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出狩猎许多日的狼兽人们,忽然拖着一堆未处理的猎物走进夏氏族。
江云岚听到消息赶过去,看到前方的哈提丢掉嘴里的猎物,撇下几只狼兽人和一众马兽人,带着血气,气势汹汹地冲到她的面前。
带伤的头狼瞧见她皱眉后退一步的动作,急忙刹车,猛地摔倒在地上。
“族长!”他的族人大喊着,同样丢开嘴里猎物跑了过来,留下风二及一帮马兽人们茫然地站在原地。
哈提若无其事地爬起来,瞧了眼崩裂的伤口,无语地望向大惊小怪的族人们:“回去,把岚的报酬拿过来。”
“风二!来这里。”他仰头喊完,迅速低头去舔自己受伤的前肢。
他用兽形战斗的时候,喜欢拿前肢来扛伤,早就习惯了这种伤势。可是疼痛从来不会因为习惯而减弱。
江云岚看着将猎物拖过来的兽人们,又看看用着兽形的哈提。化成兽形的狼兽人多多少少都带着些伤口,有伤口快愈合的也有带着新伤疤的。那些伤看起来不算严重,但是连带哈提在内都受了伤,情况显然相当糟糕。
“哈提,你让他们别动了,我去拿医用物品过来。”她语气凝重道。
听到这句话,哈提抬起一只爪子朝她挥,让她快去,又听见她丢来一句话。
“你也别动。”
头狼歪头,抬爪的动作顿在原地,碧绿的眼眸透出丝丝疑惑。
“手可以放下。我的意思是你待在这不要乱走,别再崩了伤……”
江云岚的话还没说完,一道急促的声音引走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岚!我们发现外面来了野兽。”
受伤的群狼,眼神锐利了起来。没想到刚才被他们驱赶的野兽竟然没有离开,而是尾随着他们来了夏氏族。
“巡逻队兽人去找枫红他们了……”
卧在地上的群狼站起身,摩拳擦掌。
“嗷——”
哈提一声号令,群狼带着满身的血气冲出夏氏族,去撕咬来挑衅他们的野兽。
来汇报情况的岩羊兽人目露疑惑,不安地转向岚。
江云岚下意识揉揉太阳穴,熟悉的头疼感又回来了。她递给岩羊兽人一个安心的眼神,沉稳地加快语速:“不用担心那边,相信我们的族人。马兽人他们需要你和其他族人照看一下,我们很快回来。”
简单交代事情,她带着022和两个族人走去拿医用物品赶到枫红等兽人的所在地。岩多雨带着一批兽人去森林砍树了,不在氏族里面。
族里兽人不算多,半成年兽人早早和成年兽人一样担着重担,保护着氏族。
江云岚到地的时候,看到半成年的岩甘果和另外的两只半成年兽人拿着武器,毫不在意溅到身上的血液,开心地笑着。
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枫红立马拖着石锤看过去。
“岚!今晚加餐吗?”她眨巴眨巴眼睛,没去看被她砸碎脑袋的野兽的死状,眼里只有对食物的渴望。
比起骨刀,果然还是巨石锤这种能使用蛮力的武器更适合她。
江云岚在心中感慨着,数了数野兽的数量,毫不犹豫地应下:“加!”
四具野兽尸体被族人拖了下去。她递出几个药罐和一包裹绷带给哈提,又把药膏拿给自家受了皮外伤的族人。
族里的绷带是拆了绒毛被子重织的,她放在挎包里的一袋细线也是。
岩甘果的伤很明显,伤在脸上。江云岚只好叫她蹲下身体,再给她擦药膏。
“岚,我的肉干,你叫你的族人拿给风二他们,让他们带回栖息地给我,”哈提背好放在他背上的绷带,走过来凑近岚,示意她看向一旁趴着的狼兽人,“你快上去,跟我去我的氏族。”
江云岚闻言,将药膏往岩甘果手里一塞,转头看向没受伤的枫红等兽人,“我需要你们和我去一趟哈提氏族的栖息地。”
枫红等兽人不明白所以,乖乖应下。他们抱着岚,以及一堆用来治伤的物品,跟上狼兽人们。
他们没搞清楚状况,江云岚却很清楚,哈提不给自己上药也要立马带她赶回氏族,是因为他的族人受了很严重的伤。他不是会委屈自己忍痛的兽人。
那些“报酬”,是请她去治伤的报酬。
哈提氏族的栖息地到了。
江云岚被枫红放回地上,双脚落地。她站稳身体,抬眸往四周看。哈提氏族的狼兽人们和她想的一样,除了幼崽全员带伤。哪里都能看到躺在地上或者靠着房屋的受伤兽人。
“……你们这是去哪里狩猎了啊,怎么像是撞见了兽潮一样。”她皱着眉,冷静地安排身后的族人们帮狼兽人处理伤口,拿锅去找狼兽人烧热水。她担心有重伤的兽人,把骨针都带来了。
哈提一回到氏族的栖息地便跟没了骨头似的,将受伤的爪子往旁边,避开伤口躺在地上。
听到岚的疑惑,他诧异地仰起脑袋,很不解地说:“你在想什么,怎么可能会是遇到了兽潮?不过是去清理了几群野兽群而已。”
他的神情正常,江云岚看到他的反应,心里大致有了底。在兽世世界里面,野兽群是常见的正常现象。
为什么森林的野兽群没有那么多?因为森林出现了风兽吗。
疑惑闪过大脑,江云岚来不及深究,接着问:“重伤的兽人在哪?”
