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坐在椅子上的鬼屠,目光阴狠的盯着面前跪在地上的男子,听着他方才说完的消息,恨不得现在就想即刻前往离州,将那一群人碎尸万段。
“真是一群废物!”鬼屠怒气冲冲的说着,将一旁的茶盏猛的扔在了那男子身上。
茶盏落地,顷刻间碎了一地,男子连忙磕着头,不顾嵌入额头上的瓷屑,一下又一下的磕在地上:“主子饶命!”
苏羽坐在一旁,手中握着的折扇随着男子磕头的声音,敲在手中:“得了,她们手底下的暗卫也不是吃素的,不过让人好奇,洛浔身陷离州,慕颜又在都城内,她们的暗卫,是如何得令传递消息的?”
鬼屠挥了挥手,那磕头的男子就随着他挥手示意,退出了房去:“你的意思是,她们豢养的暗卫,也在都城之中?”
“若做到这般快速传递消息,定是在她们的身边近处方可,说不定同你一样,将暗卫设在都城也有可能。”苏羽说着,将扇子扔在了一旁的桌上。
鬼屠擦着刚刚溅在手掌之中的茶水,冷言道:“那就是要查一查,这都城里有哪一处,可供她们私下培植暗卫。”
这两次的暗卫突破封锁,进入离州为洛浔她们传递消息,定是慕颜事先在离都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
只是都城之大,眼下一时之间并不能探查得到,她们暗卫所聚之处。
“我同你说一件事,说不定会有些头绪。”苏羽嘴角冷笑着:“前不久我得知一件,令人难以费解的事情,你可知武举舞弊案,与斗兽场案之前,发生了什么?这两件事情可都与宋阳有关。”
“别卖关子了,有话直言。”
“斗兽场一案前,宋阳曾在雅阁与何子琼密谈了些什么,他还与盛淮齐家的长子齐然,有过争执,是洛浔出手相助,还将她带回了自己的府邸,再往后就是通过斗兽场一案,挖出何敬父子背地里的脏事,助她齐家成了皇商。”
苏羽抿了一口茶,在鬼屠思索的眼神下,继续道:“武举舞弊案发生前,宋阳还是在雅阁与四驸马秦玉宇相谈,而后五皇子房中就有了一封密信,上面都记载着,宋阳要舞弊进武举的世家子弟名字,这些世家子弟还都是阳城案一干人等的子嗣,你不觉得,都过于凑巧了吗?”
“这两件事情的起因,都在是因为宋阳在雅阁内与人交谈而起,那这雅阁,背地里是做什么的?”
鬼屠迷起眼睛,手指上的玉扳指随着他指尖转动。
“雅阁是拍卖名人大家的古玩字画而起家的,在这个都城内站稳脚跟,也是因着达官世族们,都有这类收藏赏玩这些物件的兴致。”
苏羽不紧不慢的说着:“初起之时,可是在都城名声大噪,比一些外面的藏阁所收集的宝物还要珍贵齐全,我想这雅阁背后之主一定不简单,而且人手也一定很多,才能从各个地方秘密得来如此多的珍品。”
鬼屠指尖紧扣着玉扳指,指节都泛了白,咬牙道:“照你之言,你是在想,它并非是众人表面上看到的那般,单单只是一间拍卖珍品的藏宝阁,而是背地里有庞大的暗卫组织?”
“是,不只有暗卫,说不定还有探子查探消息。”苏羽将茶盏重重的放在桌子上,他侧过头来看着鬼屠那冰冷泛光的半块面具。
“齐家在盛淮有个敌对仇家李氏,他是何敬的联姻亲家,我听闻洛浔在朝堂之上,拿出了李氏与何敬暗自往来的信件,才导致在何子琼之事上,让何敬狗急跳墙做了下策之举,可当时洛浔和慕颜秘密前往了淮北,哪有时间去搜寻李氏的那些信件,我想也是派了她们的暗卫,而且此次离州之战,她二人明显是事先有所知的。”
鬼屠不语,只是目中的怒意渐增,苏羽冷笑出声继续道:“我在与你说一件事,你就能明白。”
“你不是曾经派人在雅阁内袭击慕昭吗?那时候还是洛浔出手相救了他,这些事情都发生在雅阁内,她一个刚入都城,刚在朝中站脚的人,怎么总是会在雅阁内出现?也未曾见她拍卖过什么物件,有收藏字画珍品的兴致。”
苏羽话至此处,鬼屠心中也已明了几分,他冷哼一声:“雅阁,我会让人去查,就算把它整个翻过来,我也要查到。”
他说完,就要起身朝门外走去,苏羽见他气势汹汹的模样,似要赶去哪里,连忙出声道:“你是要去离州吗?”
