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竹带上白丝之后,他只觉得头脑还是困顿,再加上看了这条消息心里难免有些气恼,直接咳嗽个不停。
系统看见他这操心的模样,还是有点心疼的,“要不你还是先休息两天吧,这些事总归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在系统看来,除了直接关系到云竹的性命之外的事情,都不算是大事。
云竹自顾自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他漠然地说道,“云二,你去找些人把科举泄密这件事直接在新安城内传播开,具体的事宜去寻怀里子即可。接下来几天,无论谁来求雪乌阁,都告知下面的人不用理会。”
既然三大世家不敢断尾求生,那他不介意帮助他们一把,闫巍安等人势必要受到处罚,否则迟早会把邱寄之扯出来,不利于大计。
云二立马办跪行礼,“是。”
说完,他看了一眼云竹,安慰了一句,“殿下,您还是休息吧,别太操心这些事。”
云竹点了点头,躺了下来,云二起身把云竹的被子整理好之后,沉沉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傍晚。
云竹堪堪转醒,正准备出声喊云一,却在醒来的那刻瞬间就察觉到了房间内站着的两个人。
他微微皱眉,轻咳了两声,试探性地说道,“云一?”
云一闻言察觉到云竹醒来了,他迈着步子来到床边,抬手把床帘都绑起来,“殿下。”
一般来说,在他休息的时候,云一和云三是不会待在他的寝殿里的,基本会去做其他的事情,只有云竹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才会出来。
今天倒是有些奇怪。
云竹被云一扶着坐了起来,他侧头‘看’过去,心里有了些猜测,“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云一抿唇不语,他转头看了一眼抱着剑靠着柱子,叹了口气。
他故作轻松的说道,“殿下睡着之后,九千岁被陛下召进宫,云三去探了探口风,说是永乐公主回清宁宫之后,把今日殿下落水的事情跟皇后娘娘说了,皇后去寻了陛下重新查问此事。”
说到这,云竹并未感觉到有什么需要意外的地方,毕竟谢元胥当众在内宫杀人这件事,肯定会传到丰阳帝耳中。
他沉默了一下,继续问道,“然后呢?”
云一把热好的汤药搅拌了一下,汤匙碰到碗壁的时候发出些碰撞声,他低垂着眼眸,“而后,宫内传来皇后懿旨,皇后下令让殿下在竹苑内静养半月。”
其实中间还略过了许多过程,但云一还是不忍心道破真相。
他抬手给云竹喂了汤药,“殿下先喝药吧。”
云竹听到云一扭捏的状态和格外委婉的言辞,只是愣神了片刻,这才把药喝了下去。
他喝的很快,一时间刚睡醒还没绕出来,“云二呢?”
云一见云竹的语气没有什么不对劲,以为他没有察觉到异常,按着规矩回答,“云二今天下午出去了一趟,一个时辰前回来之后去领罚了,殿下想见云二吗?”
云竹摇了摇头,抬手揉了一下太阳穴,“你和云三先出去吧,本殿下想静一静。”
云一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拿着汤碗出去了,云三这才睁开了眼睛,想迈着步子来到云竹身边把事情说破,最终还是云一拦下了他,把他拽了出去。
云三瞪着云一想挣脱开,但云一动作更快。
房门关闭之后,云竹轻手轻脚地从床上下来,目的性极强的来到了窗边打开了些许缝隙,冷风从外面灌进来,云竹旁若无闻。
随即,两个熟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云竹知道那是云一和云三的对话声。
门外。
云一拉着云三到不远处,云三挣脱开云一的束缚,他怒目而睁,“云一,我们早就是殿下的人了,你为什么每次都瞒着殿下!”
指责声传来,云一心里也有怒火,但他还是忍不了云三如此指责他。
云一瞅了一眼主阁的方向,见没有什么异样,才压低声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有什么瞒着殿下的事情?我只是不想让殿下伤心而已,难道你是让我亲口告诉三殿下,皇后为了一个侍女,特地去求陛下要禁足殿下吗!”
