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三刀，许久不见，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会做人啊，打招呼之前都不看场合的吗？”洛璃一把推开依附在身上的楚云忆，整理了一下衣襟，边说边引着二人朝自己房间走去。
“老大你果然高深莫测，这么快就换了枕边人，而且一个个长得都这么的金碧辉煌，叫人熟视无睹。”程三刀拖着鬼面刀跟在身后，右手连连竖起大拇指，一脸崇拜的看着洛璃说道。
成语是这么用的吗？总感觉有点不大对劲……
“换什么人？你可别乱说啊！我和那个姓莫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其实严格说起来，我也是受害者，被那厮骗的团团转。”
“啊？这样啊，那现在跟在您身边这位算是……”说起楚云忆，程三刀只记得之前的惊鸿一瞥，却一直没有机会进一步交流，毕竟当时的情形洛璃正为那一百两金子气得七窍生烟，怕被怒火波及到的程三刀避之不及，哪里会有心思想其他的事情。
“你看他干什么？”
洛璃推开房门，率先进去，程三刀紧跟其后，楚云忆走在最后，将房门合上，一言不发的坐在洛璃身边，端起桌上的茶壶，自觉的帮洛璃晾起茶水来。
洛璃不喜喝热水，楚云忆一直记在心上。
“……他是我未过门的夫人，以后你要像尊重我一般尊重他，听明白没？”
夫人？？
程三刀坐在对面，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这身高差出大一截子的二人，心道这小祖宗对自己的定位那是一点数都没有啊，都不说他这小鸡仔一样的身高到底能不能压得住眼前这人，单论这睥睨天下的气势，就不是个甘于雌伏于人下的，洛璃这是被人骗了还帮着数钱，叫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小祖宗，这床头上面的事吧，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但也得分出个高低长短的，不是说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是吧？”
程三刀对着洛璃挤眉弄眼，心想他这暗示够明显了吧？
“那不然呢？”
这傻孩子还是一脸茫然。
“……有些人吧，注定天生神力，力拔山河，所向披靡……但有些人他，说不好就天赋不如人一些，是吧？”
程三刀顶着身后骇人的目光，继续点拨着。
程三刀自认为自己这一生坏事做尽，可唯独对洛璃算得上死而后已了。
“对啊，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还是没开窍，这该如何是好？
行吧，豁出去了，他程三刀这辈子朋友不多，他小仙师算一个，死就死了——
“不是老大，你确定你是夫君吗？你降得住这五大三粗的男人吗？你看他那胳膊，比你大腿都粗，我这好心教你你可长点心吧，别到时候被人吃干抹净哭都没地方哭去！”
说完，程三刀没出息的起身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哭丧着脸说道：“大侠，我错了，饶了我这一次吧，小祖宗虽然没人性，但高低有些交情在，我不得不偏帮着他啊，如有得罪之处，您先记在账上，以后你们成了亲算在小祖宗身上成不成？我可不像他那般高深莫测，我就是一个金枝玉叶弱不禁风的山匪，经不起您的千锤百炼啊！”
不等楚云忆发火，程三刀先抱着桌子腿哭的死去活来，心道他都哭成这样婶儿了，谁还好意思往死里弄他？
楚云忆确实不想动手，这鼻涕眼泪的，看着就埋汰，都找不到合适的地方下手，算了，还是交给洛璃处理吧。
“不是，程三刀你吃错药了吧？好端端的跟哪东拼西凑学的这些个成语？没有一个用对地方的！”
“不是小祖宗您说的吗？人傻就多读书，我可是一直将您说的话记在心里的！”
要学了半天学成这样的话，其实大可不必再学了……
“呵！看来你还挺听我话的啊？”
“那是自然，你是我程三刀认得老大，我自是要跟你一辈子的。”
“那我问你，我交代给你的任务完成的怎么样了？”
贫了这么久，也该谈谈正事了。
程三刀站起身来，用袖子蹭了蹭鼻涕，使劲吸溜了两下，才说道：“抱歉，小祖宗你交代的事，我程三刀没办妥。”
“啊？就这你还好意思说我是你老大？怎么就办不妥了？哪里办不妥了？”洛璃一听炸毛了，伸手揪着程三刀的耳朵问道。
“小祖宗您轻点，我这又不是猪耳朵，拧下来也不能当下酒菜。”
“还贫？”
“我说，我说，这事真不怪我，我带着我那帮兄弟一路押着那些东西来到了京都，歇都不敢歇就忙着打听皇商莫家的事，我办起事来侠骨柔情，古道热肠的，你别说，还真叫我打听到莫家的消息了！”
废话！当然能打听得到。
要不怎么说术业有专攻呢，人家澜机阁早就摸清楚的事他还有脸跟那“古道热肠”呢？
只不过这个莫家……
“后来我就跟老二商量，我们这是给他们送东西去啊，我们明目张胆的做善事，凭什么鼠目寸光的不敢上门？于是我带着十几个兄弟，拉着东西去了那位于城外南郊的莫府，谁成想……”
程三刀舔了舔嘴唇，犹豫着该怎么说下去。
“怎么了？”
“死了！整个莫府，死得妙笔生花，惨绝人寰的。”
“什么？？”
“真的！没骗你！那整个莫府像模像样，火树银花……”
“死了多少人？其中可有莫倾离？”