鬼屠停住脚步,只是转身看他并未出言,苏羽无奈摇头道:“我的暗燕来了消息,离州城被攻入,你现在再封锁消息也没用,她们都已经赶往了京州。”
“京州?她们去京州做什么?”
“京州姜家姜星纬,是慕曜与吕孔二人之间密传布防图之人,她们此去是要捉拿姜星纬,她们的第二批杀进离州的暗卫,就是要给她们带去这个情报的。”
苏羽的暗燕,一直都是给他们提供,洛浔她们一行人当下所在之地,所以才能让他们每次都能从中截杀灭口,只不过这只暗燕已经许久没了消息,这次倒是想起来,来给自己主子通个信。
“我还以为,你的暗燕已经死了呢。”
苏羽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中,他看着自己的手掌冷哼着:“最近这只燕子,总是试图从我掌中飞走,看来得寻个时机,让她知晓记得,谁才是她的主子。”
“希望你的燕子,不会让我们失望。”
鬼屠说着,踏出了房门:“既然离州没困死洛浔,那我要亲自去京州,去会一会她。”
若离州消息封锁非慕曜所为,那姜星纬就还不知此刻吕孔二人已败,他只当洛浔还在离州作战,也不知慕颜带了兵前来。
慕曜入狱之时,慕颜派人将消息封锁不传出去,张慎能带兵去离州,只怕是慕曜早就事先安排了的,这样他一出来就可以起事,只是没有想到,自己还未出来就被她抓入了牢中。
这般看来,姜星纬或许也不知晓慕曜已经入狱,否则此刻京州,应该也会变成与离州一样大乱,楚玉妍连京州都出不来,何谈来援助离州呢?
一行人连夜兼程的赶到京州城门口,洛浔为着不让姜星纬看出自己,换了女装又用面纱遮住自己的脸,此刻她们骑马立于京州城外,看到京州城内热闹非凡,连城门口都挂着红色的绸缎喜球。
慕颜看着那刺眼的红绸,心中浮起一抹不安的情绪,对着一位从城里出来的老者问道:“老人家,今日是有何喜事吗?为何我见城门口也张灯结彩。”
那老者看着慕颜十分贵气,她身后跟着几位执剑的女子,似是她的护卫,想来她应是什么官家世族的小姐出来游玩,便笑呵呵道:“小姐是外城人吧?今日来得赶巧,遇上了姜家与楚家大婚,里头可是热闹的很,小姐不妨一观。”
“姜家与楚家?是哪个姜家,哪个楚家?”洛浔蹙眉问道,该不会是她们所想的吧?
那老者见她发问,解释道:“自然是我们京州第一世族,姜家长子姜星纬,与第一富商,楚家家主楚玉妍的大婚之喜。”
“什么!?”
洛浔一群人皆惊,难道让楚玉妍着急而走的事,就是这件事情吗?
那齐然怎么办?她比她们还早来,现下应该就在城中!
姜星纬是此次谋逆案罪犯之一,楚玉妍嫁给他便是同担谋逆大罪,她还不知情,可她心系齐然,为何会答应嫁给姜星纬?
其中一定有蹊跷,使她无法不妥协。
那老者见她们不再问便自己离去,慕颜紧拽着马缰转头对着洛月道:“小月,你快马至总督府,要他前来接驾。”
洛月身上带着,三公主府侍卫长的令牌,而她持令牌前去传召,京州总督一定会带着府兵前来,届时她可让其将姜星纬缉拿,顺带直接让其包围姜家。
她眼下顾不上暴露自己的身份,只能通过这样,来阻止楚玉妍嫁给姜星纬,不管楚玉妍是否真喜欢齐然,也不能让她与楚家被蒙在鼓中,与姜家一同负罪。
她们骑马到城中之时,已经被当地的百姓围的没有了去路,只能下马步行,穿过人群,只听得耳边众人议论纷纷。
“这齐家公子也是好笑,当初退婚的是她,现在抢亲的还是她。”
“莫不是怕楚家攀上高枝,会对齐家不利,所以来此力阻姜家与楚家联姻?”
