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江屿离开了这个小城，假期过去，又开始上班了。
这段时间连续冰雹暴雨，医院的病人多了，意外车祸的事故也多，江屿连续三天都在手术台，最后一台手术做到晚上21点多，江屿消毒好之后和范铭泽一起回家。
这段时间都是江屿配合范铭泽做手术，只要下晚班，他都搭着范铭泽的车回家。
这次轮到江屿开车了。
范铭泽在副驾驶玩游戏，“把车开进你们小区，免得你走过去还得花时间。”
江屿没推辞。
车在单元楼停下，车前面又停了一辆熟悉的宾利，随后楚家父子下了车。
江屿瞬间不想下车了。
中秋节分开后，他再也没见过这对骗子父子。
范铭泽目光从游戏里脱离出来，目光越过车窗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那对父子，随后他又看向江屿，“需要我帮吗？”
“不用了，谢谢，你早点回去吧。”江屿欲推开车门。
“等一下。”范铭泽拉住他手腕，“我帮帮你吧，让渣男知男而退。”
话毕，范铭泽凑过来，接着错位好像在江屿唇上落了一吻。
江屿一怔，一动不动，瞪大眼睛看着范铭泽。
范铭泽笑着说：“师弟，你这反应这么可爱，我都要爱上你了。”
江屿一点都不敢动，生怕真的亲上。
“好了，下去吧。”范铭泽摸摸江屿的头，动作亲昵。
江屿下了车之后，他直接挪到驾驶位，打开车窗，伸出个头，笑着说：“宝贝，明天见。”说话间，他观察楚迟的表情。
只见楚迟握紧了拳头，全身散发火气，好似下一秒要冲上来揍他。
范铭泽见好就收，跟江屿又告了别，随后掉头开车离开。
江屿独自面对楚家父子，其实在范铭泽错位‘亲’他的时候，他就感觉到楚迟的低气压了，但又怎么样呢？他就算开启新的恋情也不关楚迟的事。
“爸爸，爸爸……”先开口的是懵懂无知的江楚一。
小东西抱住江屿大腿。
“抱。”小东西说。
江屿把小东西拎开，转身就走。
“江屿。”楚迟轻唤他的名字，温柔依旧，好像已经把刚才看到的画面消化了，但其实眼睛掩盖不了那浓重的失落。
江屿没搭理。
嘤嘤——
小东西小声哭了。
一眼眶的泪，似乎因为害怕而不敢放声哭出来。
江屿拿小孩没办法，叹了口气，问江楚一，“你怎么了？”
小东西哭得可怜兮兮的，一板一眼地说：“爸爸有新的人了，爸爸不喜欢我们了。”
江屿本想解释一下，但又觉得没必要，便顺着小东西的话说：“对，我有喜欢的人了，麻烦你们父子俩高抬贵手离我远点。”
“不，不要。”小东西又抱住了江屿的大腿，大颗大颗的眼泪擦在江屿裤子上。
江屿蹙了蹙眉。
“江楚一。”楚迟喊了一声，声音不大，但格外有威力，江楚一那关不上的眼泪水龙头一下子就止住了。
呜呜——
江楚一小声抽泣，小胖手指揪揪江屿的裤子，“爸爸，别走，我会乖乖的，不惹爸爸生气。”
江屿能对楚迟狠心，但是面对这个小东西，他每次狠心一点就觉得心疼，特别这小东西看着从小缺爱的样子，真的很可怜。
“你别哭了，赶紧上车回你家去。”
小东西摇摇头，“不去，爸爸我要跟你一起住。”
江屿拧眉不解。
小东西一边抽泣一边道：“爸爸出差，我没人照顾，我只能跟爸爸你在一起了。”
江屿抬头看楚迟问要一个解释。
楚迟温柔道：“我今天来找你，是希望你帮忙照顾江楚一，我要去外地出差一周。”
“你出差关我什么事，他又不是我儿子……”江屿说到这的时候感觉小东西更委屈了，但只是咬着唇。
突然小东西松开爪子，手背擦着泪跑了，跑道绿化带那边，用圆滚滚的后背对着江屿，好像生气了。
江屿：……
楚迟顿了半晌，叹了口气，“打扰了。”
他对江楚一道：“江楚一走了。”
