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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第一百七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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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回到自己的休息室,在推开房门的一瞬间他听见歌声。

卡兰在唱歌。

准确地来说,卡兰和法赫纳在唱歌。

旧日的帝王声音很温和,以一种断续的节奏哼着陌生的小调,法赫纳轻轻地为他伴奏。

他们像是两个共享了过去的朋友或是家人那样,分享一小会亲密的独处时间。

醒来的法赫纳不再是一板一眼的电子音,也不再是小孩子一样活泼的声调,那声音清澈又温柔,更接近于青年人。

现在星舰倒是如自己所期望的那样,更像是一个诗人、一名作曲家了。

当卡兰的视线望过来,曾经的皇帝没有停止,只是坐在原处招一招手,示意人类靠近一些。

等到朗慢慢地走到自己伴侣的面前、挨着对方坐下,男人才听清那些模糊的歌词。

那是一首从未听闻的歌。

在喀脉尔群山的深处,有一座被世人遗忘的宫殿。

它的墙壁多么宏伟,比辛格尔王公的遗址还要古老。

它呼唤每一个路过的行人看一看那些曾经的回响。

苍白的手指牵着自己的伴侣,让朗靠过来。

略显疲惫的男人静止片刻,最终顺应这个要求,躺在了卡兰的膝头。于是那双冰冷的手转而抚摸上脸庞,柔和地触碰人类闭阖的眼睛和颤动的睫毛。

在那有些悲伤的曲调中,朗默默地搂住对方的腰,将脑袋埋进洁白的衣服里去。

卡兰和法赫纳似乎谁都没有在意额外增加一个听众,他们只是含着笑将还剩一半的歌缓缓唱完。

那首歌唱着永不凋谢的花园,和永远垂泪的女人。

唱着无人记得的宫殿化作山谷的回音,凭借着穿过谷地的风向远方诉说一句永远得不到回应的话语。

卡兰的手指慢慢地抚过爱人的眼角,将金棕色眼睛中渗出的泪水擦去。

他什么都没问,也什么都没说,只是借着法赫纳尚未消散的尾调低哼,直到歌的末尾化作寂静的颤音。

“我该休息了。”

法赫纳笑着说,然后便再无响动。知晓进退的星舰悄然离去,将小小的休息室留给无人开口的一对伴侣。

朗很久都没有说话,也没有抬起自己的脸庞。

他维持着抱紧对方的姿势。

“法赫纳醒了吗?”

男人最终问道。

“嗯,醒了。”

揉弄着那些乱七八糟的黑发,旧日的帝王唇角还带着笑意的影子,语速不疾不徐。

“但是距离恢复还有一段时间,我会让他好好休息。”

“刚刚那是……什么歌?”

想要寻找一个话题的人类动了动,依旧躺在对方的膝上。

“我从没听过。”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这句话的荒谬,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找补一句:“我不太听歌,所以很多歌曲都叫不上来名字。”

“它没有名字,也没什么人知道 。”

然而卡兰的回答出乎意料。白色的身影慢慢俯下身去,将有一点点消沉的男人抱在怀中。

浅色的眼眸中神情平静,像是在看着遥远的过去。

“它是我曾在克里芬三世的宫廷中听到的歌。”

人类有点惊讶,忍不住抬起头来望向自己的另一半,却想起还带着一点泪水的痕迹,于是试图快速躲回去。

但是卡兰扳过那张脸,温柔地去亲吻对方的眼尾。

“它来自一位受到召见的诗人。”

无论何种原因流出的眼泪,总是一样苦涩。

仿佛人类这个物种,自出声起就伴随着无穷无尽的泪水,他们在眼泪中降生,发出第一声响亮的啼哭,又在眼泪中离去,亲人的花洒向黑色的泥土。

“据说这位诗人花费了大量时间,将所有家产变卖,跟随着深空探险队试图寻找旧地的遗迹。”

“但是没有人能够找到旧地,它早已消失在这个宇宙间。”

