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只管破坏,伏地魔会帮他收拾烂摊子。
他的生活堪称惬意,除了学习咒语和做魔药遇到的困难,他一件烦心事也没有。
偶尔他夜里练习魔咒到天亮,第二天就常常要睡到下午,完全是昼夜颠倒的做派。伏地魔也从不说什么,任由德拉科随心所欲。
“小时候半夜醒了,我总会偷偷去拿蛋糕,”德拉科说,“现在倒好,半夜醒了,只想着黑魔法。”
夜里,德拉科靠在伏地魔身上,他拿着伏地魔的魔杖比划,随手变出些小东西扔着玩。
“半夜去拿蛋糕?”伏地魔问,“你自己去厨房拿吗?”
德拉科点头。“走廊很亮,没什么好怕的。再说,那是我自己家。”
“没有把牙齿吃坏吗?”
“差一点,”德拉科说,“后来妈妈说了我,再不许我晚上溜去厨房了。”
提起十几年前没吃到的蛋糕,他还是非常惋惜似的。
“现在你可以随心所欲了。”伏地魔说。
“现在不想了,”德拉科说,“现在半夜醒了,先看看你在不在身边,然后就开始想那些没练会的魔咒。”
伏地魔笑了一声。德拉科说半夜醒了要先看看他在不在身边,这涉及到挺好笑的一件事。不久前的一天夜里,伏地魔见德拉科睡熟了,于是出去办一件事。他那时整日陪着德拉科,白天根本没时间出门。那晚他出去了,待他回来时,整座宅子灯火通明,德拉科穿着睡袍,怒气冲冲地在门厅等他——已经哭过了。
德拉科的眼睛红着,脸上还有些泪痕。
他对伏地魔发火,嚷着说他竟然半夜出门不告诉他、而且连字条也不留一张。他醒了找不到他就开始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或许是疯了。
醒来时,德拉科发现身旁没人,他在宅子里找了一圈也没见到他,竟慌张起来。他知道伏地魔只是出去了、或许一会儿就回来,但他还是难受。现在他无法承受任何打击了,伏地魔把他放在一个绝对安全与舒适的环境里,他无法经受任何挫折。他把一切都交给伏地魔,让他为自己做所有事,让他决定任何事。他选择依赖他,完全不要自我。
德拉科知道这是错的。但他的错误不会有任何后果。
他完全被保护着,被保护得太好,因此最轻微的动荡也可以带来伤害——前提是和伏地魔有关。经历了过去的一年多,他早就变得无坚不摧,在伏地魔之外,没有什么会让他感觉受伤。
伏地魔当然也不会伤害他,但一些无心之失无法避免。例如,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只是夜里出去了一会儿,德拉科就会哭得眼睛发红。
他任性,敏感,随心所欲,无理取闹,还要无端发脾气。
伏地魔容忍这一切,娇惯得他这些倾向越来越严重。
他抱起德拉科回卧室,对他说下次不会再这样了,他不会在夜里出去,就算非要出门不可,也一定会留下字条。
德拉科还是又哭又闹,像个丢了玩具的孩子。伏地魔哄了他好久,最后,德拉科在他怀里抽抽搭搭地睡了。
伏地魔抱着他,看着月光落到德拉科的睫毛上。他的手动了下,让薄纱遮住月光,生怕如此轻微的光亮也会唤醒熟睡的人。
伏地魔有种异样的满足感。他得到了一件东西——这还是从未有过的事——一件完全属于他的东西……一个人,一个只属于他的人,一个依赖他、需要他、在意他、爱着他的人,一个没有他就活不下去的、一个需要他保护与宠溺的人。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得到这样一个人。这其实很麻烦,可如果要割舍掉这麻烦,他会付出无法估量的代价——会遭受一种他从未受到过的伤害。
伏地魔曾无数次伤害自己,为了把魔法推向极致,为了永生,但它们伤害的永远是身体,还从未有什么真正伤害过他的感受或心。挫败不在这范围里,他尝过挫败。
而德拉科会带来毁灭性的东西。
德拉科是危险的,是他的弱点。
最正确的做法,是毁灭所有威胁到他的存在,无论是人还是物。但眼下,伤害德拉科就等同于伤害自己。
这大约是某种与爱有关的东西。他无法理解,但不是体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