语中道她是他“心尖儿”的浑话?
可几乎是两人胸腔紧挨着的瞬间,她便听见他过于急促的心跳。
那声音和他颤动的身躯此刻仿若都在无声告诉她,他方才是以怎样的心情立在一侧,看她遭人挟制却什么都不能做。
似乎是被那急促的心跳声触动,她犹豫再三还是决意抚上他宽而挺扩的肩膀,安慰似的拍了拍,轻声唤道:“大人?”
得那声低语抚慰紧绷的神经,见她手腕处淌出的黏腻赤黑血液已将袖口上的暗纹浸染,沐晖将早就准备好的药丸塞入她口中,又从腰间解下玉壶叫她淬酒服下。
齐衍舟刚想说她封住了经脉,毒血已经尽数流出来了,可看着沐晖那过分紧张的神情,为叫他安心,还是听话一一照做。
品出那酒入喉甘甜细腻,已经不是之前灼烈刺痛的将军醉了,她疑惑道:“嗯?大人不喝那酒了?”
沐大人紧绷的神情此刻终于得以舒缓。
“嗯,戒了。”
将军醉既能止痛,又可催寿,从前他别无所恋,活着只是具供人驱使的躯壳。
纵然知道那酒不好,可又觉得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所以陛下让他去哪儿,他便去哪儿。
只不过能活一日是一日,得过且过,如此而已。
可如今,看着多年相思之人复又如此鲜活的出现在他面前,朝他笑,和他说话,让他喜悦、担忧……
他竟想要好好地活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