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方长拉着白纱，将念泽萧珩带到了一个房间，这个房间里摆着很多东西，有衣服，有武器、有饰品、有遗物。
赵方长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自责，“其实……神旧攻打九佛山时，我也参与了。”说完微微低下头，白纱下透过的一丝光亮瞬间消失。
“晚晚她……是一个很勇敢的人。”赵方长摸上一件朴素的白衣，衣角已经泛黄大大小小的补丁一共有十一个。“今天，是她的第两万零一十九个生日。”
“我是个孤儿，自己摸索着在怜霞定居下来，邻居待我很好，经常送吃的给我。慢慢的，我也和他们的孩子打成一片，那两个孩子正是晚晚和晨晨。过了半年，瘟疫就席卷了怜霞，因为小孩子不会感染，于是，整个怜霞只剩了孩子。”
怜霞的冬天很冷，冷到我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屋外的梅树开花了，粉色的花，很漂亮。树枝上被晚晚系上了蝴蝶结，蝴蝶结下还挂着两个铃铛，风一吹，铃铛叮铃作响。
“长哥哥，你还没有起呀？”董幼晚趴在赵方长窗前喊着，她一身淡粉色衣服，肩上挎着布包，两个酒窝挂在脸上，一双桃花眼，脸上还挂着稚嫩。
赵方长抬手挡住眼睛，刚睡醒的声音还有些沙哑，“晚晚，怎么了？”
董幼晚伸手拍了一下赵方长的头，随即有些委屈的道：“说好今天送我去拜师的，现在都要去了你还没起。”
赵方长一个激灵坐起来，“还有多久？”
“嗯……一个时辰左右。”董幼晚笑着摆摆手，“我是来和你告别的，莫阳离恒的人已经来接我了，你再睡会吧，昨天盖木屋辛苦你啦。好啦，我得走了，长哥哥记得带晨晨来看我。”董幼晚说完戴上斗笠转身离去。
“晚晚！”赵方长一骨碌爬起来，皮包骨的身体感觉随时都会散架，他来不及穿鞋直接从窗子跳了出来，“要不我还是送送你……”他身上的那件素衣已经有了一个补丁，可董幼晚的衣服却是上好的料子。
董幼晚坐在一人剑上已经飞远，剩余几名弟子护住她，听到赵方长喊她转过头看了一眼。
“晚晚……”赵方长被冻得打了一个喷嚏，抬起手朝着前面喊道：“晚晚，天气冷记得多穿点！要好好吃饭，记得多休息，不要勉强自己修炼！你性子温，别轻易相信别人，要保护好自己，我们不在身边，记得想我们！”
董幼晚听到一点声音，扶着斗笠转头去看，地面站着的白色人影，正光着脚一点点追过来。
“好傻。”董幼晚抬起手晃了晃，斗笠被风吹下，后面的弟子伸手接住。
“你自己也傻。”那个弟子伸手将斗笠盖在董幼晚头上，“坐好。”
董幼晚收回手拉住斗笠，笑着对那个弟子点点头，“谢谢。”
抬起头透过白纱看那人，发现额头的抹额被吹歪了。
“那个……你的抹额歪了。”董幼晚道。
弟子愣了一下，抬手将抹额摆正，“神女怎么一直看着我？”
“谁…谁一直看你了。”董幼晚扭过头不看他，捏着裙子脸红了起来。
弟子笑了一声，缓缓开口：“在下离恒聂巳予，有幸认识神女。”
董幼晚转头看了他一眼，默默点了两下头又转了回去。
聂巳予抬头看了一眼前方，收起笑意严声道：“停。”
各弟子纷纷停下，等待他下令。
“施法布阵。”聂巳予飞到队伍最前，带头施法布出法阵。
董幼晚转头去看，只见一道白光闪过圆形的法阵便出现在眼前，几只金色的飞鸟绕着法阵，一朵朵淡粉牡丹便盛开。
“神女，穿过这法阵便到了九佛山，途中可能会头晕。”聂巳予转身说着，伸出手想拉董幼晚。
“嗯……知道了。”董幼晚没拉他的手，径直跟着几人进入了法阵。
赵方长望着董幼晚远去，直到没了身影才转头往回走。一米八七的身高缺瘦得过分，整个人像个竹竿般。
“哥！”董幼晨抱着一件斗篷跑过来，“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不穿斗篷，哎？怎么鞋子也不穿。”
