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里传来郎朗的读书声，门卫还是那个门卫，只是年岁大了些，他把脖子从窗户伸出来，看了江屿好几眼，“……你……是那个，江，江屿吧？”
江屿没想到门卫还认识他，笑着点头，“老张还认识我呢。”
门卫笑道：“那可不，记忆可好了，你旁边那位是那个大学霸吧？哎哟都长这么大了，有孩子里都。”
楚迟微微点头算是和门卫问好了。
他一贯冷淡如此。
门卫也不当回事，“你们要进去吗？进去我就给你们开门。”
江屿想说不去了，但是楚迟抢先一步，“好啊，谢谢。”
江屿再次置身于熟悉的校园，他们来的时间很凑巧，正是升国旗的时间。
江屿和楚迟索性在站两旁的树下观望。
熊主任又在台上点名批评人了，接着有个男生拿着检讨书铿锵有力的在台上念了起来。
江屿注意看了一下，台上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卤蛋——赵澄熙
真是老赵家的遗风啊……
“熟悉吗？”楚迟低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江屿回过神，瞥了他一眼，“要你管。”
楚迟自顾自的说：“以前你在台上念欢迎稿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个校霸也挺可爱的。”
江屿脸一下子红了。
都怪斐文青给他饭店欢迎稿，还说什么更换主谓宾，害他出糗。
不过楚迟居然是这么想的，他还记得当时他瞪了楚迟好几眼，恨不得拉出来打一顿。
这个会一般都开得很久，直到上课铃响起，熊主任才停止训话，让各班级回教室上课。
校园里一下子空旷起来，但他看见赵澄熙没有去教室，而是往小树林方向走了，一般去那个方向除了抽烟就是谈恋爱。
这两件事，江屿都不想赵澄熙参与，于是跟着过去了。
来到小树林果然看到赵澄熙正在和两男生躲在树上抽烟，那样子跟他当初一毛一样。
“赵澄熙！”江屿大喊。
赵澄熙吓得差点从树上滑下来，他低头看了眼来人，“我靠，小爷！吓死我了。”
“你怎么来了？”赵澄熙安抚他的死党，“不用怕，是我小爷。”
江屿：“下来，把烟灭了。”
赵澄熙对江屿又敬又怕，最后还是灰溜溜下树。
江屿对着另外两个男生喊：“还有你们俩，也下来。”
两男生急忙滑下来，埋着头，一副等候发落的样子。
“小爷！我……”赵澄熙看到江屿身后的楚迟，眼睛忽地亮了，“咦？楚二爷，你也来了，哇，今天什么日子？大学霸啊，学校还流传你的传说呢，你至今的成绩无人打破呢。”
赵澄熙小的时候被江屿教育喊楚迟二爷，此后就顺口了。
楚迟表情冷淡，“你好。”
“你好，我是江楚一。”江楚一在他爸怀里跟人打招呼。
“还不快去上课！”江屿第一次体会到恨铁不成钢，“你刚才的检讨是白念了？快去，再让我看到你抽烟，小心我抽你。”
赵澄熙露出委屈的表情，还想再争辩几句，被江屿赶走了。
三个小少年走了，楚迟却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江屿没好气道：“笑屁！”
楚迟收敛笑意，“没什么，就是想到你高中的时候，难得看到你教育人的一面。”
江屿：“……”
两人从小树林走出来，经过那破旧的大楼，那个地方是楚迟曾经差点被人砸头的旮旯角。
楚迟看着已经被荒草覆盖的地方，眼神遥远，“当初我的耳机没有声音，我听到你的声音了，是你救了我，所以当时我就想，你也不像传说真的那么坏，果真如此，是个很善良的校霸。”
江屿走在前面，闻言，也看过去，仿佛看到了少年楚迟戴耳机在那里看书的样子。
“哼，一直以来都是你先动的手，我可没主动打过你。”
这些话，在谈恋爱的时候，楚迟没跟他说过，他想原来楚迟隐瞒的还挺多的。
楚迟笑了，“是吗？那以后你可以先动手，要打要骂都可以。”
江屿瞥了他一眼，“有病。”
两人一前一后往校门口走，路上碰到了张娟和王博，值得注意的是王博抱着个小女孩。
张娟说：“我今晚有个研讨会，你把可可带去上晚自习。”
王博：“好，你早点回来。”
“行了，我去上课了。”张娟转身，看到了楚迟和江屿，她愣住了。
“楚迟？”王博惊讶道：“江屿是楚迟吗？”
江屿点头，他回老家有时候会去拜访王博，王博和张娟结婚的事他是知道的，甚至还随了份子钱。
所以王博能很快认识他，但是八年多没见的楚迟，他没办法一下子认出来。
张娟见到楚迟愣住了，“你，这些年你去哪了？”
张娟想到楚迟放弃志愿的事，那是她职业生涯的最大遗憾。
楚迟道：“出国了，多想张老师还挂记。”
张娟目光游弋在江屿和楚迟身上，最后目光定在楚迟怀中的小孩身上，“你们这是？”
她以前就怀疑江屿和楚迟的关系，但见这小孩长得那么像江屿又有点像楚迟，难免怀疑。
而且楚迟脖子上的痕迹，以及江屿这九月天的，穿高领像是故意在遮掩什么是的。
更加坐实他们的关系。
楚迟看了眼江屿，道：“我们的孩子。”
江屿瞪他。
楚迟宠溺地拍拍他肩膀。
