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不是九头和小金么，几天不见，混的这么拉了？怎么就你们两个灰溜溜回来，『迦梨』呢？”
某个邪化世界中，一位女性外表的邪魔看到关系很一般的同事们跟逃难似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回来，顿时展开了冷嘲热讽。
“嘘。”
九首魔虫的神情十分凝重，“低声些，不要传出去动静，也不要声张。”
“？？”
他这个态度简直把离蛇都搞迷惑了，再看看金翾，发现从对方脸色上瞧不出来踪迹……“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啊？又被『迦梨』冕下打啦？虽然被她殴打是很痛，但也不至于这么害怕吧？”
离蛇顿了顿，再看看这俩同事虽然跑的狼狈，身上却没带什么伤痕的样子，“……你们该不会还没交手就逃走了吧？”
“你不懂！”
九首魔虫说道，“她说她正忙着谈恋爱！我有什么办法？”
啊这……
离蛇倒也并不意外，具她所知，『迦梨』的确是很风流的，虽然也没听说过对方有什么固定的情人。不过涉及到感情问题确实是不好瞎掺合，但就这么跑了很难对上头交代啊……
“你们就没有试图反对一下过么？”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句，想要打探更多消息。
“人家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哪里轮到我这个妖怪来反对？！”九首魔虫脱口而出，仿佛完全没经过大脑一样。
离蛇：“…………”
就连金翾也听不下去了：“……就说你果然是之前卧底在人类世界里时留下了精神疾病吧！”
实际上在场这些打着邪魔旗号的家伙们，并不算是正统的邪魔。牠们都是世界被击破防线之后，转而投靠了邪化大世界、接受邪化力量改造的强者。
——说白了，牠们也曾经是众生的一员。甭管本体是不是人类吧，至少在人类的世界里曾生活过。
并不算正统的邪魔，所以牠们是要干活来换功勋点的，否则也生存艰难。比如九首魔虫就是前不久才刚刚从一个非常高等级的世界中执行卧底任务归来。
那个世界的等级很高，拥有完整的修行至飞升的力量体系，物产又丰富。哪哪儿都好……就是里边的人们过于恋爱脑，经常因为一些情感问题恨海情天，造成巨大的破坏力，而且很容易波及围观群众。
且看九首魔虫这个脑袋疑似坏掉，PTSD很严重的样子，就足以可见一斑了。
在邪化大世界中，像这样因为战败所以投靠了邪化方，后天转化为邪魔的“人”其实很多。而真正具有发号施令权力的，还是那几位真正从邪境源头中诞生出来的“主神”……
“……你还是想想好该怎么对上头交代吧。”
离蛇虽然跟同事关系不咋滴，但大家都是背叛了自己的原生世界投靠过来的，没有谁比谁高贵。完不成任务也会受到惩罚，就算是鳄鱼的眼泪吧，她多少关心了句。
“应该也用不着交代……”
对此，九首魔虫却并没有很担忧，“我们只是顺便去打探一下情报罢了，成就成，不成拉倒，反正那位本来就看我们都很不顺眼，被赶走是正常现象。再说了有关『迦梨』冕下的事宜，现在都是全权由【環】大人管理的。”
提起这一位的尊名，几个维持着面上情的塑料同事都不说话了。
是啊，上司之间的争斗，牠们掺合啥呢？能划水就划水呗，在战场上不要为了给老板打工拼命，免得好不容易靠背负骂名活下来，又再把小命给丢进去。
*
此时此刻，逐渐回归于概念之中的神明与恶魔暴君之间，气氛却是另一种程度的微妙。
“你不知道什么？”
白兰没好气道，她看着面前这人一副“不是说好要谈恋爱吗？怎么谈？在哪谈？你说了算”的无辜眼神就觉得无语。
居然敢得寸进尺！从来就只有她对别人得寸进尺，才不许别人对她这么做！
“你不是狐狸么？既然自诩狡猾，怎么能别人随便胡说一句就都信了呢？不要这么容易被骗啊！”
“……”
九尾的眼神微微向一旁游离，复又重新转回来：
“我不但很容易被骗，会随便上当，而且还会深信不疑。”
白兰：“……？”
真难搞！
她简直想要冷笑，“你心里真是这么想的吗？真心话呢？”
“我的真心话……”
却听九尾才说到一半，却不肯落下话音，而是转口道，“你不要管真心话是什么，反正我就是深信不疑了！”
白兰：？
凭什么就让我不管！
真是的——早就说这家伙无理取闹了，他自己还不肯承认！非得和她争辩，明明就是一个惯会无理取闹的撒娇怪！
她尝试纠正对方的思想：“什么叫做随便就信了、而且还深信不疑？你是个狐狸，不要这么天真单纯。”
“我也没有很随便啊。”
然而九尾却仿佛早有应对之法：
“当然是因为你是个信守承诺、真诚大方的热心人，所以我才会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深信不疑呢。”
白兰：“……你肯定是弄错了什么。”
要不要分析一下你自己刚才都说了些啥？沢田纲吉听见直翻白眼，小尤尼看了都笑得勉强。
九尾：“怎么会弄错呢？你看，这些四个字四个字的标题上都写着你的优点。”
他说着不知道从哪里连接上晋江的章节目录页面，一脸清白的展示给她看。
白兰瞅了一眼本文的章节名：什么善解人意、乐于助人、通情达理、……
