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劲那边的东西比闻野还要少，翻了半天，最后只有一本宪法看看可以拿来卖。

“你东西怎么那么少？都住了一年了。”以前没注意到，连衣服都没有几件。

蒋劲以笑回应。

方南看着那本红彤彤的书，想了又想，还是拿不准主意：“卖这个犯法吗？”

闻野：“应该不犯法，不然全世界的书店老板都要被抓起来。”

方南：“我是说打折。”

闻野：“？？？”

方南：“跳蚤市场的东西肯定不能原价卖啊，都是跳楼价出手，你的六级可以跳楼，但是法律这种东西，怎么可以跳楼折价呢。”

闻野：“……”

保险起见，尊法的方南还是没有收下蒋劲唯一能给他的东西。

蒋劲显然有些失落。

方南母性大方：“没事的，你还是有忙可以帮的。”

蒋劲：“什么？！”

方南：“你到时候和闻哥一起给我看摊。”

闻野听到此话，终于从和陈呈的商讨中抬起头：“我什么时候答应说要和你看摊？”

方南拍拍胸口：“你的心已经告诉了我。”

闻野抓起地上的东西就丢过去，方南准准接住，看了一眼，十分满意，然后问：“这个可以卖吗？”

方南很平静地疯了。

-

闻野最后还是没有回复时予的那个问题，用了一个很精巧的话跳脱了过去，时予没有再发来消息。

后面闻野又发了几个表情包过去探查情况，对面也始终没有回复。

怎么回事？

睡着了？

还是他说的话有漏洞？

闻野进大号点进了时予的聊天框，在打字页面思索了半天，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翻了几个声，突然想起了刚才时予说他在打工。

缺钱。

对。

钱！

时予那边已经开了一会小会了。

冯一凡：“别吧，该不会真的是骗子？你要不问问你喜欢的那个？不是他介绍给你加的吗？正好也有话题聊了。”

A：“连班级都不敢报，敢追人但是玩不起啊。”

B：“你告诉我名字，哥们有点小人脉的。”

时予拒绝了：“名字就算了，人家是女孩子，可能是害羞吧。”

每个人面对自己喜欢的人一开始多多少少都会害羞，觉得对方太好了，不敢接近。

时予最初也是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

何况对面是女孩子呢。

手机震动一下，他低头。

【转账：500】

【22级数学系闻野】：早饭钱。

这时有人嘀咕了一句：说不定你喜欢的那个和这个是同一个呢。好多事情都太凑巧了吧。

声音太小，时予看着转账几率失神了片刻，才扭头：“你说什么？”

【22级数学系闻野】：为什么退回？

但凡换一个人，闻野给他转这500，都得乐呵呵地秒收，然后管他叫一声：爹，大气！

虽然给时予的时候没这个想法，只是单纯觉得他都混到要打工的地步，那么就是快要饿死了。

闻野对钱没什么概念，他的生活费远超与常人，他不清楚时予有多少，应该跟方南差不多，标准额度上下。

每到临近月底那周，方南就会给他演绎一场极限生存，到最后一天，已经是两眼发光，头晕眼花。

【学弟】：为什么转钱？

这个问句直接把闻野问清醒了。

他为什么早不转晚不转，偏偏挑这时候？

方才时予提醒过沈琪不要和学长说。虽然这两个角色都来自同一个人，他也应该尽职尽责，做每个角色该做的。

嗯。

闻野回归学长路线：“刚才方南问我是不是给你钱了，你才帮我带早饭，不然他身为班助，怎么没有收到你的早饭。”

“提醒到我了，就给你转了钱。”

于是，第二天早上，方南受宠若惊地收到了时予给他带的早饭——没有王中王的饼。

闻野：“……”

-

这几天闻野一直在思考。

学弟一直那么尊重他这个学长，那么，身为他的学长，学弟现在有金钱危机，自己也应该及时帮助。

闻野第一次觉得，学校的活动，有那么一点用。

跳蚤市场。

赚钱的好机会。

这场活动是大二才有的，其他年级不能摆摊只能参观，闻野撺掇时予把自己不要的东西拿到他们摊位买，支持一下他们摊位的工作，提前感受一下市场氛围。

时予被他说服了。

倒也不像是被他说服了，而是闻野说什么，时予信什么。

闻野感觉到了。

撇开学长这个身份，他仔细研究了一下他们俩的聊天记录，当晚和陈呈又进行了一次深刻的探讨。

就此得出了一个深刻的结论。

闻野盯着时予的后脑勺，决定今天就要把这个结论用于实践。

跳蚤市场在周日下午开始，方南和蒋劲先拿着他们的东西去抢摊位，闻野跟着时予去拿东西，帮卖。

时予提了慢慢一大袋的东西，那些不比方南提过去的众筹的物品少。

“全都是你一个人的？”闻野朝袋子里面瞅了一眼。

一个大一新生，怎么会有那么多东西？

“嗯，说来话长。”时予耸了耸肩表示有些无奈：“寄错了一个行李箱，那个行李箱里面装的就是这些东西，留着也没什么用。”

