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妈妈们可真是幽默。”
花李言仔细看着指套的使用说明,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如果真的和钟晴恋爱的话,那势必要做这种事,瞥了眼被方心挂了电话满脸通红的钟晴,她有些疑惑。
“这么害羞的吗?”她挥了挥指套盒子,“这些是正常的生活用品。”
“不不不……”钟晴不可置信地盯着面不改色的花李言,“一、一般人都会在意这些的吧!更别说……”
花李言勾起嘴角,笑道:“钟晴,你今年都二十三岁了,还会对这种事害羞吗?”
“不是……我……”
现在是傍晚,橙黄的自然光落在屋内又笼在了花李言身上,花李言不健康的白皙面容多了几分暖意。
钟晴视线落在对方拿着盒子的指尖,又移到那双唇上,涂着润唇膏的唇瓣没有印象中的干燥,也比印象中红润不少,看来一直都在用她送的那枚润唇膏。她似乎嗅到了那属于唇膏的橙子味,还有独属于花李言那淡淡的花香味。
“啪。”
耳边又想起清脆的声音,露营那天咬断Pocky时的场景历历在目,再一次回想那画面,她突然想起翘起的头发触到花李言的下巴时,对方微微瑟缩的反应,还有分开时对方张开双唇伸出舌尖吃下那剩下的Pocky。
“啪。”
花李言拍了拍手,她趴在沙发椅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把头埋在膝盖里的人。
“你也太夸张了吧?”花李言揶揄道:“你的妈妈和妈咪没给你讲过生理课吗?”
“就算会讲,也不会直白地把这些摆出来,更何况……”
更何况她喜欢花李言啊!
喜欢的人拿着指套调侃她脸红什么的,这怎么看都格外糟糕啊!
钟晴冷静下来,她可不敢和花李言说自己的真实想法。
不过比起这个,她更在意的是花李言的反应,对方坦然得像是朋友开玩笑一样,如果真的是喜欢她的话,应该要害羞一些才对吧。
果然花李言不喜欢她吗?
“更何况什么?”
花李言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她轻咳几声,闷闷不乐地站起身,“也没什么。”
花李言挑挑眉,直接去看钟晴的神情,眼眶带着些许湿润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对上目光时又懊恼地移开视线斟酌措辞,花李言这才意识到钟晴的脸红原因。
她微弯眉眼,把盒子抵在钟晴的掌心,“给。”
“干什么?”钟晴没有接。
“这不是有两盒吗,我送你一盒。”花李言拉起钟晴的手把盒子拢在手中,她微微动动手指,指腹顺着手腕往上摩挲,指尖探进了衣袖内,她稍稍直起身,仰头注视着钟晴,刻意压低嗓音说:“你生气了?”
“你——”钟晴倒吸一口冷气,花李言冰凉的手直接从手腕爬了上去,像是慢慢缠绕的蛇,传来的冷意让她一颤,那不紧不慢又刻意挪动的手令她浑身发麻,留下冰冷又诡异的触感传来了被烧灼的错觉。
“真暖和……”花李言抿抿嘴,视线落在钟晴通红的面容,再逗下去估计对方就要宕机了,她恶作剧般地把整只手插进对方的衣袖里,喊道:“冰冻攻击!”
“啊!冰死了!”钟晴猛地后退一步把手抽离,从旖旎的氛围里脱出后她逐渐回神,上前握住花李言的手,“你手也太冰了!”
钟晴开启空调的暖气,琢磨道:“手脚冰凉的话,给你炖点汤补补身子?”
“我不要!”花李言立刻拒绝,那天麻炖乳鸽的阴影还未消去。
“放心,是乌鸡汤,很好喝的!”钟晴顺手把指套盒子放在口袋里。
花李言面露难色,“我不信,要吃肉的吧?我不想吃煮汤的肉……”
“我会做得很好吃的。”
“不要!你调再好吃的蘸料也不要!”花李言把半张脸埋在沙发上,戒备地盯着钟晴,“那不好吃的!”
“好吃的!”钟晴稍稍上前一步,倏地想到了被吓到的小猫,她忍俊不禁,“放心吧放心吧,不会让你吃整只鸡的……”
“真的吗?”
“真的。”钟晴弯下腰与花李言平视,“喝完汤后吃点鸡翅和鸡腿肉怎么样?”
“半个鸡腿就够了。”
“好好好,就半个。”钟晴轻轻拍着花李言的头,“我们言言小朋友最厉害了!”
“啧。”花李言拍开钟晴的手,“你才是小朋友。”
钟晴说:“是哪位小朋友不好好喝鸡汤呀?”
“呵。”花李言冷笑一声,语气抑扬顿挫,“是哪个小朋友看见指套就脸红啊,是想到什么事就像个初中生一样害羞啊?”
“你——”钟晴泄气地说:“算了,说不过你。”
她到厨房整理食材,抚上花李言触碰过的地方,心情五味杂陈,雀跃的情绪又伴随着几分不安,随后这些杂绪化为了惆怅。
花李言到底是如何看待她的呢?
