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了之了。”
饶是阿章初闻这话都觉有些荒谬,更何况当着满堂应天府世家学子之面,若说出来是胡雀悫教唆,她往后在应天府名声想都不必想。
可胡雀悫为她两肋插刀,不惜担着这样的风险,都给她出主意,教她怎样做才能不至落得与胡雀悫一般境地,她这样待她,她怎能在此时将她供出来!
可不说实话,她又该怎么解释今天这番荒唐行径?
正为难之际,却见外间小厮朗声报道——
“萧世子到——”
学堂中众人闻声,皆起身礼正衣冠,温学士也将目光从阿章身上挪开,向着门外进来此人望去。
众目所瞩。
只见来人一身玄衣长衫,身上并无过多坠饰,唯有腰间悬一枚色泽上乘的羊脂美玉温润无瑕。
虽望他面容尚且年少,可仪态端成沉厚,身姿挺拔气宇轩昂。乌发以玉冠高束,剑眉直斜浓黑两鬓,英挺眉宇间写满淡漠疏离。
虽容色冷峻,可一双丹凤眼眸光熠熠,内携浑然天成上位者威严,叫人不敢直视。
这人来的极是时候!
免除她在温学士面前不知如何回答“为何今日行事如此狂悖”,她心下欢喜,不由将目光多停留在他面上几分。
那人余光似乎察觉她在看他,有些不自然的侧过头去,接着上前几步恭敬与温学士见礼。
“学生今日有事耽搁,还请温师傅责罚。”
萧元晖身份贵重,昔年太祖皇帝还在世时,便对他多有赞誉。纵观学堂之内,虽几乎全是应天府中世家贵眷,以这位为尊旁人皆不可相较。
温学士乃受陛下礼敬的鸿儒,萧元晖这礼他自然受得,可罚却有些逾矩。温学士又觉这世子往日里并不做此等出挑之事,今日却为何大张旗鼓,着小厮通报才进,不免多想几分,又瞥眼望向犯了错事立在一旁的二人,才恍然大悟他用意为何。
温学士罚不了他。
可不罚萧元晖,又怎么能再去惩罚在场做错事的另外两人?岂非叫人觉他处事偏颇。
温学士洞悉十岁少年不假掩饰的“阳谋”又对上他熠熠眸光,心下颇为不悦。
萧家人到底护着萧家人。
温学士淡淡点头应过:“无妨,世子请入座罢。”
萧元晖并不过分谦让,此刻应言便转身向自己位置上走去。
他坐前排席位,明明直接向前走两步便到了,此刻也不知怎地,非要绕了几步站到那因“行径荒唐”而遭训斥的二人面前。
准确说是萧见沂面前。
萧见沂面露难堪,抬眸望向那人,萧见沂年岁比他大,可论及辈分,他不得不……
“侄儿见过皇叔。”
萧见沂咬紧牙关,屈身向他拜下行礼,胸中气血翻涌,再起身时已是面色潮红。
学堂内四下不知哪儿出传出声微不可闻的嗤笑,让萧见沂心下更是恼怒。
他这叔叔平日里明明不甚在意礼节,如今却为何非要当着众人面下他脸面,当真叫人生气!
萧元晖面无表情点点头,道:“学业不成,理应多用些心。不要都荒废在玩乐上。”说罢,又拍了拍他肩。
萧见沂脸色涨红,那学堂中一道道目光此刻仿佛刀绞般刻他身上,可又不得不开口道:“多谢叔叔提点,侄儿……知道了。”
学堂中不知是谁忍不住第一个笑出声,接着众人嗤笑仿佛野草着了火星般迅速燃起,怎么也止不住。
而那位身份尊贵的世子却仿佛没有听见般绕过萧见沂,行至自己在学堂中的席位,一扬玄衣下摆端坐位上,望向温学士静等他授课。
窗外春光和煦。
萧元晖只在听讲的间隙中,会抬眸装作不经意掠过那站着认真听课的青衣小姑娘。
看她圆圆两个发髻松散,看她青色裙衫随身形浮动,又想起她方才在院中与阿黄自言自语的样子……
所有这些。
落在他黑与白泾渭分明的双眸中,实在鲜活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