卡兰的声音很低,介于年轻人的清亮和成年人的肃穆之间,他总是将每一句话都说得十分典雅,拖曳出温暖的余韵。

“一路上他们找到了许多人类移居太空初期的遗址,那是早期太空大移民时代的坟墓,于是他将所见所闻写成传唱的诗歌。”

“喀脉尔群山中的宫殿就是如此,它由早期巴什基尔人建立。人们称其为宇宙时期的游牧民族,上帝之鞭的残痕。”

指尖拨动那些柔软的睫毛,卡兰沉迷地注视着认真倾听的人类。

“就像阿提拉的骏马飞驰踏过辽阔的亚欧土地那样,连永恒之城也要为之颤抖。”

“但它们都被遗忘在了岁月的长河中。”

“最后一位女性君主逝去,喀脉尔群山中的小小王国也再无迹可寻,只有在历史书籍上才会重复被人提起。”

“而无论是克里芬的帝国,还是现在的沙玛努帝国,也将在未来的某一天尘封入册。”

“我的母亲,也是一位遗迹探险家。”

朗闷闷地说,在伴侣面前偶尔显得软弱一些不是值得耻笑的事情,现在他明白了这一道理。

如果他希望卡兰能够将一些属于过去的重量和痛苦交给他,那么他也得同样地付出那些难以启齿的坦诚来。

“所以这位……诗人,最后怎么样了?”

“后来……”

卡兰的话语一如既往,如同潺潺的流水。

“他于一场新的探险过程中离去。他没能翻越过半人马阿尔法座星系的道格群山。”

“所以他长留在了另一处山脉间,与自己的诗歌同眠。”

等到旧帝国毁灭、大分裂来临,那些曾经打动了宫廷女官的歌曲不再有人记得,它们像是一个破碎灵魂的末尾,随沙瓦勒一起沉入群星深处。

于是那歌曲成为了预言的一部分,它呼唤每一个路过的行人看一看那些曾经的回响,唱着永不凋谢的花园,和永远垂泪的女人,唱着无人记得的宫殿化作山谷的回音,凭借着穿过谷地的风向远方诉说一句永远得不到回应的话语。

人类闭上自己的眼睛。

他还是不希望卡兰看见自己流泪的样子,这会令他手足无措。

脆弱的保护者无法保护任何人,因为他连自己的情绪都难以控制。

“被欺负了呀。”

坏心的皇帝轻轻笑着,故意去捏一捏朗的鼻梁,又摸摸对方的耳朵。

“被劳伦斯骂了吗?”

“我经常被训,每一次都比这严厉得多。你不知道,长官他相当会骂人。”

男人勉强笑一笑,他被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压得有些疲惫。

“抱歉,这一次我也搞不清怎么回事,我休息一会就好。我可能是想的事情太多了。”

“因为觉得委屈,也觉得愧疚吧。”

旧日的帝王凝视自己的人类,对方太过符合他的喜好,仿佛每一寸皮肤每一分眉眼都长在他最爱的那个标准上。

又或者说,他为着自己的伴侣,凭空捏造了一个不存在的标准出来。

“我很高兴你愿意对着我撒娇,就像人们只会在最亲近的人面前大哭大笑那样。”

“如果愿意,说给我听一听吧,作为聆听了皇帝本人歌声的回报。”

这一次朗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确实是一份了不得的殊荣,他可能是全宇宙独一个。

于是男人慢慢地将先前的对话复述一遍,在这个过程中他的心脏落入胸腔,那些莫名其妙的愁苦消失不见,稳重的情绪重新占据主导。

“所以被骂得也不亏。”

朗还躺在卡兰的腿上,他暂时不打算从这个位置起身。

“说到底也算是我和卡特自作自受。”

“我想你应该知道,劳伦斯的愤怒不是因为你们选择反击。”

浅色的眼眸望着他,让朗忍不住同样伸出手臂去触碰那苍白的脸颊。

卡兰温柔地低头,顺从了这个动作。

“而是因为在心态上,你们还尚未做好准备。”

“尤其是那位小霍尔曼,他没有想清楚将要面对的代价,却一脚踏入真正的战争。所以他已经吃到了无法承受的苦果,所以他会因为霍斯特的死亡而深陷迷茫。”

