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助理发来的地址是靠海的城市，飞机飞三个多小时才到，江屿落地后天还没亮，他直接打车去杨助理发的酒店。
凌晨公路车很少，但是从机场到酒店开车也花了两个多小时，到酒店门口天已经蒙蒙亮了。
江屿一路上精神紧张，没敢合眼，他正要推开车门下车时，一辆黑色商务车从不远处开走，车后座那徐徐关上的窗户让江屿捕捉到了楚迟半张脸。
很快楚迟的脸被黑色玻璃挡住了，商务车也消失在了视线中。
江屿把车门重新关上，“师傅追上前面那辆车。”
说着江屿又拨打了楚迟电话，那头依旧关机。
江屿挂了电话，转头给杨助理打电话过去。
那边很快就接了。
江屿：【楚迟要去哪个码头？】
杨助理愣了一下：【江医生你到了？】
江屿重复刚才的问题。
杨助理沉思片刻，道：【江医生，楚总不让我告诉你，他也不想你去冒险，所以你还是别问了，我是不会说的。】
江屿：【这是你们楚总故意的吧？你告诉他，说我来了，他的计谋得逞了。】
他可不相信楚迟无缘无故来会见那个女人，而且还把江楚一给他带，还出差这么多天，偏偏是今天才出海。
除了楚迟故意的，才能解释得通。
杨助理暗叹江屿过于了解他的老板，但他是不会出卖老板的：【江医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楚总是想为社会做好事才以身试险。】
“啧！”江屿不耐烦：【那他想死就满足他好了。】
江屿直接挂了电话。
“停车！”江屿喊道。
出租车缓缓在路边停下，江屿下了车，站在路边，清晨的露气重，他看着人来人往的车流，转身朝来时的路走去。
走路几步，江屿“草”了一声。
他来到路边拦了一辆车，很快上了车，他又给杨助理打电话。
杨助理接电话依旧很快：【江医生？】
江屿直接开门见山，直接用命令的口气：【楚迟在哪个码头上船，说！】
杨助理和江屿说了几句挂了电话，他看着雾蒙蒙的窗外，自言自语，“真是有情人啊。”
接着，杨助理给楚迟发了信息：老板，江医生说今天他有急诊，不来了。
如杨助理所料，老板应该是伤心了，所以没回信息。
杨助理又发信息过去：那还如之前所说，把您的所有资产都留给江医生吗？
没一会，老板回信息：留，全部给他。
杨助理看着桌子上的资产清单笑了，又不禁摇头，“老板可别怪我骗你，这也是为了你们好，早点和好。”
他想的是江医生英雄救美，说不定看到要死要活的老板，一心疼，就和好了。
杨助理暗叹自己的聪明才智，就是……危险了一点。
*
江屿来到码头，没有看到杨助理说的那艘游艇，想必是开走了，但是刚才杨助理跟他说了楚迟和那个女人交接的地方——公海区域
回去是不可能的，他只能骂自己太心软，何必要管楚迟死活，但是他知道他没办法不管，就算是死，他也要看到楚迟。
江屿租了一辆游艇。
船老板看他着急，一口价要了他一个月工资。
江屿对楚迟更恨了。
从小在海边长大的他会开船，至于游艇嘛……
得摸索摸索。
好在大差不差。
出发去找楚迟的心情却比少年时期要明朗许多了。
少年时期他跟上楚迟的船是因为担心，但为什么担心他不知道。
而现在他再次跟上楚迟的船，就他妈的犯贱。
他还喜欢楚迟！
他怕楚迟死！
江屿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
忍忍吧，耳光留给楚迟，找死的狗东西。
昨晚他在路上查了，发现那个女人是国际通缉犯，除了做违禁品生意还做丧尽天良的人口贩卖。
楚迟跟她谈生意就是找死。
要么楚迟也想做这种灰色生意，要么他们之间都想要对方的命，所以都在赌。
*
出了边界之后，手机没了信号，楚迟坐在沙发上看着相册里他和江屿过去拍的照片。
这次出海他想起了少年时期和江屿一起出海的时候。
那昏暗的夜里危机四伏，他和江屿肩并肩坐在角落，那个时候他虽然也害怕，但是有江屿在身边他觉得没那么孤单，而这次他感受到了孤单。
江屿不要他了。
他所作的一切毫无意义。
他开始反思当初不告而别、说给江屿时间是不是错的？
其实江屿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当初江屿对他的喜欢并不是年少无知的冲动。
又或者他太过自信，自信的以为就算他不告而别、又突然回来江屿还会接受他。
一个男人从甲板走进舱内，“楚总到了，他们人也到了。”
楚迟收回思绪，摁灭手机，站起身朝外面走出去。
一艘三层游艇停在他们游艇旁边，那个女人，楚霆域的妻子——金玥玟。
金玥玟梳着高贵的发髻，身穿黑色修身的连衣裙站在甲板上，她身边站着两个保镖。
金玥玟五十岁了，保养很好，像个三十多岁的人，她戴着墨镜，脖子戴珍珠项链，脸上挂着傲慢的神情。
金玥玟的赤炎红唇扯出意味深长的笑，“小楚总，好久不见。”
楚迟面无表情，“金总别来无恙。”
金玥玟歪着嘴，“一年没见了，你倒是过得不错，你爸在天之灵应该替你感到欣慰。”
又道：“哦，还有你死去的妈。”
在提到楚霆域的时候楚迟没什么表情，但在提到钟芹的时候，楚迟呼吸慢了一瞬，脸上却依旧没什么表情。
楚霆域在三年前被金玥玟害死了，钟芹在医院被金玥玟派人下毒致死。
江楚一也好几次差点死在金玥玟手上。
但如果江屿真的不要他，跟别人在一起的话，那他还不如死了。
