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源一战后,柳樱禾便拖着受伤的身子一路往北去到了一处雪山,她不知道那是哪,只知道她远离了一切,也只想安安静静的待一会。
这里很冷,大雪无时无刻不在下着,到处白茫茫一片感受不到人类气息。
“呼……好冷……”柳樱禾漫无目的的走着,嘴唇已经冻得发紫,她蜷缩着身子窝到了一棵枯树下,打算先给自己疗伤。可刚施法,大风吹过让她难以保持清醒。“我不能死在这……我还没杀了他……我不能死。”
柳樱禾握紧拳头再次尝试,可那阵风似乎要和她作对,总是往她身上吹,不一会那棵枯树便受不住拦腰断了。柳樱禾一个踉跄险些摔下去,好在抓住一块石头坐稳了身子,她慢慢挪着躲到石头后面,听着大风呼呼吹来眼前已经开始模糊。
“好冷……”柳樱禾抱起腿,恍惚居然看到了自己的阿娘。
“阿娘……”说完一声她便笑了。“我哪来的娘?”
是啊,从小便被月引宗收养,二十几年来从未见到过父母。
柳樱禾闭上眼睛,感受着身体热量的消失还是不甘心流下了一滴泪水。忽然的一双温暖的手搭在了自己脑袋上。
是谁呢?
“姑娘,你没事吧?”
柳樱禾无力的睁开眼,看到了一个人影:“黎辰……”说完便晕了过去。
云有雪连忙脱下斗篷给她盖上,施法降下风雪后抱起她朝着山下跑。回到自己的屋子后,便把柳樱禾放到床上为她疗伤。
“怎么弄的满身是伤啊?不过都避开了致命伤,涂点药就能恢复好。但是,看她的修为应该是佛级,面对那大雪应该不成问题啊,怎么会濒死呢?”云有雪念叨着想要把柳樱禾的左臂袖子拉起为她上药,可刚碰到就被柳樱禾拉住了手。
云有雪转头去看她,轻松就拿掉了她的手:“姑娘,不上药可是会留疤的,我轻点好不好?”
柳樱禾没力气回答,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云有雪拉开袖子,雪白的肌肤上有一朵桔梗。
“很漂亮。”云有雪笑笑,捏着药瓶在花旁的伤口上撒药,“是和爱人一起印下的吧?”
柳樱禾恢复了些意识,她摇摇头:“我……没有爱人…”
“噗…”云有雪笑出声,“这花缺了一块,明显是有另一朵的。”
“是那个叫黎辰的吧?”
柳樱禾听到这个名字有些生气却更多的是委屈:“不是。”
云有雪拉好被子给她盖好,语气温温柔柔:“人在死亡前说出的名字,是对他/她最重要的人。”
柳樱禾回想着“最重要的人”,竟然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黎辰。“你怎么知道的?”
“嗯……可能是很久之前了吧,我在玉季听一个人说的。”云有雪一手搭脸脸上的笑容很温柔,“我和他算一段不被认可的感情,他为了保护我被那里的人烧死了,当时我就在人群里……他看着我,喊了我的名字。”说到这,云有雪表情有点沮丧,不过立马笑起来去看柳樱禾,“所以,那个叫黎辰的人一定对你很重要吧。”
柳樱禾无奈的笑了一下:“以前算吧……”
“以前算的话,你刚才就不会叫他的名字了。”云有雪道。
“……”柳樱禾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脑海中全是黎辰笑着伸手拉自己的模样,这一次她承认了:“是啊,他对我很重要,我很爱他,不过……他做了错事,我不会原谅他的。”
云有雪笑笑没再追问,起身放下床帘慢慢走了出去:“好好休息会吧,在你伤好之前就暂时住下。对了,我叫云有雪,天上的云地上的雪。”
柳樱禾听着屋外的风声,慢慢抬起自己的左手,黑衣滑落露出手臂,那朵绽放的桔梗旁本该有另一朵,开得更好的桔梗花。
“黎辰,你应该…会后悔吧。”
远处的洛亦城里,黎辰划着船独自在江上飘着,岸两边的炊烟升起,落日也印在了江面,他划着船穿进太阳,水波荡漾一层印一层。
被神旧剥出神识后,他便重塑了肉身,神旧告诉了他柳樱禾的去处,也告诉了他怎么好好活下去。一路往南走,黎辰来到了洛亦,这是他和柳樱禾第一次下山时来的地方,也是开始喜欢上柳樱禾的时候。
望着脚下平静的江面,再次回头,身后早已没有了那个捧着地瓜喊烫的柳樱禾。
“哎……”黎辰深深叹口气,拍拍衣服坐了下来,“再次见面,我应该会后悔吧。”
毕竟,做了那么多错事,最对不起的还是本该不能对她动心的柳樱禾。
明明那么相爱的两人,却怎么也回不到从前,即使重归于好,也会有很多的隔阂,而那份最纯粹的爱,也早已变为了小心翼翼。
柳樱禾恢复好伤势,告别云有雪后便回到了月引宗做了少主,她还是和从前一样,严肃高冷对待自己和手下极为严格,不过她似乎更不爱说话了。而黎辰漫无目的四处游玩,他重复着和柳樱禾去过的每一个地方,去看每一处当时留下美好的瞬间,他也不知道除了这样,他还能再去干点什么。
柒城,一个巷子都能挤满人的地方,这里不算富裕,可人们每天都很幸福。黎辰打着伞走在街头,人们相互谦让,不让路变得拥挤,哪怕是这样的下雨天。
“哎呦你听说了吗,最近城里来了个吃人的妖怪,隔壁王大婶家的妞儿就被吃了,请了好几个仙人来都没抓住。你说说,现在那只不识相的妖还敢出来闹事,这么多神仙还在呢!等抓住了肯定要被碎尸万段的!”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翁坐在店门口和朋友说着,恰巧被路过的黎辰听到了。
他停下脚步慢慢走了过去,蹲在几人面前笑着问道:“这位老伯,您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哎,那还有假,你随便去问问,谁不知道那妖怪吃小孩的事?”