江楚一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江屿一眼，撅着嘴，气鼓鼓的。
楚迟又喊了一声，“回家。”
江楚一在他爸的眼神压力下，不情不愿地走过来，走到江屿面前，憋着嘴，忽地抱住江屿的腿又哭了，“爸爸，爸爸。”
“还不快走！”楚迟冷声道。
江屿：……对小孩真凶。
最后江楚一上了车，他扒在车窗上看着江屿，眼泪哗哗流，好像生离死别似得。
江屿无语，转身回家。
半夜江屿在床上翻来覆去，他被江楚一哭得那个样子弄得睡不着，烦死了！
他妈的又不是我儿子，他伤心管我什么事？我说得也没错啊。
草，搞得好像我做错了。日。
之后江屿再也没有听到或者见到过楚家父子，好像他们在生活中消失了一般。
一周后，江屿晚上10点多下班，走到家门口只见一个小小的人蹲在门口。
小孩旁边放着一个小黄鸭书包，正在用手指在地上画圈圈，听到脚步声，小孩抬头，看到江屿那一刻，他笑着跑过去，“爸爸……”
“你怎么在这？”江屿拧着眉打量小东西，脸上脏兮兮的，身上也脏兮兮的，跟捡破烂似的。
“等爸爸下班。”江楚一仰着圆脸，露出真诚的笑。
江屿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某人的身影，“你爸呢？”
“出差了。”江楚一挡在江屿面前，“爸爸我开。”说着他自己输入密码打开门。
江屿：……“你怎么知道密码？”
江楚一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低着头小声说：“见爸爸开过。”
江屿猜他的意思应该是上次见你开过。
哼，这小东西记性倒是好。
那怎么没长教训？每次要来他这里找不痛快。
想到上次小东西哭得太可怜了，江屿没把人赶出去，赶出去万一丢了，挺危险。
“就你一个人？”江屿一边换鞋一边问。
小东西小心翼翼地脱鞋，然后放好，“嗯。”
江屿：“……你是怎么来的？”
“车。”小东西从书包里拿出小钱包，从里掏出几块银币，“我会公交车。”
他说我会坐公交车。
江屿眉头抽了抽。
让一个三岁半的小东西自己出来，楚迟是怎么当爹的？
“你出来你爸知道吗？”江屿把外套脱了挂在衣帽架上。
小东西摇摇头。
啧。
江屿把手机递给小东西，“拿着给你爸打电话，让他来接你。”
小东西接过电话之后江屿才想起来三岁小东西哪会打电话啊，连字都不认识。
正想拿回手机自己来打时，只见小东西双手捧着手机，胖短的手指点在数字键盘上，没一会按出了一段数字号码拨过去了。
江屿：……这他妈的也太聪明了。
可是电话那头响起的是机械女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江楚一双手把手机捧递给江屿，乖顺极了，“爸，关机。”
江屿叹了口气，“你家司机电话呢？知道吗？”
江楚一摇摇头。
啧……
江屿又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江楚一害怕得躲到一边。
江屿拎起他的小书包，“走吧，我送你回家。”
江楚一摇头，“不回。”
“为什么？”
“爸，没回，害怕……”江楚一低着头，双手纠缠在一起，眼睛又包了泪，可怜巴巴的。
江屿理解了几秒，“你爸出差还没回来？”
江楚一点头，终于眼泪滑出来了，“怕，保姆，凶。”
那么一瞬间江屿居然觉得这小东西有点可怜，自行脑补保姆虐待江楚一的画面。
啧。
小孩子的话有几分可信，江屿选择把小孩送回家看看家长到底在不在，再看看恶毒保姆长什么样。
