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约会吗？”
花李言静静地盯着坐在对面的钟晴，对方低着头一脸心虚，提起约会时都小心翼翼的，她狐疑地歪歪头，在思索她们的感情进展。
自从那次牵手之后，钟晴倒是经常约她出去，要么是去逛商场，要么就是去看电影，或者是去外面吃些好吃的。
每次回去的过程中她会和钟晴牵着手走一段路，然后再各回各家。
花李言觉得这像是在做打卡任务一样，旖旎和暧昧的氛围没有但也不算尴尬，她也不抵触牵手的感觉。
这样慢步调的恋爱也恰恰是花李言需要的，若是现在和钟晴进行牵手以上的行为，她也不清楚自己会有什么反应。
所以，此时此刻钟晴提出第一次约会时，她头上不由得冒出大大的问号。
“之前那些不算是约会吗？”她问。
“那怎么能算啊！”钟晴惊讶地说：“之前那些就是出去玩，约会应该更有仪式感啊！”
又是这该死的仪式感。
花李言也不清楚钟晴为何对这玩意儿如此执着，想到方心那德行，她慢慢理解钟晴那“奇思妙想”从何而来。
可对上钟晴那期待的目光，她把嘲讽的话语咽了回去，问：“那打算去哪里约会？”
钟晴神秘一笑。
隔天，花李言望着面前的游乐园大门，对约会残留的一丝期待彻底被浇灭。
“游乐园里有一些温和的项目！”钟晴打开游乐园的地图说：“我们就不赶场子，放松玩！”
花李言应着，这时候也不能说扫兴的话，一下午排队加游玩，除了旋转木马她们把面向儿童的项目都玩了一遍。
花李言的心情说不上是激动，也算不上是开心，因为钟晴整个过程过于紧张，像是为了掩盖什么事似的，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的。
时间将近黄昏。
“玩完剩下的项目我们就去吃饭吧！”钟晴看着面前的摩天轮，不自在地说：“我们就坐摩天轮吧。”
花李言一眼看穿钟晴的目的，直接戳穿，“你那么介意那次游乐园摩天轮的事吗？”
“也、也没有……”钟晴移开视线，又干巴巴地笑道：“其实是介意的，那时候还没察觉到自己的心情，看见你和叶霏去坐摩天轮时心里怪别扭的。”
“这样啊。”没想到钟晴在这种地方这么直白，花李言脸颊微热，总是搞不懂钟晴害羞的点在哪里。
两人上了摩天轮，随着高度渐渐上升，她们也看见了躲在大楼之外的晚霞。橙黄的光把天空染得微微发红，这是她们这段时间回家时经常见到的天空。
“真好看啊。”钟晴打破沉默，她看了看晚霞又看了看花李言，而后又看向晚霞，重复道：“真好看啊。”
花李言：“……”
钟晴这人藏不住事。
对上钟晴投来的目光时，花李言认真地注视对方，企图用眼神鼓励对方开口说话，钟晴在张开嘴巴后又闭上嘴，再一次看向了窗外。
“这天空，真好看啊——”
花李言忍无可忍，“钟晴，你要说什么快给我说，别磨磨唧唧的。”
“就是……”
钟晴根本不知道怎么开口。
钟爱那天提出的问题确实令她纠结了一阵子，她这几天也想过是否要详细询问花李言当年的事。
可她总是无法说出口，花李言从没有在她面前询问她的过去，她又为何非要问那些花李言不愿意提的过往呢？
她们现在在一起就行了，又何必追究过往的事。
可越是不去想就越在意，花李言和她不同，是一直能够把心思隐瞒起来的人，她想起当时问那些伤疤由来时花李言只是含糊其辞，不确定现在问这些花李言是否会对她敞开心扉。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问。
就像是上次看着赵茉秋送过来的相册时，花李言的嚎啕大哭她也没有追问，她不敢追问，怕问多了花李言又往回退缩。
现在特地约花李言来这里，也是最近太在意那些问题，这些在意影响了她对花李言的态度，她才决定好好和花李言谈一谈。
“其实我有一件事想问你。”钟晴观察花李言的神色，继续说：“高中时你为什么会被那位男同学用‘同性恋’针对？我就是有点在意这种事，担心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夕阳落在了山头上，昏暗的光把花李言的面容照得模糊不清，摩天轮舱内的排气扇呼呼吹着，下方人群的喧闹也渐渐远去。
“怎么突然问这件事？”花李言维持着笑容，钟晴看不透这表情背后的心绪。
“我就是担心你……”钟晴缓缓低下头，在花李言那道目光的审视下，她不由得紧张起来。
“不用担心，我没事。”花李言微微压低语气，听起来温柔了几分，“就是那男的喜欢我同桌，他欺负我同桌，我为同桌出头，他就认为我是同性恋了。”
“这样吗？”
花李言幽幽地凝视钟晴，“十多年前年前不像现在，那时候大部分人把同性恋当做异类，学会了什么词就到处给人扣帽子。”
“那你……”
“你放心，我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山把最后一抹夕阳吞没，绛紫的天慢慢被黑暗吞噬，摩天轮的座舱内亮起了灯，冷白的光把花李言的笑容照得苍白无色。
钟晴感到了一丝怪异，她分不清这些话是真是假，那天花李言在老家时轻描淡写说的话语，她感受不到话语中的情绪。
“真的吗？”钟晴担忧地伸出手，握住花李言放在膝盖上的手，“我只是担心你受伤。”