云竹听到这,眼眸微挑,神色并没有任何伤心的模样,他倾了倾身子,想听得更仔细一些。
云三只是有些上头了,等云一把事情戳破之后,猛地抬手攥拳锤了一下墙壁。
他只是不理解,不理解皇后为什么变了。
曾经在三殿下被陛下派离皇城时,明明是皇后把他和云一以及曾经的云二特地招了出来,让他们在路上和成丰郡一定要保护好云竹的安全。
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定要护好云竹。
他们以为皇后爱子心切。
云三从小接受许多的训练才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暗卫,当第一件事是被派到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身边,自然是不乐意的,多少有点脾气。
可比他们年龄小了很多的云竹却包容他们,不把他们看做是一般的下人,每每优容。
刚到成丰郡,当地的官员处处为难,云竹带着他们三个人缩衣减食,活得连成丰郡最低等的官员都不如,在他们受伤时,云竹纡尊降贵的来照顾他们。
从那时候起,云三他们才不单只是听从皇后的命令保护云竹的安全,而是把云竹当成阳一个真正的主子,后来云二下落不明。
云竹黯然神伤了许久,云三便更觉得这个年少的主子这一生实在是太过坎坷。
前些阵子,好不容易回到新安城。
云三才松了一口气,他以为三年过去,皇后肯定会护着云竹,毕竟他从没有怀疑皇后对云竹的慈爱,可今日的事情一出,云三忽然觉得这么多年,他们就像一个笑话。
堂堂皇子,竟然还比不得一个侍女。
多么可笑。
云三摇了摇头,直接转身离开了走廊,云一看着云三的背影愣神了许久,最终与他背道而驰的离开。
房间内,云竹把窗户关上。
系统在云竹醒来的那刻就开机了,它自然也没有错过云一和云三的对话。
它不懂人类之间的情感,因此望着云竹若无其事地模样,亦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是笨拙的说了一句,“又又,别伤心。”
云竹轻笑了一声,迈着步子不紧不慢地走到贵妃椅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刚才为了不打草惊蛇一直忍着没有咳嗽,现在嗓子发痒。
他咳嗽了一声,把散落在鬓角的发丝挂在而后,修长的手指由上到下的轻抚发丝,“我不伤心。”
云一和云三看不透皇后的用意,但云竹可以,或许是他从没有奢求过在皇后身上获得感情,也可能是他只把素未谋面的皇后当成了书中的一个人。
如同他一直把谢元胥当成一个主角一样。
系统:“为什么呢?”
它不是人,可以没有人类的情感,但云竹为什么会无动于衷呢?
云竹拿起茶杯轻轻地吹了吹,他低垂着眼眸,脸颊带着不寻常地苍白,像是许久不见阳光的模样,“自从云竹出生开始,皇后私下里没有见过云竹一面,是为了保护云竹,这个想法已经根深蒂固在她的脑海里,即便是丰阳帝倒了,皇后也不会私下跟云竹有任何一句话聊的。”
这里的云竹是书中的原主,云竹身为先帝的遗腹子,丰阳帝是绝对不会让他活着的,但云竹活下来了。
那么皇后想让云竹继续活下去的话,只能看着云竹生活在痛苦中。
甚至在丰阳帝试图杀死云竹时,她也得主动递刀。
皇后知道营瑛是丰阳帝眼线,营瑛死了,丰阳帝生气是必然的,虽然今天是长公主和男主处理了营瑛,但终究还是因为云竹惹出来的事。
丰阳帝身为皇帝,借题发挥给云竹点磨难也不是不行,毕竟长公主和男主为了明哲保身,肯定不会帮助云竹。
这时候,皇后在知晓的第一时间去把事情闹大,假意是为了侍女寻个公道,实际上是在最大程度的把云竹保下来。
由皇后亲自责罚云竹,只会让所有人认为云竹还是那个不受宠的皇子。
丰阳帝和皇后可以纵容他被欺凌,云竹没有任何助力,哪怕他现在身处在九千岁府邸内,这个事情永远不会变。
丰阳帝自然乐见其成。
系统听完之后,只觉得云竹好像还是没有彻底融入在这个世界里,他好像依旧是把所有人都当成了纸片人,而不是活生生的血肉。
它纠结了一番,提醒道,“又又,这是个真实的世界,不是游戏,你还是该试着融入在这里。”
云竹抿了一口热茶,他淡淡地‘嗯’了一声,没说应下还是没应。
他知道系统说的话是为了他好,可云竹只觉得周围的一切,比起真实的世界,依旧带着命定的走向。
他不是没有想试着接受周围的所有人,云竹不怕失去,他怕的是知道每个人的结局却仍和他们过多牵扯,最终得到却又失去。
穿越过来这么久,无论发生了多少事,命定的走向依旧是没有改变,等科举这件事结束之后,邱寄之依旧是首屈一指的状元郎。
他的身份依旧是不受宠的皇子,哪怕除掉了营瑛,最终的结果依旧是他被罚,云竹表面上展现的是毫不在意,实际上只觉得世事无常。
不过云竹也不是杞人忧天的人。
他相信,迟早有一天,他会打破这一切,他的命运在他自己手里,无论是一路曲折还是坦途,谁说都不算。
哪怕是老天爷都不行。
云竹微微睁开眼眸,一双异眸在白丝下犹如蒙尘的宝藏熠熠生辉,浸透水渍的唇角微微抬起,手腕落下,茶杯放在桌子上发出声响。
一切,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