太晚了只能打车去，某人的别墅离他住的地方还远，江屿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各种心疼钱，还费精力。
这对父子真烦！
来到楚家别墅，果然楚迟不在，还碰到小东西口中的恶毒保姆，反正江屿看着她人模狗样的，不像小东西说的那样恶毒，但江屿还是不放心把小东西单独放在这个空荡荡的别墅，最后他把小东西带回家了。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小东西已经睡着了，江屿只好把他放在自己床上，然后洗漱睡觉。
真累啊，这一天天的。
第二天江屿要上班，只能带着小东西一块去，到医院之前江屿千叮嘱万嘱咐，“到了医院要叫我舅舅，舅舅知道不？”
小东西点头。
江屿：“叫一声来听听。”
小东西：“啾啾。”
“嗯。”
小东西嘴甜，在医院一口一口哥哥姐姐，深得好多人喜欢，只是经常忘了改口喊他爸爸。
于是很多人都私下问江屿小东西是不是他儿子？
一律回答——不是！
小东西谁都喜欢，就是不喜欢范铭泽，范铭泽给他巧克力他也不吃，板着一张脸，有点像他爹。
他爹冷脸的时候也是这样子。
下午来了急诊，江屿和范铭泽去了手术室，出来之后又是很晚了，他一个人习惯了，下班的时候把小东西忘了。
但是回家的路上总是觉得忘了什么？
范铭泽玩着手机，突然听到江屿大喊一声，“糟糕，把小东西忘了。”
江屿又开车回医院接小东西。
路上有点担心，虽然在去做手术之前跟叫夜班护士照顾小东西了，但是还是怕他丢了。
来到医院，小东西在护士办公室睡着了。
江屿愧疚得很，把小东西抱在怀里，小东西用圆圆的脸蛋子蹭他，嘟囔着，“爸爸……”
江屿心软了一片。
他都没有立场说楚迟当爹不负责了。
第二天江屿让小东西给他爸打电话，电话那边传来已关机的女声。
他又给楚迟家座机打了电话问楚迟回来没有，答案是没有。他又给在环界办事处工作的林李打电话问楚迟在不在公司。
林李说楚迟去南方出差一直没回来，等回来了告诉他。
江屿打开微信从黑名单里把楚迟拉回来，江屿目光落在对方头像上，年少时期的两个背影肩膀挨着肩膀，回头对视，虽然看不清面部表情，但是江屿还记得当时的心情。
那时的他很幸福。
江屿关掉头像，点开聊天界面发信息过去：快把你儿子接回去。
对方没回。
楚迟没回来，江屿只好把小东西带在身边，之后他再也没有把小东西遗忘。
就这样一周过去了，楚迟那边依旧没消息，好像消失了一般。
有一天晚上，江楚一闹着江屿陪他泡澡，他说：“我之前看到爸爸被坏女人扔进海里，爸爸差点死了，我不敢自己洗澡，我怕。爸爸你陪我洗澡。”
因为这一句话，江屿一晚上都很烦躁，他好奇楚迟这些年发生了什么？
坏女人又是谁？
晚上，江屿正在家里打扫卫生，许晖意好久没回来了，据说为了上班方便，搬去和顾白住了。
小东西像模像样擦玻璃，忽地“哎呀”一声。
江屿正在拖地，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小东西摔了一跤，“没事吧？”
“没事的。”小东西爬起来继续擦玻璃，自顾自说，“之前爸爸被玻璃砸过呢，流了好多血，都是那个坏女人干的。”
又是那个坏女人。
江屿想，大概是一家三口打打闹闹吧。
江屿脑子控制不住的想象楚迟被家暴的现场，难以想象。
“你说的那个坏女人是你妈妈吗？”江屿终于忍不住问了。
小东西回头，眨了眨眼睛，愣了愣，“不是呀，她怎么可能是我妈妈，她那么坏。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