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为这是三侨故意而为之的,萧喜觉得他是在恶意利用她人性中的弱点,唆使她去做出寒盟背信之事。三侨从一开始就没有要放过她们任何人的意思,他没有想过让她活,如果她死了,金瑶蒂和哥哥结局如何,都是无意义的事情。三侨没有必要守信。
她想不懂当时三侨对她还做了什么,就让她那么轻而易举地就答应了他,真是鬼迷心窍了。
她后悔了。
萧喜一边哭一边朝身后探看,雨水冲刷着身后对她们穷追不舍的人们扭曲而恐怖的面孔,不知什么时候,他们行走时伴随着的抽搐让他们的口耳鼻不断喷涌出鲜红的血液,血液里似乎还蠕动着什么微小的虫子。暴雨将他们的血液冲刷到了地面上,地面激滚的雨水蔓延地到处都是,雨水的腥气很快被浓重的血腥气完全覆盖。
灯光落寞,暗处之下,萧喜看不清雨水的模样,只觉得此时天上落下的并非普通的雨水,而是血液。
她和金瑶蒂无处可逃,背面被数不清的已经异化成了骇人怪物的百姓层层堵住,前方只有无法穿过的河流,和另一侧死死堵住她们的三侨。
萧喜救不了金瑶蒂,也救不了她自己。
此时还立在雨棚下静观其变的三侨早已收敛起了,原本眼看计划将要得逞而无法控制的嘴角,他听着远处怪物们的嘶吼,看着两个女孩在乱局中绝处逢生,他的内心反而愈渐凝重。
雨水的声音越发嘈杂,弱化了周遭一切的动静,前方因为距离缩减而显得愈发清晰的女孩们的身影,却让三侨越来越失神。
其实,今夜庆阳镇发生的这样的暴乱,并不在他的意料之内,甚至他发觉那些镇上百姓因为血蠕而突然暴动的时候,他自己差点也被吓得屁滚尿流。并且因为他自己体内也有血蠕的缘故,那些因为血蠕而变成暴动的怪物的百姓们的疯狂行径,也让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产生共鸣之声,强烈的震颤让他痛不欲生。
刚刚萧喜的一系列症状和三侨的分毫不差。毕竟,萧喜体内也有血蠕。
血蠕的特性便是如此,一旦周身有血蠕走向失控或暴动,其他的血蠕也会感应到,从而产生共鸣,激起“同类”的关注,以免错伤了“自己人”。血蠕的造物主非常了解它们的作用,也深刻明白它们暴动起来不分敌我的隐患,所以才会强行设置这样一种机制去控制血蠕吧。
血蠕埋伏在大周各地已经有了好些日子,三侨对于身后大人的这点计划还是能摸得门儿清的。
但是,大人却从未跟他提过爆发之日刚巧不巧就是今夜。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了。
这会不会太巧合了些,大人要他将金瑶蒂送去盛京的日子也是今夜吧?
今夜……今夜……三侨不是傻子,这点不同寻常的蹊跷,他不可能不看在眼里。
良久的沉默和思索让他不禁摸出了一些线索,要么,身后的大人是为了方便他办事,顺便搅和了庆阳镇一场……不,太离谱了,这种说法,三侨说出口的时候都差点要往自己脸上糊一巴掌。
要么就是……那位大人早就有所打算,今晚,所有发生的事情其实尽在大人的掌握之中。那么这也就说明了,今夜血蠕的爆发存在着某种不可言说的作用,只是现在的三侨还没有能力发觉,但他觉得这对他来说未必是什么好事,他的预感一向很准。
……
事已至此,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看来计划的第三步得加快进程了。
“妈的,”三侨还是没忍住唾骂了一声,紧接着开始吩咐身边的两个下手,“可以准备把萧吉弄醒了,还得给我弄得神智清爽点!”
“是,”那两个下手异口同声地应道,接着动作麻利地将身子探进马车上,一同架着里面的萧吉出来。这只轿子本来是用来运金瑶蒂去盛京的,但碍于他们还要把萧吉这个麻烦货带在身边,所以在行动第三步计划之前,他们干脆先把萧吉塞在了里面。
刚被拽出来的萧吉显然被外面劈头盖脸的潮气弄得不大舒服,但终究还是没能醒过来,顶多眉头皱褶了些。
那两个下手丝毫不手软,直接拎着昏沉的人抛到了雨棚外头。沉重的坠击声响起,血腥暴雨的侵袭紧接其上,萧吉不得不从昏迷中醒来。
……
这次并非萧吉被三侨劫走后第一次醒来,他中途醒过一次,就在昨日。
三侨怕他饿死了,让下手把他弄醒后逼着他进食了些粗饭。除此之外,三侨一脸不怀好意地同他闲扯了些往事,譬如他是如何如何被他杀死的,譬如他是如何一次又一次被他破坏计划后被逼往绝路的,譬如他是如何死后借助血蠕复生的。
萧吉的确被三侨的出现吓得不轻,三侨的模样和癫狂阴戾的神情更是让他无法忘却,并顺利地变成了他的梦魇,以至于接下来昏迷的日子里,他的脑海一直被三侨恐怖溃烂的脸沾满。但是,他无法理解三侨对他说的那些往事,因为他根本就不记得自己做过那样的事情,他的记忆分外模糊,他也完全不知道血蠕是个什么东西。
萧吉徒有的恐惧和茫然的态度让三桥顷刻崩溃,他的话没有刺激到萧吉,反而刺激到的是自己。
情绪激动下,三侨不甘心地继续同萧吉说,他的妹妹在他消失后背叛了他,要将金瑶蒂送入歹人之手。
这下子让三侨得以如愿以偿,在听完这些话之后,三侨成功在萧吉的脸上看到了痛苦和不敢置信的神色。
“不可能!萧喜不可能是那样的人!”萧吉激动地快要跳起来。
“怎么不可能,”三侨诡异的对他笑了笑,“你不信也可以,明晚你能就见证现实了。我允许你在接下来的一天里,自由遐想,祝你愉快。”
说罢,三侨一道掌风落下,拍到萧吉后脖颈处的穴位,萧吉再度晕厥了过去,很快被那两个下手拖离了三侨的视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