临近11月底，寒潮来过一轮，气温骤降，前些日子还能单件短袖乱跑，，现在必须套一件厚一些的外套来抵御寒风。

风吹来的时候闻野不禁缩了缩脖子，下意识瞥向时予——想看看对方什么动作。

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遇到一件事，就会下意识看看对方的行为。

时予穿的是薄款卫衣，蓝衣服白帽子，拉链拉到最高，对比起闻野，真是轻薄得多，闻野套了一件大衣，羊羔毛的，整个人圆了一圈。

但此时走在时予的旁边，身量还是不如他。

明明只比他高半个头，为什么肩那么宽？

闻野心里嘀咕着，不知不觉到了跳蚤市场，来的人很多，大多是大一的来看热闹。

可尽管人山人海，闻野还是一眼就看到了方南的摊位——门可罗雀。

偶尔有人来他们这里，浅看一眼，摇摇头离开了。

方南的热情招呼甚至没有来得及从喉咙里蹦出来。蒋劲也尝试学着其他摊位主动招揽客户，客户过来看一眼，投给蒋劲一个复杂的眼神。

大意就是：你大费周章把我喊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看这？

时予不参与闻野的摊位，他今天下午还要打工，跟着他到地方，鼓励了他一句后就匆匆离开了。

闻野拎着东西到地方的时候，就听见方南垂头丧气，一字一叹息：“完了……”

看见闻野，他做出一副要哭了的表情：“闻哥，我们摊位完蛋了。”

“完什么，不是才刚开始。”闻野放下东西：“你们卖了多少？”

方南比划出一个“1”

闻野：“一百？”摇头。

“十块？”摇头。

“一块？”摇头。

方南揭晓最终答案：“一包辣条。”

闻野：“……一包辣条多少钱？”

方南：“原价五毛，我们卖一毛。”

闻野：“……”

闻野来了，这个无人光临的摊位要三个人看简直就是浪费资源，于是方南请缨离开，去观察市场了。

闻野继承了方南的小板凳。

蒋劲这边又拉到了一位顾客，顾客看了一眼他们的摊位，露出复杂的神情，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失败了那么多次，还是那么不给面子的失败，脾气再好的人都要恼了，何况蒋劲。

闻野的工作是招揽顾客，但始终没有人来，就落魄成为一个看摊的，于是他低头看起了视频。

看着看着，突然有什么东西砸到了头上，一抬头，见蒋劲瞪着他。

“？？？”

非必须闻野绝对不和人起冲突。

若是往常遇到这种情况，闻野肯定是头也不回直接就走，谁乐意管他啊。但现在，他看了一眼脚步时予的东西。

闻野失笑一声，站起身，朝着蒋劲一步步走进。

闻野长得没有攻击性，甚至可以说是可爱，坐在那里单看，就算面无表情也毫无威慑力，所以蒋劲才会大胆到一时恼怒把东西砸在他身上。

但是现在，闻野慢慢走到他面前。

他比他高半个头，两人第一次站的那么近过，闻野低头俯瞰他，抿了抿唇。

蒋劲看着这张脸，竟然感觉到了一丝害怕，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闻野抬起一只手，他吓得立马闭上了眼睛。

然后，他听见闻野说：“换，你去那坐着。”

闻野站在摊位旁边，思考着是要脸还是要钱。

方南游荡一圈，满载而归，并带来了丰富的经验：“我发现了，每个摊位都要有每个摊位的特色，比如有个摊位买东西搞抽奖送小礼物，我刚刚为了抽那个礼物一下子买了十几样东西，我就是活生生的消费例子。”

“我们现在搞抽奖也来不及了，不过还有摊位是买一样东西有人给你跳舞，蒋劲，你能跳……我们的摊位被人劫了？东西呢？！！！”

他扭头，发现……

闻野脸全黑了。

方南大惊失色：“我的妈我的姥我的褂子我的袄……”

“卖完了。”闻野截断他的话。

“卖……卖完了？”

这下方南大脑真的变成大枣了，他虽抱有侥幸，但也知道他们这些东西能有人临幸看上几天都算是天赐的恩典了。

蒋劲的表情也不太好，尽量缓和，他指了指闻野：“你要的特色。”

方南：“你卖身了？”

闻野：“我微信炸了。”

相对比于时予的微信大众皆知，闻野的微信就很神秘了，刚入大学那一年，到处都有人在询着要。

结果要么就是不知道，要么就是不敢给。

方南：“！”

半晌，他弱弱地问：“那你打算。”

“不加。”

方南给出警示：“这样的话，你算是诈骗。”

“……”闻野沉默片刻。

“我换号吧，刚好我还有一个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