“那谢谢老伯了,我先走了。”黎辰站起身刚准备走,一个年轻女子就拉住了他。
“公子,你是黎公子吗?”女子问道。
黎辰笑着点点头:“是我,请问怎么了?”
女子笑着连忙放开手,整理了一下表情和衣服朝着黎辰深深鞠了一躬:“真是太感谢你了,上次你和柳姑娘救了我儿一命,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们便走了。这让我在心里记了好久,一直想着等再次见到你们一定得好好谢谢。这是我为你们二人做的,还希望不要嫌弃。”说着将两个银镯子递到了黎辰面前。
黎辰看她满脸期待,便收下了:“做得很漂亮,谢谢。”
“哎,哪里哪里。对了,黎公子,柳姑娘呢?”女子朝着后面看了看。
“她……她有事,没和我一起。”黎辰语气有些低落。
女子点点头:“哦……那黎公子一个人来是做什么?”
黎辰顿了一下,笑着道:“不是听说柒城有吃小孩的妖怪嘛,我来看看。”
“哎呦,我就说嘛。”女子笑着伞都歪了,“黎公子真是大好人,一身大本事却来捉一个小妖,那我就不浪费公子时间了,先走了。”
“嗯好。”黎辰微微点了一下头,收起镯子往前面走去。他感应着妖力波动,不一会便追到了一处废弃的庙里。
这里荒无人烟,本地的人都极少知道这个地方,在雨后一股泥巴味伴着血腥味扑面而来,一般人走到入口就想回头了。
黎辰绕进庙里点起一把灵火,一个巨大的佛像下是满地的骷髅,它们很小,都不超过八岁。
“咔吱咔吱……”一个奇怪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黎辰举着火慢慢走过去,一个十多岁模样的妖正抱着一块大腿骨啃。见黎辰看自己,他抓起骨头就朝黎辰砸了过去。
黎辰侧身一躲,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鬼级,可能有升怪级的机会。”
“啊!”小妖发出一声刺耳的喊叫,似乎根本不怕黎辰。
“念无与,亦辰。”黎辰施法,一双金色的手从两边相合,瞬间就把那只小妖夹在手心活活压死。
“你下手还是这么残忍。”柳樱禾抱着末辰剑走了进来。
黎辰猛的回头,可看了一眼,立马转了回去:“柳少主也是来捉这只妖的?”
柳樱禾没回答,走到黎辰身旁看了一眼被杀死的小妖:“既然你已经把他杀死了,那么我的任务也完成了,告辞。”
“等等。”黎辰伸出手想拉,却还是缩了回去。
“如果你想说什么抱歉的话,很遗憾我不想听。”柳樱禾背对着他,语气很冷。
黎辰咬着牙齿将那两只手镯拿了出来:“这是……别人送你的。”
柳樱禾垂下眼睛,转身接过一只:“嗯。”
“我们……还会再见吗?”黎辰有些舍不得。
“会。”柳樱禾语气淡淡,“万启宗差个宗主,有兴趣就回去。”
黎辰眼睛亮起,笑着回应:“好!”
柳樱禾笑了一下,却仅此一下,她转身走出庙,月无忆在外等候。
“大半夜过来得到的答案,可还满意?”
“嗯……算满意吧。”柳樱禾低头去看银镯子,却发现那只镯子是男款的。她笑了,默默将镯子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