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街的秦乐一如白日般繁花似锦,热闹非凡,展示庖厨里的膳夫依旧忙活着烹制菜肴,勾人馋虫的香气随着微风飘来,鼻腔里全是令人食指大动的味道。
“周自横,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就是幸福的味道啊!”洛璃一脸满足地说道。
“这就是幸福了?小璃儿你也太容易满足了吧?走,进去!想吃什么随便点,今天你周大哥请客!”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今天咱父子二人不醉不归!”洛璃不甘示弱,踮起脚揽着周自横的肩膀,大摇大摆朝店内走去。
不是,这占便宜还有“加辈”的?
周自横有些无语,小璃儿这也算是近墨者黑了吧……
秦乐楼内不设大堂,只分为一个个的雅间,雅间的门非寻常木质门,而是垂着纱幔的门框,门里的景象虽不能一眼望尽,却也是影影绰绰的看个大概,只见雅间内男男女女,形形色色,吃饭倒成了其次,主要是做着些不宜外道之事。
“周自横,我觉得这情况有点不对劲……”洛璃附在周自横耳边小声说道,“这里怕不是正经的食肆吧?”
“那怎么能说是不正经呢?那是相当不正经啊,这根本就是……”作为“资深前辈”的周自横也察觉出了异样之处,刚要说些什么,就见一身穿百花曳地裙的女子迎了上来。
“二位公子,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给奴家,只要公子想的到,奴家一定尽力满足。”
“老板娘,我就是有一个疑惑:你们这家店叫的是秦乐,听着就算不是食肆,也应该是乐馆之类的场所,为何是青楼呢?”洛璃不解地问道。
本以为能够大吃一顿,谁知又是这种陷入泥潭失身人员的工作场所,这都叫什么事啊?
回想起上次在醉生梦死的经历洛璃至今还心有余悸,到这种地方,谁吃谁还真不一定呢……
“小公子怕是有所误解,我们这家店招牌上并非声乐之乐,而是极乐的乐字。”女子用帕子掩住唇角一笑,有些话不用多说,自己体会就成。
好吧,是他没文化,误解了意思。
“走走走,小璃儿,我们还是换一家吧?要是让楚云忆知道我带你来这种地方,我连棺材都不用买直接归拢归拢用盒装都富余啦。”周自横生拉硬拽,扯着洛璃的衣袖就要往门外走,生怕晚一步后果就不堪设想。
“哎,公子,您二位……”老板娘见生意要黄,忙诚心挽留一下,这二位一看就是有钱的主,做成了这单少不得今晚营业额翻一番。
谁知那两位公子转身还没走多远,就被擦肩而过的一个托着食盘的店小二顿住了身形。
“要不,咱留下吃点再走吧……”洛璃揉了揉饥肠辘辘的肚子,可怜巴巴看着周自横说道。
“说的也是,这来都来了,不吃饭就走也不大合适对吧?老板娘!”周自横转身招手,老板娘赶紧凑上前去,“你们这里,可以只吃饭,不要人作陪吧?”
“这……”老板娘有些犹豫,来这种地方还有光吃饭的道理?要都照这规矩的话,那她这楼里的姑娘不得喝西北风去?
“怎么?不愿意做本公子的生意吗?”说着,周自横从袖袋中抽出一张大面额的银票,在老板娘面前甩了甩,一脸不耐烦地问道。
“做做做,当然做,公子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的服务宗旨就是包您满意,不满意,可免单!”老板娘眉开眼笑的接过银票,忙叫人招呼着。
二人被带进顶层最豪华的一间雅间,一店小二忙弓着身问需要些什么,周自横图省事,吩咐将店里所有的菜品全部上一遍,再启五坛窖藏的好酒。
“好嘞,公子您稍等,菜马上就来!”店小二见这客人财大气粗的,招呼起来格外的热情。
“等等,记住我有一个要求,除了上菜之外,你们那些姑娘啊小倌儿啊都给我离这间屋子远点,有多远离多远,听到没有?”周自横怕生事端,一再的强调注意事项。
“小的知道,小的明白,这间屋子保准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店小二嘴上答应着,心里到底有些犯迷糊。
这有钱人现在都流行什么风气啊?哪有富贵人家吃饭不让下人伺候的?难不成,这二人要密谋什么大事,不想让人知道?
店小二留了个心眼,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
“你至于吗?”洛璃单手支着下巴,笑着问道。
“怎么不至于?你是跟我一起出来的,要是被楚云忆发现我带你逛青楼,我还有命过明年的生辰吗?”周自横白了洛璃一眼,“你是不知道你男人有多可怕才在哪里说风凉话,站着说话不腰疼说的就是你!”
“那你还敢带我进来?”
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我们可以狡辩啊,就说一开始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就是来吃饭的总成吧?话说咱们先前确实是不知道,这也不算是说谎。”
“那倒也是。”
“不过……”周自横眼珠一转,离开座位坏笑着凑近洛璃说道:“你说,楚云忆是怎么知道这里是青楼的?你就当真不好奇?”