“那倒没有，我挨个儿看了，死了二三十口，都是些长得奇思妙想的，连个老有所为的都没有……”
“……”
谈正事的时候还是别说成语了吧，这么惊悚的事都快被你说成单口相声了……
“走，带我们去看看。”洛璃看了眼身旁的楚云忆，楚云忆点头。
这事情实在蹊跷，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却总被人抢先一步。
不过既然事情做下了，总会留下些新的线索，完美犯案是不存在的，只要有心，就能寻到蛛丝马迹。
这就是攻破谜团的关键。
京都地段繁华寸土寸金，能居住在城里的多为达官显贵，如莫家这般空有钱财没有背景的人家，只能将宅院购置在城郊偏远的地段，就算是坐马车都需要将近一个时辰。
“阴气好重。”洛璃立于莫府门外，不适的用手揉了揉鼻尖。
“嗯，凡事小心。”
左边人高马大程三刀，右边一骑绝尘楚云忆，洛璃觉得倍儿有安全感，这小小莫府他有何畏惧？
推开兽首衔环朱漆梨木门，三人走了进去，程三刀将门虚掩上，上闩是不敢的，万一有事不好逃跑。
洛璃看了眼做贼心虚的程三刀，鄙视道：“就你这胆量还当山匪呢？”
“话不能这么说，我当山匪是和活人打交道，死人不在我的业务范畴。”
“尸首呢？在哪里发现的？”
“后院儿，老二胆子大，都给敛吧起来堆一块儿了。”
行吧，就这几个家伙能凑一起也是种缘分。
“前头带路。”洛璃将程三刀拉到最前头，下巴一甩示意道。
莫家庭院与京都恢弘大气的建筑风格不同，倒有些江南鸟语花香的味道，一路上亭台楼阁，雕栏玉砌，端的是美不胜收。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么大个宅子建的这么奢靡，够养活多少百姓的啊？”
洛璃哀叹一声，装作不经意般擦了擦嘴边流下嫉妒的哈喇子。
程三刀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道老大哪来的脸说别人？他这一身披星戴月的行头，折价卖都够山寨一年的口粮了，说别人前要不要先照照自己？
“这边，不可或缺的都在这里了。”为避免阶级矛盾升级，程三刀扯了扯身上不知穿了几载也舍不得换的兽皮，指着前面的一个院子说道。
洛璃紧走几步越过程三刀，眼睁睁看着院中的一摞子尸首有些无语。
“你们家老二怕不是有什么毛病吧？”
一屋子尸首又不是砖块，有必要码那么整齐吗？
还四面成方的摆成个谷仓状，他是要住里面养老吗？
“不是，他说这……好玩儿，死的整整齐齐的，黄泉路上有个伴儿！”
“别说那没用的，给我摊开了，不然老子怎么查案？”
“老大，我可不想动手，我这手美轮美奂的，不适合干这种粗活。”
“你去是不去？”
“……去。”
二十六具尸首摆成两行，程三刀站在边缘使劲擦拭着自己的双手，边擦边看着洛璃手支着下巴，缓缓踱步其间。
“好奇怪啊，楚云忆，这些人死了足有三四日，为何无人报案？”
“莫家一向不与人深交，想是还未有人发觉到异常。”楚云忆跟在洛璃身后，亦是细细查看着。
“皇城境内，天子脚下，何人如此大胆，敢犯下这桩大案？”
“非人。”
“不是人干的？”洛璃闻言讶异的回头，不可思议的看着楚云忆问道。
“这伤口，与之前的魔修不同，是撕咬伤，胸口，脖颈及脚踝处还有抓痕，亦非兽爪，乃是鬼魅的痕迹。”
只是这胸口的抓痕，似有一些蹊跷——
鬼魅乃人死后所化，抓痕依旧以五指痕为主，这胸口的痕迹，四指较轻，中指痕迹却是极重的一道，几乎捅破死者心脏，造成致命伤。
楚云忆神情凝重，这痕迹太刻意了，且尸体具具如此，这绝非偶然。
“这么说，这次只是意外，并非是冲着我来的？”洛璃单手支着下巴，打量着其中一具尸首问道。
“这莫府，曾被人施过招邪祟的阵法。”楚云忆望了眼廊下血痕，虽有意被擦去，却依然留有施过法术的痕迹。
为证实自己的猜想，楚云忆左手掐出一个道指，口中念动咒决，银白色的灵流自指尖倾泻而出，伴随着楚云忆的施法，一个残缺的血红色阵法出现在半空中，图纹邪气诡异，令人毛骨悚然。
“真是歹毒啊！”
这种恶性的事件，若是人为，依照大理寺的行事，不查个水落石出怕是难以结案，只有将案件定性为妖邪作祟，才能叫官府尽快盖棺定论，以笃悠悠之口。
“小祖宗，您、您查完了没？查完了我们赶紧走吧，这里实在是太诡异了，这些人死的这么罪恶滔天，我有点害怕……”
“嗯，查是查完了，可是还需寻找凶手，这剩下的……”
洛璃猛地截住了话头，楚云忆闪身到洛璃身前，将洛璃护在身后，二人听力皆优于常人，隔着很远便听到了脚步的声音，而且人数众多。
“都给我拿下！好啊！天子脚下，你们好大的胆子！是不把我们大理寺放在眼里吗？”一行官兵打扮的人闯入院子，为首的那人指着洛璃等人，命令手下将其拿下。
“大人，怕是有些误会……”洛璃不慌不忙，平静的解释道。
“误会？有误会也跟我回大理寺说去。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带走！”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这？
洛璃微恼，撸起了袖子，正准备和大理寺的这人动真格的，却发现大腿被人从腿根处抱了个结实，一步都移动不了。
“老大！我就说赶紧走吧，你偏不听，这下好了，摊上事了吧？这下我们可都永垂不朽，死有余辜，大智若愚，阿弥陀佛了吧？”
阿弥陀佛你大爷啊！我佛忙得很，没空超渡你个傻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