她知道花李言对她有好感,不然也不至于和她相处这么久,本想着只要愿意等,花李言早晚都和她在一起,可现在不确定了。
钟晴暗自叹气,也许花李言没那么喜欢她。
晚上吃完饭后,钟晴提议看电影,花李言没有意见。
她们看的是一部文学作品改编的电影,这电影是方心推荐的,有了前车之鉴,钟晴特地搜了一下电影内容,确认没有令她们尴尬的情节后才敢播放。
结果是一部冗长的法国文艺片,讲的是女同故事,可看到一半时两人都困得不行,花李言忍着哈欠,瞥见一旁的钟晴都困得点头,她直接关掉电影。
这一天两人在路途上奔波又搬了东西,两人决定去休息。
花李言回到客房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时睡意全无。
视线移到放在床头柜的指套,她盯着说明书又看了一会儿,半晌后取出手机搜了搜,几分钟后又慌张地关上手机,空调的暖气让屋内热了起来,花李言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如果和钟晴在一起的话,总有一天要习惯这些事。
她靠在床边,看着那张写着字的贺卡,忽然觉得方心不是为了逗她们才送这份礼物。
正常的情侣是什么样她完全想象不到,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去当那所谓的正常人。
她抚上手臂,冬天时这些疤痕能够完全掩埋起来,可到下一次夏天时她又该怎么办呢?
如果真的和钟晴在一起了,那势必要让对方看见那触目惊心的伤疤,对方也必须知道那些过往吧。
如果当初没有跳下去就好了。
凌晨五点多。
花李言被厨房的声响吵醒,她披了一件大衣推开门,咖啡的香气侵入鼻腔,钟爱正坐在餐桌旁慢条斯理地搅动着咖啡,勺子撞在杯身发出清脆的响声。
花李言顿时提起了心,小声地说:“阿姨,早上好……”
早知道就不出来了。
她正要后退,钟爱喊住了她。
“你喜欢喝什么样的咖啡?”钟爱问:“拿铁喝吗?”
花李言完全找不到回屋的理由,只能干巴巴地说:“喝的。”
“嗯,等我打个奶泡,你喜欢什么样的拉花?”
“都、都可以……”花李言颤颤地说:“我……”
钟爱露出笑容,“我给你拉一朵花吧。”
“谢谢……我、我先去刷牙。”
“去吧。”
花李言回到房间拿起手机给钟晴发了几条消息,洗漱完时钟晴没有回复,想也知道对方还在睡。
她只好硬着头皮走到客厅,战战兢兢地坐在钟爱对面,面前的咖啡拉花能够看出是一朵花,旁边还有两个小叶片点缀。
“真好看。”花李言讪讪笑着,内心正在发出无声尖叫,她只想赶紧喝完回房间。
“不用紧张。”钟爱看出花李言的为难,“我这边才要道歉,没想到阿心她会把那东西当做礼物送给你。”
“没事的……”花李言抿了一口咖啡,“好喝。”
“我还烤了吐司,上面放了些烤肠片和蔬菜粒还有芝士。”钟爱指了指烤箱,“再烤五分钟就好了。”
“谢谢……”花李言无声呐喊,这岂不是完全跑不掉了吗?
“放松点。”钟爱笑了几声,她点了点自己的眉心,“先试着舒展眉头,再慢慢放松下来。”
花李言跟着照做,确实放松了不少但依旧如坐针毡。
“我也听宝贝说了你的事。”
“我……”花李言生无可恋,“我也听说她全部告你们了。”
“你也发现了宝贝……”钟爱语气一顿,改口道:“钟晴她很依赖我们,她对我们几乎是无话不谈,目前为止就隐瞒过我们两次,一次是高中擅自和夏梨联络,另一次就是关于你的事。”
花李言好想走,钟爱这是给她施压吗?毕竟从钟爱的角度看,就算认为她吊着钟晴也很正常。
“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花李言低头喝着咖啡,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不用道歉。”钟爱好奇地打量花李言的神色,对方和她想象中的有些不同。
她本以为钟晴喜欢的人和夏梨会是同一个类型,但现在面对花李言时,她发现花李言更像个孩子。
听钟晴说花李言比她大五岁,过了新年也就二十八岁了,但这气质完全不像是早已步入社会工作的人。
看来花李言不善交流……
不过,当年她认识方心时,对方也是一副社恐的模样,可熟悉起来后比谁都活泼,也不知道花李言是哪种性格。
她再次开口道:“我从钟晴那里听说过你的名字,花李言,真是好听的名字,是出自什么诗句里的吗?”
“不清楚。”花李言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如果真是出自什么诗句里,花燕羽肯定会和她讲。
钟爱推测道:“花李言……是把想说的话语借着花和李树说出口的意思吗?也就是说你的存在就是你母亲想说的一切?或者是不用问母亲爱不爱孩子,看看孩子就明白了?”
花李言不清楚钟爱为何会想着揣测名字的由来,“可能就是随便取的……”
她拿起杯子的手一顿,蓦地,她想到花燕羽每次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完美的作品。
“不对……应该不是随便取的……”
“嗯?”钟爱愣住,不明白花李言突然低落的情绪。
“她把评判人生成功的标准放在了孩子身上,她的人生是否成功,只要看看她的孩子就明白了……”花李言说着笑出了声,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太过讽刺了。
可偏偏她这副带着伤痕的躯体,也正代表了花燕羽那失败的人生。
手背传来温暖的触感,钟爱的手温柔地覆在上面。
花李言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她慌张地解释,“我刚刚也就是随便说一说……”
“你的母亲也是从小就严格培养你吗?”
钟爱用的是“也”。
“叮。”
“吐司烤好了。”钟爱笑眼盈盈地望着花李言,“不介意的话,边吃边聊一会儿吧。”
食物的香味充斥着屋内,花李言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钟爱的面容看起来亲切和蔼。
理智告诉她应该回房间,可她却鬼使神差地说:“……好。”
不知为何,她觉得钟爱能够理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