如果这次活着回去……就把江屿带到国外，找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住下来吧。
“钱准备好了吧？”金玥玟依旧笑着，那盛气凌人的样子令人感到生理不适。
楚迟招了招手，身后的助理拿出了五个方正的箱子。
金玥玟道：“打开。”
助理打开四个箱子，里面装的都是美金。
金玥玟露出满意的笑，“钱拿过来。”
楚迟冷声道：“我要的东西。”
金玥玟道：“自然少不了你，来人，把小楚总要的货拿来。”
保镖拿来两盒箱子，打开来看，颜色各异的药丸。
毒。
品。
金玥玟笑道：“小楚总好不容易把你爸的那个破公司洗干净，怎么又想通了？还是觉得这个产业来钱快？走你爸后尘？”
楚迟：“交货吧。”
金玥玟用戴黑色手套的手关掉药丸箱盖，“小楚总，钱先给我。”
楚迟对身边的人示意，那四个箱子扔进了对方的甲板。
保镖急忙把箱子拉过来。
金玥玟露出森然的笑意，“再见了小杂种。”
话毕，嘭——
的一声，枪响了。
只不过死的人是匍匐在金玥玟那边的狙击手。
金玥玟嗤笑，“你果然比你爸恨，不过你也知道我是有备而来。”她快步走进舱内，“杀了他们。”
潜伏在水里的人冒了出来，拿出枪攻击楚迟他们这边。
一时间战火四起。
江屿在老远处就听到了，心里急得不行。
很快有三辆直升机从他的头顶掠了过去。
啪啪——
有子弹落在江屿游艇的船头，一架直升机传来广播的声音，“那边危险，回去。”
江屿没有被吓到，反而胆子更大了，这直升机是我国军方的人。
江屿来到甲板上，对着上面大喊，“带我过去，我，我的爱人在上面，求你们了。”
*
金玥玟的冷笑还挂在脸上，第一声枪响就撕裂了平静的海面。
楚迟几乎是本能地偏头，子弹擦着耳畔呼啸而过，在身后的金属舱门上留下一个冒着烟的凹痕。他的耳朵嗡嗡作响，鼻腔里瞬间充满了火药刺鼻的味道。
“小心！”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甲板上顿时乱作一团。
楚迟看见自己这边的一个保镖突然身体后仰，大腿前炸开一朵刺目的血花，整个人重重摔在甲板上。鲜血很快在柚木地板上漫延开来，混着海水变成诡异的粉红色泡沫。
枪声像爆豆子般炸开，四面八方都是子弹破空的尖啸。
楚迟猫着腰快速移动，碎玻璃和木屑在脚下咯吱作响。海面上突然冒出几个黑影，水花四溅中，数支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游艇。
“找掩护！”
楚迟一把拽倒身旁的船长，几乎同时，一排子弹擦着他们的头顶飞过，将身后的舷窗打得粉碎。玻璃碎片像冰雹般砸落，有几片划过楚迟的脸颊，留下火辣辣的刺痛。
浓烟开始在甲板上弥漫。楚迟眯起被熏得流泪的眼睛，看见几个船员正跌跌撞撞地往底舱跑。其中一人突然像被无形的手推了一把，向前扑倒，身下很快洇开一大片暗红。
左边胸口突然传来剧痛。楚迟低头，靠近左肩膀的胸口不知道什么时候中了枪，鲜血正从弹孔里涌出。
疼痛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但他还是摸出了手机。
屏幕亮起，江屿的笑脸在硝烟中显得那么不真实。楚迟的指尖在照片上轻轻摩挲。
那是他和江屿看向镜头的照片，那是他们爬雪山的时候拍的。
那时的他们是相爱的，是幸福的。
楚迟打开手机微信，给江屿发了信息：我爱你，永远。
没有信号，信息发不出去，但是意料之中。
楚迟叹了口气。
他后悔了，他当初就该把江屿时时刻刻带在身边。
忽然，喇叭扩音响起熟悉的声音，“楚迟，你在哪？”
直升机的轰鸣压过了枪声，楚迟抬头，看见江屿正从速降绳上滑下。海风吹乱了他的头发，阳光在他身后勾勒出一道朦胧的光晕。
是他的江屿，他来了。
可是他怎么来了？
危险。
楚迟大喊，“江屿，危险，回去！”
但是他的江屿朝他跑了过来。
他的江屿穿着黑色立领夹克，黑色束脚裤、军靴，迈着修长的大长腿面色焦急朝他走过来，海风很大吹乱了江屿的头发，但是吹不走那痞帅的气质。
是他的江屿，他爱了很多年的江屿。
“你不希望我来吗？”
当江屿温热的手掌贴上他的脸颊时，楚迟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
四周的枪声、爆炸声突然变得遥远，楚迟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以及江屿说：“你不希望我来，那我走了。”
“别！别走。”楚迟抓住他的手，眼神像是一个即将被抛弃的小狗，“对不起，我……”
江屿拧着眉看他，“回去再说吧。”
楚迟露出苍白的笑，“好，回去再说。”
滴答——
滴答——
……
鲜血从楚迟身上滴落下来，打湿了江屿的靴子，他的手摸了一片黏腻的血液。
江屿脸色瞬间发白，“你受伤了？”
他才注意到楚迟额头冒着细汗，唇色接近透明。
但是这家伙还笑着摇头，“没有。”
江屿目光锁定在他手上的胸口上，大惊失色，“医生，医生！不，我就是医生。”
楚迟露出苍白的笑，“没事不疼。”
江屿把楚迟抱在怀里，“别说话，我送你上飞机。”
楚迟没再说话，安静地看着江屿因他而着急的表情。
他想，
还好，他的江屿还爱他。
这就够了。
*
从海上回来之后江屿大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