“我是那个操盘的人,为何血会从我爱的人身上流出?我支付了金钱作为报偿,所以它们应该从其他人的身上流出,但唯独不能是我所爱的其中一个。”

“他没有选择,联邦将霍尔曼家逼得太紧了。”

朗低声说,他知道这样的解释太过苍白,但还是忍不住替自己的朋友多说上一两句。

“从他的父母开始,到霍斯特与海因茨身上发生的事情,人一旦开始后退就会不停后退,直到退入绝路。”

“所以我同样建议先夺取海德曼,因为就结果而言你们已经走到了必须反击的地步,劳伦斯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因此他只是表达愤怒,却没有提出更多的异议吧?”

他们很少就政治、立场之类的观点开启聊天,最后一任帝王游离于人世之外,很少搅入生者的困局。

卡兰无法再以人类的道德审视这一切,对于阿卡夏的同源者而言,生者是食物,是像异种一样可以吞噬的能量和碎片。

但他慢慢地同自己的伴侣说一说那些本能以外的事情。

“他的意思是,你们选的路,那么无论走到最后是怎样的结果,都得自己受着。海因茨是这样,苏莱曼是这样,小霍尔曼也是这样。”

“他其实很害怕,我嗅闻到恐惧的气息。”

浅色的眼睛看着朗,他们的距离很近。

“他怕你们随波逐流被推入一个难以收场的境地,他怕自己的孩子再一次流出血来。圣人不适合引导战争,商人不适合操纵政体,正义道德和现实运用是要分开看的。你于后者略有不足,而小霍尔曼则是缺乏前者。”

“我明白。”

人类低声回答。

“我装模作样的时候,他第一时间问出口的是‘腿怎么回事’。”

“所以我才愈发不能接受这样飘在半空中的自己,也不能接受走到这一步还需要领受训斥才得以警醒的自己。”

“其实我松懈了,同你和法赫纳一起生活以来,仿佛无论什么样的困难都可以轻易找到解决之道,我忘记了逃亡时的感受。”

“我倒希望你能彻底忘干净些。”

这一次卡兰真正笑起来,不再是浅浅的礼节性笑意。

“如果你再缺乏些责任感,我就会将你彻底藏好,藏在其他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只能听见我的声音,只能看见我的样子,还会让你每天都求着我放过你一点。”

他没在说笑,这内在恐怖的怪物是真的渴望彻底侵蚀喜欢的一切,只是嗅闻到人类的气息,就让那些潮汐卷动。

“这种时候不许涩涩。”

哭笑不得的男人小小地拧了一下对方的腰,结果连衣服的褶皱都没舍得拧乱。

“我现在不需要抓换心情。”

“至于卡特——”

结果卡兰真的没有继续涩涩下去。

“他的路比你更长,你只是需要暂时调整,而他要自己走很久,然后一路上看清楚那些自己种下的因,和结出的果。”

“我想,这样的一切不会太遥远。”

“在我们刚刚相遇时,你说你的战友有时会握着你的手臂,请求你救救他们或是给他一枪。”

曾经的新型人类轻盈地揉动对方凌乱的黑发。

“而这样的场景 ,对每一个人来说,在未来或许都还将重复千百次。”

“你呢?”

金棕色的眼睛望着表情平静的那一个,朗终于支起身体,以保护般的姿势将他的伴侣抱在怀中。

“你自己一个人,又是怎么走过最后那些岁月、走过那个纷乱的王朝的?”

“你不会畏惧那些人心和恶意吗?”

“我不一样。”

白山羊轻轻地摇头。

“我自最糟糕的泥里来,所有的人对此心知肚明,他们不用向我掩饰人类最原始的低劣。谁会在一只猴子或是一头畜牲的面前谨言慎行呢?”

“所以在我坐上那个位置后,已不再有什么事物能够激起我的畏惧。”

“可你不是泥。”

朗慢慢地屈下膝盖,他单膝点地望着自己所爱的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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