“难言难言,只怕是当日退婚是心中并无情意,然这么多年过去,眼下看楚家主另觅良人,她心中不甘想起还有情意可言,才来抢亲。”
“哎呀,这再打下去,可就打死了……齐家人知道她来此抢亲吗?”
议论声音越来越响,前头棍棒之声也越来越清晰,洛浔她们穿梭过人群便看到眼前的齐然正被人压制,满身伤痕的跪在地上。
而那姜星纬还手拿长棍,欲要朝着她的头上落下一棒。
喜轿之中,蓦然传出一丝愤恨哭腔:“住手!”
众人闻声望去,就见轿门大开,一身喜服的楚玉妍自喜轿中而出,掀开了自己的红盖头,另一只手握着匕首,抵在自己的脖颈间。
她双眼红润含着泪,咬牙道:“你若不放了她,我保证抬进姜家的,会是一具尸体!”
两边百姓惊呼,都停下了喧闹声。
姜星纬面色阴沉的看着她,可自己还要保持在众人面前的谦和的风度:“玉妍,今日可是我们大喜之日,这人横生枝节误了吉时可如何是好?我们两家的长辈可都等着我们呢!”
楚玉妍抖着手,将匕首的顶尖刺入了脖颈的皮肉里,霎时间鲜血顺着匕首缓慢滴落:“误不了多久,让我同她说最后的话,我会让她离开。”
身边一些好心的百姓,已经开始将话头转向了楚玉妍。
“事已至此,姜公子就让两人道最后的别就是,大喜的日子,没必要闹成这般。”
“是啊,大喜之日见了血,只怕会触了霉头,姜公子向来良善大度,倒不如让她二人,彼此话开了结也好。”
架不住众人的言语,姜星纬只能铁青着一张脸让了开来,摆手让人松开了齐然。
楚玉妍将匕首收回袖中,快步跑到齐然面前双膝跪下,双手捧起她的脸,此刻她的两鬓间,已经流了不少的血迹。
她颤着音道:“齐然,你是傻子吗?我都那般伤你了,你为何还要来?”
“我不信,我只是…只是想要同你问个明白。”齐然喉间轻咽,斜眼看了一眼姜星纬:“你当真…当真要嫁给他吗?你是真的…真的喜欢他吗?”
“三书六娉已定,族中长辈同意,我不得不嫁。”
楚玉妍咬着下唇,眼角泪珠滑落:“自你退婚之日起,我与你已无瓜葛,我的婚事不由你费心,速离开京州,我不想再见到你!”
楚玉妍的这句话好狠心,可她的眼睛看向齐然的双眼时,那般的眷恋不舍,那般的痛彻心扉。
齐然摇着头定定看着她,紧握着她的手:“玉妍,你不是真心喜欢他,你不是真心想嫁,你的眼睛骗不了我,随我离开,我可以……”
“齐然,你还是没有长大。”
楚玉妍流出眼泪,将手从她掌中抽离:“事到如今,已非是我们二人可决定的,你可知,因我们的任性,已让族中长辈,备受议论了多久?难道还要让他们因我们的自私,受到无辜遭殃吗?”
“你若真心愿嫁,怎会随身携带匕首!”
楚玉妍答应了这场婚事,是保下了楚家满门,可她的心却不让她如此,她带着匕首,嫁入姜家只怕是留着自尽用的。
齐然猛的抱住楚玉妍颤抖的身子,她眼眶中的泪水,止‘不住的溢满而出:“玉妍,是我不好,我不该退婚,我不该退婚。”
“齐然…太晚了。”
楚玉妍伸手想要回抱上她,姜星纬见此,再也忍不住冲着家丁喊道:“吉时将过!拉少夫人回府成婚!”
“是!”
那些家丁得了令,就上前将紧抱着的两人拉扯开来。
齐然被人压制着,整个人都贴在了地上,可她握着楚玉妍的手,不管那些棍棒如何砸在她的手臂上,她都不想松开。
而楚玉妍却被丫鬟们拉着身子往喜轿处拉着,眼看着两人的手要分开,一袭青衣的女子从人群中飞身而出,三下五除二的将压着齐然的人踢飞了出去,再把楚玉妍拉过,将两人护在身后。
她双眼猩红的盯着姜星纬,那把泛着冷光的长剑已然出鞘,直至他的心房:“她不想嫁就不嫁,若要强行带走成婚,先问过我手中的剑!”
齐然与楚玉妍愣愣的看着那人的身影,长公主……
二人心底瞬间欣喜不已,长公主从离州来到这里,那就代表洛浔她们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