“对啊!他是怎么知道的?”洛璃一拍桌子,恍然大悟道。
这狗男人,看着人模狗样的,私下里作风有问题啊。
周自横见挑拨成功,偷笑着坐了回去,深藏功与名。
热腾腾的菜很快就被端了上来,酒香四溢的杯中斟满琼浆,二人止住话头,注意力全被桌上的东西吸引。
洛璃也不跟周自横客气,反正都熟的不能再熟了,也顾不上形象,撸起袖子风卷残云扫荡着桌子上的美食,周自横见状抿嘴笑了笑,知道小璃儿酒量不好,也不劝酒,自斟自饮的享用起来,边喝还边跟洛璃拌拌嘴下酒,你当我爹我当你爹的谁都没讨到便宜,这不知不觉,半个多时辰就过去了。
“差不多了,要不咱们撤吧?”周自横自己一个人喝光两坛酒,微微有了些醉意。
“行,我也吃饱了。”洛璃摸了摸肚子,提溜滚圆,再也塞不下东西了,这才心满意足打了个饱嗝,双手撑着桌沿站起身来。
“不对,周自横,我,头好晕。”洛璃撑着桌沿站着,依旧感觉眼前天旋地转,看东西都重影了。
这很不对劲。
洛璃很快便反应过来,他今日滴酒未沾,绝不会是醉酒之态,那就只能是——
被人下了迷药!
“周自横,周自横你醒醒!”洛璃再也站立不稳,跌回到座位上,再看旁边的周自横早已没了知觉,全身无力的瘫倒在桌子上。
坏了,中计了。
洛璃失去知觉前,最后的念头居然是,带他走的时候能不能稳着点,千万别颠,一颠就吐身上了啊!
不知过了多久,刺目的阳光透过窗户射向躺在床上的少年,少年眼皮下的眼珠转动了几下,却没有立刻挣开眼睛。
他先躺着捋捋思路。
照当前的情况来看,他八成是又被人绑架了,不过这人良心不赖,没有把手脚绑起来,那就还有一线逃跑的机会。
可周自横呢?难道也被一起绑来了吗?那人的目的到底是他还是周自横?不知道楚云忆有没有发现他又又又丢了?
只能说,自作孽不可活。
“醒了?醒了为何还不睁眼?”一道声音自身旁响起,这说话的声调听着有些耳熟。
洛璃出其不意猛然坐了起来,额头正巧撞到了那人的下巴,“咚”的发出一声闷响。
少年捂着额头嘶嘶的抽着凉气,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爹不痛快谁也别想好过!
“大胆贼人!居然敢弄伤龙体,你有几个脑袋?”另一道陌生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洛璃瞥眼望去,只见那人身材高大,剑眉星目,一副血染出来的威严气息笼罩全身,这人身穿玄色盔甲,未戴头盔,右手持剑柄,将长剑自剑鞘中抽出半截,滴水不漏地护在了什么人的身前。
“司爱卿不必惊慌,楚仙师不是故意的。”先前说话的那人拨开挡在他身前的护卫,露出了庐山面目。
“檀宇珣?”洛璃胡乱抹了把疼出来的眼泪,一脸怒气的看着那张不算陌生的面孔。
“放肆!圣上名讳岂容尔等直呼?”那个姓司的又要拔剑上前,幸好檀宇珣再次拦了下来。
“司爱卿,无妨,你先退下。”檀宇珣推了下那人的右手,顺势将长剑插回剑鞘,等人退到殿外关好门,这才回头注视着洛璃说道:“别害怕,那是朕的禁卫军将军,司铭。”
怕?怕你仙人板板!
“檀宇珣,你绑架我干什么?上次的事不都结了吗?一个大男人这么小心眼!”
“先前只道楚仙师是寻常仙门修士,却不知竟出自仙门中赫赫有名的澜机阁。”檀宇珣转动着手上的扳指,饶有兴趣的看着洛璃说道。
“不是,你看,误会了不是?我真名不叫楚云忆,之前都是诓骗你来着。”
“朕知道,那日来寻你之人才是真正的楚云忆,朕也是调查了许久方才得知,那样一位仙姿玉貌之人竟是仙门中杀人不眨眼的澜机阁阁主,而你,是他的师弟楚云影,朕观你们二人相处的情形,怕是关系绝非一般的同门师兄弟。”
“……”
“和你一同的另一位公子,哦不对,应该是姑娘,报的也是假名,真正的周自横,云华门嫡系公子,就在隔壁,朕也一道请来做客了。”
“……”
想说什么,但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说他聪明吧,他猜了个半真半假,说他糊涂吧,他还真就绑对人了!
“所以呢,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没什么,就是想利用二位,胁迫澜机阁与云华门,效忠于朕。”一身常服,未着龙袍的檀宇珣依然气势十足不容人小觑,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洛璃,眼中是志在必得的光芒。
“哈!青天白日的做什么美梦呢?有着功夫不如趁早洗洗睡吧!”
“哦?楚仙师不信朕所言?那朕与你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
“赌楚云忆为了你,究竟能妥协到什么地步?”檀宇珣低下帝王的头颅,凑到洛璃面前,一字一句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