赵方长抬手摸了摸他的头，笑着搂上他的肩膀，“晨晨，哥不冷，走吧回家。”
明明手都冻紫了，嘴唇也干燥，甚至搂着董幼晨的手都在发抖，却嘴硬说着“不冷。”
“哥，阿姐去九佛山拜师什么时候回来呀？”董幼晨抬头看着他，期待着一个回答。
“这个……哥也不知道。” 赵方长勉强笑了一声，弯下腰对着董幼晨信誓旦旦的道：“但是哥保证，等春天来了，哥就带你去九佛山找阿姐，好不好？”
董幼晨眼睛一亮，伸手抱住赵方长，“哈哈哈哈，好！哥，我真的太爱你了。”
赵方长笑着抚他的背，被冻得没直觉的手指已经合不拢，弯曲着在董幼晨后背上下轻划。
“哥，我去喂兔子啦，你快回家，等会下雪啦。”董幼晨踮起脚给赵方长披斗篷，那两个酒窝和董幼晚一模一样。
“好，你跑慢点，等会摔跤了。”赵方长说着眼前模糊起来，惨白的脸色已经开始变紫。靠着记忆摸回屋子后，赵方长就直挺挺载倒下去。
几阵铃铛声响起，怜霞便下起了鹅毛大雪，窗外的梅枝被雪压弯，几朵梅花花瓣也被吹散。
“咳咳……”赵方长强撑着站起来，抬手擦了擦鼻血，“下雪了？”说着走到炉子边开始生火，熟练的生起火后，转身打开门出去。
“晨晨！”赵方长喊了几声，却没有回应。“晨晨！”又喊了一声后，才听到一声回应。
“哥！兔子窝塌了！”董幼晨抱着几只兔子跑回来，身上的衣服明显是摔倒后被磨破了。“有几只跑了…”
赵方长连忙搂着他转进屋子，关上门后安慰道：“没事，不怪你，把它们放进那个箩筐里吧。”
“好……”董幼晨抱着兔子走过去，心里还是有些自责。
“晨晨，过来上药。”赵方长捏着药瓶招呼他。
董幼晚连连摆手，“没出血的，不用上药。哥，你去休息会吧，我来做饭。”
赵方长实在没了力气，点点头答应走到了床边。
怜霞这个小村被大雪掩埋了整整一个月，原本就人少的地方这次被大雪带走了一半的孩子。破烂的草屋顶塌陷，门外的水缸被冰封，畜圈里的牛羊鸡全部被冻死，唯一好的，可能只有赵方长搭的木屋，可通往木屋的路却被大雪挡住，难以行走。
“晨晨，等这雪化怕是要没有吃的，我们一起挖一条路去木屋里好不好？”赵方长捏着两个铁锹弯下腰去问董幼晨。
因为有几天吃的吃完了，赵方长就把董幼晨的兔子烤了充饥，于是董幼晨就不理他，宁愿饿着也不愿意吃兔子。
“哎……”赵方长叹一口气，只得使用绝招，“还说出去到木屋里拿点食物，带点晚晚喜欢吃的浆酥饼去看看她呢，现在没人帮我，那就不去了吧。”
董幼晨那还得了，连忙抢过铁锹拍着胸脯道：“哥，我帮你！”
赵方长得意的一笑，推开门开始挖。
“晨晨，你先挖那边，我来这边找个东西。”赵方长清理了门口的雪，随即绕到窗边的断梅树下开始苦挖。
他扒开雪，将露出来的梅树枝拔出来，随即扒拉着枝头找蝴蝶结。
“哥！出太阳啦！”董幼晨笑着，已经挖出了一个拱门，中间空着远远的像隧道。
“啊——”赵方长捏着蝴蝶结连忙跑过去，一脸懵的董幼晨站在原地，看着赵方长跑过来一把拽过自己紧紧抱住，随后用力一推将董幼晨推了出去。
哗啦——
那个拱门塌了下来，厚厚的雪压到赵方长身上，直接活埋了他，而董幼晨刚好站在安全区，脚尖就是赵方长的一截手指。
“哥！”董幼晨喊了一声，刚想跪下去挖，可眼前融化的雪像巨浪一般扑过来，出于本能董幼晨扭头就跑直直跑进了屋子里，可出于担心，他回头看了一眼。
几只雪狼站在雪堆上，它们身上都有血，似乎刚觅食过，可狼王凶神恶煞的闻着气味，似乎还在寻找食物。
“哥……”董幼晨掉着眼泪慢慢往屋子内移，直到退到屋子最里面的角落，他才哽咽了几声抱着腿无声哭着。“哥……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对不起……”
几声狼啸伴着冷风吹过，木门啪的一声掉了，几只狼低吼着踏了进来。董幼晨连忙屏住呼吸，双腿抵住眼睛双手捂住耳朵不敢发出声响，整个身子也开始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