不能告诉她吗？
真的没有任何隐瞒吗？
可为何她总觉得不对劲呢？
“你是不是想多了。”花李言微叹一声，挑了挑眉，“那些对我来说不重要，我现在已经不在意那些了，都过去了。”
“不……”钟晴欲言又止，总不能说她觉得花李言在撒谎吧。
仔细想想，花李言的两次说法重点都在于让她不要担心，甚至也堵住了她想要问的一些问题，她记得花李言向钟爱吐露心声时的撕心裂肺。可面对她时，不论是谈起母亲还是过往，花李言的表现都过于平静。
是因为花李言不信任她吗？还是因为花李言觉得她没办法依赖呢？
“钟晴。”
花李言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回过神时花李言突然凑近了一些，她嗅到了淡淡的花香，这是属于花李言的味道，她内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你在担心我吧。”
脸颊上传来轻微的痒意，花李言捻起她的一缕头发慢慢挽到了耳后。
“头发长长了呢。”
花李言压低了声音，吐出的语调黏黏腻腻的，冰凉的触感落在脸上又爬上了耳廓，钟晴觉得自己像是被一条小蛇缠上了脖颈。
座舱内微微晃动，花李言弯着腰站在她面前，也捧起了她的面容。
“你——”
“钟晴。”
花李言又一次打断话语，白灯打在她身上，投下的阴影罩住了钟晴。
钟晴下意识后仰，却又被花李言那双冰凉的手禁锢住，花李言稍稍低头，一缕缕长发压了下来，钟晴看不见光了。
“摩天轮快到最高处了。”花李言的指腹拂过钟晴柔软的唇瓣，“这次约会你是想在这里接吻吧？”
“我没——唔。”
钟晴还未说出口的话语被堵住，她倏地睁大眼，依稀能够看清花李言闭上眼时那微颤的唇瓣，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橙子味，那是她送给花李言的润唇膏。
她们在接吻吗？
钟晴的大脑还未反应过来，她想要开口说着什么，温热柔软的舌头探进口中，钟晴浑身一颤，耳边只剩下怦怦的心跳声，还有那无法忽视的，唇齿交融又暧昧的声音。
血液迅速流动，她晕乎乎的，脸上的温度渐渐上升，呼出的气息也带着热度，花李言冰冷的手也渐渐变得温热。
怎么回事？
为何会接吻呢？
花李言的一只腿压在了她的腿上，长发也完全地落在她的肩上。
她稍稍抬手准备拥住花李言，面前又突然一亮，花李言拉开距离，面色还带着淡淡的红，又舔了舔湿润微红的嘴唇。
“钟晴。”不给钟晴反应的机会，花李言温柔地抱住对方，“这次约会和接吻，够有仪式感了吧？”
天彻底黑了下来，钟晴靠在花李言的怀里，听见对方那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她呆愣地应着，回想方才的吻时她满面通红，怎么也想不到是花李言亲自吻她。
花李言亲昵地挽着钟晴的头发，她说：“你头发长长了。”
“是吗？”钟晴回道：“我在想要不要剪。”
“剪吧。”花李言拉开距离，捻起脸颊旁一缕碎发，问：“你不留刘海了吗？”
“我都可以。”
“那就留吧。”花李言坐回位子上，笑道：“你留刘海好看。”
“是、是吗？”钟晴有些害羞，“你的刘海也好看。”
花李言又说：“毕竟到我们这个岁数，发际线只会越变越高。”
那旖旎暧昧的氛围荡然无存，仿佛刚才的吻就是一个错觉。
钟晴按了按自己的头，“你是觉得我发际线往后移了才让我留刘海的吗？”
“我是那样的人吗？”花李言说：“我只是看习惯你留刘海的样子，你不想留也可以不留，我又没强迫你。”
“既然你说了我就去剪吧。”钟晴莞尔一笑，“这还是你第一次对我提要求。”
花李言面色微动，她看向窗外，“我可没要求你。”
“不然明天就去剪吧！”钟晴取出手机，兴致勃勃地说：“言言你陪我去！”
“我都说了不要这样叫我了吧？”花李言给钟晴一个眼刀。
钟晴有些不服气，她鼓起嘴嘀咕道：“都亲过了有什么不能喊的……”
“那能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的，都是嘴上功夫。”钟晴回道。
“呵，还嘴上功夫，那你的嘴上功夫可得再练练。”
“你……”
花李言漫不经心地和钟晴拌嘴，见钟晴被一个吻就扰乱了心绪，她心底微微松一口气。她看向远处的黑夜，摩天轮正慢慢地往下落。
高空开始无人机表演，钟晴趴在玻璃上看着，偶尔发出几声赞叹。
花李言垂下眼，玻璃上的反光映着她的面容，她不动声色地掐着指腹，弯着嘴角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一些。
她眼眸微沉，但愿钟晴没看出她的反常。
无人机的光打在舱内，钟晴微微侧目，花李言的长发挡住了面容，她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她抚上嘴唇，上面还残留着橙子的气味。
初吻像是橙子一般酸酸甜甜，她眼中闪过一瞬的苦涩，又闭眼微叹，面上带着几分愁绪。
花李言没有看见钟晴的反常，她一直在看着玻璃上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