在生命面前别的事情都可以往后放放。
地上的头狼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脑袋抬在半空好几秒才缓缓放下。
“露普!”他气沉丹田,发出具有穿透力的声音。
人形的露普从远处走出来,神态疲惫。血液顺着她的双手下滑,她没管滴到地上的血,如平常那样开口:“什么事,族长?”
“带岚去看重伤的族人。”
露普了然,随机抓了只伤口不重的族人,让族人去掩埋死去的同族的尸体,便转头看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消声的松鼠兽人幼崽。
“跟我走。”她站到江云岚面前,依旧是那种我行我素的态度。
江云岚看着大半个身体浸着血的露普,表情凝重。但很快,她意识到这些不是她的血,她的伤不重。如果是重伤,她走过来的动作姿态不会和平常一样。
抬脚跟上眼前的狼兽人,江云岚听到后方传来头狼不含任何情绪的声音。
“治不了就不用治了,把能治的治好就够了。”
“好。”她说。
她不会意气用事,在医生只有她一个的情况下,必要的时候她会舍弃无法被救下的兽人。
哈提安静了,看着岚的背影闭眼入睡。如果不是太长时间没能睡觉,他也不至于因为一时的恍惚而被野兽伤到。
受了重伤还能活下来的兽人太少,江云岚跟在露普后头,只见到了两个重伤的狼兽人。一个是屋里的塔拉。另一个重伤的兽人,她是在过来半路撞见的。
那只狼兽人垂着脑袋,被同族背去狼兽人们的安息地,恰好被路过的她看到了。
屋里面,塔拉的旁边,一只老年狼兽人在沉默地捶打药草。
江云岚记得眼前昏迷的狼兽人。她是那只咬了红石木被同族抓着耳朵说教的兽人,一只今年才刚刚成年的兽人。
“泽浮,夏族长交给你了。”露普丢下一句,掀开门口的兽皮帘子,走出房屋。
江云岚抽空看了眼泽浮的样子,把她的名字和她的脸对上,便迈开大步走到塔拉身边检查塔拉的伤势。这里没有床,塔拉是躺在兽皮的上面。伤口用粗树枝固定着缠了绷带,显然做过了紧急处理。
看着塔拉手臂的伤口,江云岚很欣慰。来听她课的狼兽人们有记住她说过的处理伤口的方法。
用火给针消了毒,清洗好双手,穿好针线……她给塔拉的伤口做了清理,将能做的一切术前的准备做完,聚精会神拿起骨针。
兽世没有麻药,她给塔拉缝针缝到一半,昏迷的塔拉被疼醒了。
“岚,我的手还能建房子吗?”醒来的塔拉问。
江云岚动作不停,下针的手法极稳,嘴上回答:“我会尽全力不让你的手受到影响。”
这不是她第一次给兽人缝针,但她无法保证,自己每一次能都让兽人们的伤口愈合到不受影响的程度。
塔拉疼,很想动。但她记得岚说过,伤口在缝针的时候绝对不能动,便努力克制着自己:“岚,等我的手好了,我想从头到尾建一个像夏那样的房子。”
“我这里还有其他的房屋图纸和建造方法,等你伤口好了,我和你说。”江云岚快速搭上话,为她分散注意力。
伤口好像有一瞬不疼了,塔拉十分激动,两眼放光:“岚要教我吗?那我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问岚吗?”
她的眼瞳不是哈提那样的碧绿色,而是红色。像两颗透亮的红宝石。
“当然。”
在互问互答中,江云岚缝合好了她手臂的伤口,又将她另一处需要缝合的伤口缝上,才清洗了手赶去下一个受伤的兽人那里。
只需要敷草药和绷带就能处理的伤口,有别的兽人接手。她需要处理的是其他兽人无法处理的伤势。
等到医治完所有的伤患回过神来,天色已暗。
江云岚后知后觉,她有些晕,手也在发抖。肚子发出了抗议声,她饿了。
“岚,休息吧,你今天已经透支体力了。”一直在协助她救兽人的022如此说道,声音四平八稳,丝毫不见疲惫。
她点点头,就地坐下,背靠放大版的022。
“岚,晚饭已经做好了,吃完再睡吧。”
听见枫红的声音,江云岚缓缓睁开双眼。过了好一会,她掉线的大脑终于回想起,她现在是在哈提氏族的栖息地里面,不在夏氏族。她也没有在睡晚觉,醒来的时候当然不可能是白天。
“嗯,我这就起。”她说着,站起身来。她的身体恢复了些,有力气走路。
枫红忙上忙下许久,也累了。但瞧见岚慢半拍的动作,意识到岚没力气了,她立刻蹲下身背对着岚。
“岚,我背你过去。”她说。她现在抱岚可能会抱不稳,但是背岚肯定能背得稳。
江云岚没有拒绝,爬上她的背,被背着去到煮有食物的地方。
哈提氏族今晚的饭是夏氏族兽人煮的,大多数狼兽人都没有精力移动,晚饭是由马兽人拿到他们跟前。风二一行人拿到夏氏族给哈提氏族制作的肉便立马赶了回来,这时还在忙碌地跑上跑下,只字不语。
“每个果季,你们都会这样吗?”江云岚一边吃着食物,一边问狼吞虎咽的哈提。
马兽人们照顾狼兽人们的动作太娴熟了,像是经常经历一样。
哈提往嘴里塞着食物,抽空回了句:“对。不想兽潮出现,所以必须消灭周围的野兽群。”
真正的兽潮远比野兽群恐怖太多太多了。