张娟笑了，“怪不得呢。”
王博还没厘清关系，“什么意思？”
张娟没搭理他，看着楚迟：“你们还好吗？”
楚迟道：“很好。”
张娟道：“你们好就好，祝福你们。”
王博问江屿，“你们在打什么谜语，我怎么听不懂？”
江屿摇头，“我也不懂。”
张娟瞥了王博一眼，“还不快去上课。”
王博出了名的妻管严，“好好好，江屿回头聊。”
夫妇二人走后，江屿一脸不爽，“下次不要乱跟别人造谣我和你的关系。”
楚迟温柔的笑了笑，“好，不造谣。”事实。
出了校门，斐文青带着儿子姗姗来迟，他见了楚迟惊得下巴几乎要掉。
“这这这这……怎么回事？”
楚迟道：“你们聊，我先走了。”
他把江楚一放下来，严肃道：“你已经长大了，不要让爸爸再抱你了，知道了吗？”
江楚一乖乖点头，“嗯嗯，不抱，我自己走。”
空间留给江屿和斐文青，斐文青看着江楚一，“真是你儿子？”
江屿：“算是吧。”
事到如今承不承认关系都不大了。
*
杨助理站在客厅里，打量老板以前的家，面积不大，但是却充满了生活气息，在这里生活想必很幸福吧？
杨助理很高兴他的老板有过幸福的回忆，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知道老板生命中唯一美好的回忆是江医生带来的，怪不得老板不肯放弃他。
楚迟低头看手里的文件，“他们去哪了？”
杨助理知道老板指的是谁，“江医生和他的朋友去吃水城羊肉粉了。”
闻言楚迟不禁笑了。
杨助理道：“老板那计划还要照常进行吗？”
楚迟合上文件，闭目几秒，“范铭泽在干嘛？”
杨助理道：“范先生好像要来这边。”
楚迟冷笑，“那就按计划进行。”
杨助理道：“可是会不会风险太大了，我看江医生对您也……”没那么反感了。
剩下的话他可不敢继续说，但他能猜到老板懂。
楚迟指尖点着交叠的膝盖，沉思道：“这个速度太慢了。”
杨助理反应了好一会才懂什么意思。
原来老板觉得他和江医生和好的速度太慢了，怕别人捷足先登了。
也罢！
他老板是本来就没什么耐心。
两人谈话间，有人敲响了门。
只敲了三声便停下了，之后门口响起了苍老的声音，“楚迟我知道你回来了。”
是外婆的声音。
杨助理发现老板的脸色变得烦躁起来。
“老板，要不要我去打发走？”
“没事，开门让她进来。”
外婆没想到给她开门的是一个衣冠楚楚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长得也很俊俏，戴着副眼镜，很有知识文化的样子。
年轻人微微对他颔首，算是问好，随后离开了。
外婆把门关了，来到客厅，只见楚迟从厨房端了一杯水出来。
“赵奶奶请坐。”说着，楚迟把水杯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外婆盯着楚迟看。
多年未见，楚迟五官完全张开看，那是一副成熟稳重的成功男人模样，他自小长得好看，长大之后这种好看便被无限放大，视觉上有一种凌厉美的冲击，长得又像他妈，轮廓又和他爸很像，天生的绝情模子。
楚迟坐在沙发上目光平淡地和外婆对视，毫不畏惧她眼神的打量。
外婆不开口说话，楚迟也不着急。
终于，外婆说话了，“你回来有什么目的？”
楚迟眼皮轻启，“我以为赵奶奶知道。”
外婆放在膝盖的双手不自觉抓紧了，眼前的楚迟根本不像从前，此刻的他一个眼神就带着压迫。
但是她这老婆子也是经历过大风大雨的人，“我说了，你和江屿不合适。”
楚迟道：“八年前赵奶奶说的是我和江屿是男的，所以我们不合适。现在赵奶奶这话意思是针对我本人？而不是我的性别？”
外婆：“随便你怎么想吧，总之离他远点，你家那些破事别牵连到他。”
楚迟笑了，“赵奶奶以为我为什么这么晚才出现？我之前说过五年后我来找他，但是我没来。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来吗？就是处理家里的破事了，所以赵奶奶你放心吧，江屿跟我在一起很安全，没人能伤害他。”
他又道：“不过，也希望赵奶奶不要伤害他。”
外婆道：“他是我孙子我怎么可能伤害他，你可是真会说。”
楚迟道：“赵奶奶拆散我们俩难道不是伤害他吗？你逼着江屿相亲也是在伤害他，这些年江屿过得怎么样，我想你心里很清楚。”
闻言，外婆拧紧了眉头，“这么多年没见，你倒是话多了。”
楚迟冷笑了一声，“我觉得为了你和江屿的关系，赵奶奶还是支持我们在一起比较好，再说了，江屿不是给你带来了一个重孙吗？你最关心的江家后代问题已经解决了，之后还请赵奶奶不要干涉我和江屿的事。”
“你！”外婆气得站起来，手指着楚迟，“好啊，你敢威胁，就该让江屿看看你的心有多黑。”
楚迟道：“那自然是好的，我也希望江屿多了解了解我，他应该会更喜欢我。”
“不要脸！”外婆气得离开。
楚迟冷笑，“赵奶奶不要太生气，以后我们会是一家人。”
嘭——
外婆气得砸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