“这不对吧！！干嘛就突然打破次元壁了，不要这样子随便破！现在的剧情明明很正经的，而且只有我可以破！别人不许！！”
可怜的绿色目录页被一拳打成碎片，而白发女人则是理直气壮的收回拳头，就仿佛自己刚才没有毁尸灭迹似的。
一旁的九尾也不制止她，就这么看着，一脸“我瞧瞧你还能狡辩些什么？”的神情。
啊，对哦，忘记这家伙也是个有够厚脸皮的人了。
但白兰并不打算落实自己随口诌出来的胡话，如果会因为这些小小的纠缠就话赶话着认可了什么，那她才不是白兰。
“那你要我怎么样？总得找一个我确实能够看上的对象当借口吧？我总不能说是因为什么听起来很普通的原因情愿待着不肯离开……多可疑啊。”
她说着转过身，就有种打算追上去找刚才跑走的邪魔们更新信息的架势：
“当然，我也可以说我其实看上了茨姆莉……但是她就没有你这么内心深沉，特别难以搞定了，花不了太长时间的。然后牠们大概率就会为了牵制我潜伏进来找机会刺杀茨姆莉——”
“好好好，行——”
不等她说完，就被九尾直接伸长手臂半抱半拦阻止道，
“就说是我，我自愿的。不要牵连到茨姆莉！”
白兰：→→
九尾：…………
嗯！那不然呢！难道要把最危险的部分推脱给茨姆莉吗？还是他来担当这个“难以搞定的恋爱对象”的身份吧！话说回来又为什么……
“我很不容易搞定吗？”他忍不住问。
白兰“啊”了一声，“对呀！像你这种一看就知道内心戏很多很复杂，对敞开心扉的环节充满抗拒，也不愿意跟人家一起看雪看月亮的角色，就是最难搞定的那一类型了。否则呢？难道你想要白给么？”
“……”
九尾狐狸陷入沉思。
……难道，是不可以白给的吗？
看雪看月亮，他也可以啊！在哪里看？谁说不情愿了？赏流星雨还是数河灯也都OK，他并不抗拒的！为什么白兰会有这种刻板的认知，倒是问问他呢？
他望向眼前的白发女人。
或许是因为成功的把难题又重新丢给了他，这人看上去又是一脸轻松得意了，虽然得意洋洋的样子非常可爱，但是又莫名其妙的令人心里火大。
……感觉自己似乎被引入了奇怪的自证陷阱，不应该上这个当来着……的九尾开始脑内自省。
可恶，白兰为何不肯接他的球！这样子闪避下去到底有什么意义，明明最难搞定的人是她才对吧！在这里倒打一耙个什么劲儿呢？
想找寻找新角度，不被白兰带着思维跑偏、以免被困在她的无解逻辑中绕圈子的九尾将注意力转移到下界。
说起来刚才因为发生了险些被怪物入侵的意外，他们都没分出心思关注下界的情况，不过就这么一小会儿应该不会出事……
……应该？
白发神明的神情凝滞了一瞬，他转过脸来，严肃道，“下边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啥？”白兰闻言便看了一眼，“这不是挺好的么，就是你睡着了而已，是正常的流程，没有毛病啊。”
“……”对她这份心大颇感无语的九尾重复道，“对，下边的那个我是还行，但你呢？白兰，你自己怎么被弄没了？”
“？”
白兰一怔，接着她也仔细查探了一遍……还真别说，没有了！哪里都找不着白兰酱，不是“故意失踪”那种没法……就算是下界的白兰酱会躲在其他人都看不见的地方藏起来，但在拥有全图视角的概念层面中，是瞒不过他们的观测的！
那边的九尾已经开始扒时间线，查找过去的状况。
——虽然就算在高维度视角也没法超前点播，但回放历史记录是可以的……他可以重新看一下过去发生的情况，只是和实时进度相互错开而已。
“在这里。”
九尾的动作很快，他马上就锁定了白兰酱消失的地方，并找出来了那个突兀浮现的“裂缝”……“这是什么？”
“呜哇……坏了，居然在这种时候掉进【混沌之海】里面。”
一旁的白兰见状，顿时皱眉。
“【混沌之海】……？”九尾问道，“是危险的地方吗？”
“没有危险啊，倒不如说是挺安全的。至少对我来说……【混沌之海】可是会毫无条件的包容和保护我呢。”
只听白兰笑着说道，语气中很是亲昵。仿佛当【混沌之海】是什么非常舒适安逸的老家一样。
可如果没有危险，她为什么要说“坏了”呢？
九尾继续投来视线，等待更多的解释。
“……嘛，就是因为太安全啊……”
白兰叹了口气，“你也是知道的，就因为我现在并不安全，所以才要费力气折腾，慢慢一点一点转移『迦梨』卡牌嘛。”
“……！”
九尾的神情忽然变幻，“也就是说，如果到了一个足够「安全」的场所里……”
“主要问题是，【混沌之海】里还有很多我残留的力量结晶……说不定会一股脑直接全部都被激发，向「我」聚合……”
“白兰！”九尾打断她的话语，急切道，“我们为什么看不见【混沌之海】里发生的事情？就算是你也不能一次性接受太多力量吧，你——”
如果白兰酱出什么问题的话，一切就都成了徒劳！九尾从未感觉过自己有如此强烈的控制欲望……可是无论在哪儿都看不见白兰酱的声音，这真的让他心中焦躁又不安，惊慌极了！
“别怕，别怕~”
反倒是作为当事人的白兰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语气轻柔，“「我」可是没那么脆弱的……再说了急也没办法嘛，【混沌之海】就是无法被观测的。等等就好了，只要相信「我」哦。”
害怕，惶恐，所有的无措。
都在被她所接触到，那轻而易举的安抚中被瓦解。
……九尾深深的看了白发女人一眼。
又或许，这才是他真正应该感到畏惧的存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